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时轶鼻子一痒。
“阿嚏——”
当下,一阵阵回声就响了起来,轻微却清亮。
揉揉鼻子,她立马转头往后看,生怕自己这点动静会招来那保安。
但好一会也没听到任何人的脚步声,才渐渐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然后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摸着胳膊上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无声吐槽。
其实她这喷嚏声音真的不大,但这该死的走道设计和特殊墙面材料,简直就是回声制造机!
妈的,看来这殡仪馆的老板是真不怕吓死来这巡逻的保安!
又过了一个小弯,时轶终于看到了某扇门上镶嵌的三个小字:太平间。
屏住呼吸,她默默念了一句打扰了,便跃向前一把推开了这房门。
接着反手将其关上,迅速转身贴背上门警惕地打量起这太平间里的一切。
说实话,在刚才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了一些鬼片里的画面。
比如,某个浮肿的白脸鬼就飘在自己的身后虎视眈眈……
心无端瘆得慌。
但很快,她就放松了下来。
正应了一句话,鬼吓人不可怕,人自己吓自己才是最可怕的。
眼前的太平间虽然大但很空旷,对着她的三面全是一排排的冷柜。
给人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干净?
地板和墙壁都是光溜溜一尘不染的,从各个方位折射出了无数多个她。
秉着死者为大的尊重心理,时轶合掌又念叨了一会。
才走向了东面的冷柜,开始一个个往外拉。
起初,看着这一张张已经被冻僵的死人面孔,她尚还有些心悸。
但在拉、关、再拉、再关,如此十几次的重复之后,她就没啥感觉了。
甚至还会通过很多微表情细节来判断他们生前走的是否平和。
就这么从东面拉到南面又到西面,时轶越发麻木。
“珰——”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冷柜,她拉开,往里瞥一眼,下意识就要将其关上,但突然一怔。
等等!
这男人,眉眼以下的部位,看着怎么都这么熟悉?
眉心轻轻蹙拢,她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
不过片刻,她亮了眼睛。
是他!就是他!阮渊的生父!她总算找到了!
祁家父子俩这半个月虽然被媒体曝光出了不少照片。
但跟那神秘女人的高糊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是被专门打了马赛克的。
因为a市媒体,无论做的多大,都十分忌惮祁家能够只手遮天的实力。
不过时轶有留意过一处细节,那就是祁家老爷脖子往下靠近锁骨的地方有颗红痣。
而这男人,不偏不倚就有那么一颗红痣,更别说,他这容貌还和阮渊有七分像。
七分像啊!阮渊剩下的那三分,可不正是一双眉眼像极了其花瓶生母吗?
为了保险起见,时轶还是将所有的冰柜都拉完了,最后将这祁家老太爷也找了出来。
搓搓手,她从裤子口袋里找出了一个透明小塑料袋。
接着走到这两个被单独拉出来的冰柜面前,出手开始从根部拔取他们的几根头发。
要检验dna,采集的头发就必须要带毛囊。
很快结束一切,在收好塑料小袋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阮渊的生父。
嗯,有钱有势生得还不错,也难怪能将阮渊生母迷得神魂颠倒,让她甘愿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冒险未婚生子了。
但苏翎没想到的是,这男人居然是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的死渣男。
所以他这回死在了女人的石榴裙下,也算是报应了。
只可惜,苏翎走的比他还要早,不能喜闻乐见。
不过这两人啊,一个渣男,一个蛇蝎女,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地狱某一层见着面。
将这两个冷柜重新推回原位,时轶奔向门口就打算出去。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哪怕是用大号的借口,估计都要引起那保安的怀疑了。
但就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一股喷雾朝她精准袭来。
未及她闭气,某种化学元素就迅速垄断了她所有的神经感知。
完了,有诈。
这是时轶在晕过去前的最后想法。
-
晚八点。
下了高铁,赵浔拖着行李箱走在了返家的路上。
起先,周围人流如织,他们接人的接人,散心的散心。
但等他越靠近住宅区,那些嘈杂的声音也就离他越来越远。
高级住宅区的治理总是很到位,会确保环境优雅幽静,不会打扰到住户休息。
踩上一小径青石板,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气。
这三个月一直都在拍摄一部情景剧,很累人。
但要不是父母亲说很想他,他压根就不会给自己腾出点时间来休息。
毕竟,他的人生早已经没了任何盼头,只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为父母而活着。
可还没等他这个哈气打完,他略带朦胧的视线里,就突然出现了两个身材苗条的女人。
她们不似亲密的闺蜜,倒更像只是结伴而走,两人一个一米六几,一个一米七几,有一小截明显的身高差。
这小径的夜间光线柔和,赵浔不禁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终于看清了她们的脸。
矮一些的女人是个小圆脸,杏眼,气质偏温婉。但不知为何,神情是冷淡的。
高一点的女人是个瓜子脸,标准的狐媚长相,非常具有进攻力。一袭莫兰迪色的薄大衣,高级而清冷。
都不认识。
眼见着她们并排朝着自己这走来。
赵浔第一反应是让路。
但就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心口一晃。
迅速摁亮手机拨号了出去,低声道。
“妈……我在米国找了个代孕。”
听见手机那端随之传来的妈妈惊诧声。
他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他的手机就砸到了青石板上。
“啪嗒——”
随之是一滴滴的血,加快了速度碎开。
高个女子收了手,袖口处有尖锐在温和的路灯下泛着冷红色的光。
很快,她们俩就消失在了这小径尽头。
赵浔卧躺在竹林旁,脖子赫然一条血痕。
抬头的不远处,就是他的家。
所有的灯都已经打亮起来,只是为了迎接他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