夏去秋来，等花花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初冬的脚步已经渐渐逼近江陵府。
这里比临安靠南，冬天自然是没有那么冷，所以花花身上的衣着不算是厚重。
高孝瓘见她能下地走了，便将她重新接回了府里，进门就见阿娘拿着鸡毛掸子等着他呢！
“阿娘！”
“见过高夫人！”
花花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母子，不太明白长恭干了什么事儿，让高夫人这么生气。
“你送花花进去！”崔如意手拿鸡毛掸子用力向后一挥，“一会儿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
高孝瓘弯腰将花花抱起，推门儿将人送进去，要走的时候，被她一把薅住衣领。
“刚才看高夫人那个架势，好像要打你一般……”她把他拉的进了一点儿，“要是因为我的事儿，你就说都是我的错，要是别的事儿，你就一个劲儿的道歉……当娘的心都软，到时候，打的会轻一点儿！”
高孝瓘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低头笑了起来，“经验之谈？”
“嗯！”花花认真的点了点头，“十多年被打出来的经验之谈，可谓金玉良言啊！”
“你啊你！”高孝瓘点了点她的小鼻尖儿，给她调整了一下身后的枕头，“别想那么多！我一会儿回来陪你！”
“嗯！”
花花目送着他的背影出去，低头看着自己瘦如鸡爪的手……真难看！
她好久都没练功夫了！
昨天她还问牛大夫，能不能开始练一些简单的功夫？
“你站都需要人扶着，还练功夫？你是不是嫌我绑在你身边的时间还太少，想让我陪你一辈子啊？
给我老老实实的养着，最快也要明年开春儿才能简单……非常简单的比划两下子！”
她被牛大夫的口水喷了满脸，可见他不敢跟长恭怼，只敢在她面前厉害、厉害。
传说中的软柿子……是她、是她、还是她！
“啪！”
“啪！”
“啪！”
……
高孝瓘光着膀子，身上肌肉线条流畅而美好，还有一些陈年的伤疤映衬着他往日经历过的危险。
崔如意见到他身上的伤，心尖儿颤了颤，可手下却一点儿都没留情！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她打的气喘吁吁，看见儿子宽阔的后背上满满的红条儿子，心抽搐的疼，手里的鸡毛掸子也停了下来。
“知道！”
高孝瓘底下了头，却没有像花花说的那样去认错。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确实是防着阿娘了！
崔幻翠的问题，让他对阿娘很失望！
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让她将这个表姐送走，他不想打完仗一身疲惫的回到家，还要天天应对这么个花痴女人！
可阿娘不想撕破脸，所以就牺牲了他的感受，他的家！
这些年来，他是最少回去看祖父、祖母的，因为那个家里有个崔幻翠，跟个疯狗一样，还像癞蛤蟆一样膈应人。
这次他好不容易遇见花花，他不想因为花花的病，让阿娘有反对她进门儿的借口！
他将人带到庄子里治病，治好了回来，两家议亲也不会有什么耽误……这事儿他已经跟祖父、祖母、父亲都提过了！
他们对子孙的婚事向来开明，不管他们怎么弄，觉得幸福就好！
“知道！知道！好一个知道！”
崔如意气得直在地上转圈儿，“你既然知道，还将花花带出去养病？生的是什么病，也不告诉我！
想要跟她成亲，你所有人都说了，为什么就瞒着我一个人？”
她是他阿娘，娶妻大事，本应该是她最先知道，也应该是由她来操持婚事！
可老四却越过她，跟其他三位长辈说，且到现在也没有要跟她说的意思！
“我为什么这么做……阿娘，真的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阿娘最近跟崔家来往频繁，他用得着这么防着她吗？
她娘家那么重要……重要到以牺牲他的婚姻去维系吗？
“我……”崔如意不敢直视他雪亮的眼睛，“花花出身不高，给她个贵妾做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想娶她为妻不成？”
她娘家有个嫡出的小姑娘，刚刚及笄，与长恭也算是相配，可以缓和她与娘家之间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贵妾？”高孝瓘起身穿上衣衫，冷漠的看着她，“阿娘，我记得您在嫁给阿爹的时候，出身还不如花花。
您可以做阿爹的妻子，唯一的妻子，为什么花花就不能做我唯一的妻子？”
“啪！”
崔如意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我是你娘！”
“您也知道，您是我娘？”高孝瓘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我是您维系娘家关系的筹码呢！
例如之前的崔幻翠，例如现在崔家那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阿娘，对于其他儿子，你都不曾如此，为何你只针对我？”
“我！我！我！”崔如意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自然是最疼你！”
“我曾听人说，我这副皮相……像我阿娘！”
高孝瓘幽幽的说，看着面前的女人身体猛的僵直，冷冷的笑了。
“对……对啊！”
崔如意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瑟瑟的退了一步，刚才那些个理直气壮都想被人戳破了一般，散了一地，捡不起来。
“所以……”高孝瓘轻轻靠近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了所有人，却没有告诉你了吗？
崔如意！
这么多年，你不曾虐待我，可也未见得对我有多好。
高家的规矩，子女婚事自己做主，父母也不得干预……你做的，太过了！”
他展了展衣襟儿，“我的婚礼，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也没关系。
一会儿走的时候，把两个嬷嬷和三个护卫带走，如果留着，或者再让我发现，那么他们的人头我会装盒儿送给你的！
如果你再给我安排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每说一个字，我就送给阿爹一个妾室……”
“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还是不敢！”
崔如意见他出去，瘫软的坐到了地上……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老爷告诉老四的？他不是答应过自己……永远都不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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