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轶带着顾席穿过花溪谷,那是一道由潺潺流水筑成的拱门。
他紧紧跟在她后面,沐浴着馥郁的花香,忽然惊呼跳脚。
她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他两眼瞪大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地面上一大团蚂蚁。
不由停下脚步:“咋了?”
他留意到时轶的不解神情,不好意思笑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蚂蚁,生怕会踩着了他们。”
她耸耸肩,无奈笑起来:“你啊你,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心理年纪是你生理年纪的十分之一。”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夸你,”她憋着笑戳戳他额头,“夸你天真烂漫。”
身为一个已经快要步入三十岁门槛的男人,顾席总觉得这个词不太妙哉。
但瘪瘪嘴最终还是露出了委曲求全的小表情,看上去是真的很可爱了:“你喜欢我天真烂漫就好。”
时轶挑眉,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了,于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又经过一片假的紫藤花长廊,乘上电梯,他们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帘悬廊玻璃桥。
“喔噢,真不愧是最近大热的网红打卡地。一览众山小,刺激!”时轶不由叉腰,充满野性地舐了下自己的牙贝。
“我看网上说,这玻璃桥采用的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玻璃材质,厚度达6厘米,通透度达999%。其中玻璃桥上的单片玻璃就达15平方米,相当于一件卧室这么大。它这几年还荣获了世界最长——”
“好了好了,打住。咱们直接上吧。”
时轶说着直接把顾席拉到了身边,又补充道。
“听好了。再腿软,咱们爬也得爬完这座玻璃桥,不然就白来了。”
他猛地打出一个空嗝,身子不自觉地顺滑下去。
她见状,只好又出手将他拎了拎:“吊威亚也没见你害怕成这样啊。”
“这、这不一样。”他嗫喏,但眼看周围的游客越来越多,他只好捏起拳想要给自己壮胆。
“哪不一样?”时轶刚说完,就听到了旁边有人在低呼。
“不是吧导游,要是连你都不敢走,那我们怎么搞?”
“真不敢走,我的天呐,这玻璃桥比我以前走过的玻璃桥吓人多了。你们看看那边,好好的透明玻璃不够还非要弄个破碎玻璃和7d玻璃!你们再看看从这上面哗啦啦洒下去的瀑布,垂直五百米的力度可不是盖的,你们等会的打卡项目就是下面的漂流!”
“那咋办,还走不走了?”
“你们有胆子的就走吧,我不行了,我回去等你们。或者,咱们漂流再见。”
时轶:“……”好像突然能理解顾席了。毕竟连个走南闯北的导游都退缩了。
“要是实在不行——”
不然你去歇息的话还没说出口。
她的衣角忽然就被顾席给抓住。
只见他深呼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有你在,我不怕。”
时轶露出感动神情,重重拍上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就算用拖,也会把你拖到终点的。”
顾席脑子里忽然冒出个画面。
时轶勇士般地前进,而自己死死抱着她的小腿不敢放手,就这般一路被拖行。
阿这,好羞耻……
不行,顶天立地男子汉,怎么可以如此畏畏缩缩!
便一鼓作气往前迈开了腿:“我能走的!我能走的!我、我能走的……我能……走的……我……”
时轶就这么看着顾席一点点蹲了下去,到最后声都没了,还探出了右手爪子在眼睛四周扒拉起来,欲遮却又不敢遮。
她:“……”算了还是去帮忙吧。
于是乎,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都在一蹲一拽。
等到好不容易抵达了终点,两人皆长松口气伏在了栏杆上。
时轶:“原来拽人这么辛苦……”
顾席:“原来被拽这么辛苦……”
两人不由互相对视微微沉默,却在几秒后都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要是刚才有人拍照,一定会觉得我们两个在镜头里像两个憨批。”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么高一建筑物,竟然只用了一圈紧固的栏杆作为防护栏,似乎也不怕有人敢翻过去朝下来个壮烈的自由落体运动。
留意到时轶的困惑,顾席小声嘀咕:“腿都软了还怎么翻。”
她一怔,而后笑得更大声了,对他这个脑回路很是拍案叫绝:“妙啊,太妙了,你说的就很有道理。”
“还有啊,下面可是由瀑布聚成的急流,多的是坚不可摧的顽石,这人要是跳下去,可能还没溺死就要先经历一场身体和五脏六腑的四分五裂,”他说着摇摇头,表情有些凝重,“这死法委实太痛苦。”
时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皮。嗯,有点发麻。
疼她倒是不怕,就是觉得人四分五裂的场面,着实毫无美感还甚是辣眼睛。
所以她才选择了自制毒草药,准备躺在床上一饮封喉,安静而又体面地死去。
“行了,咱们走吧。”
时轶在闭眼又呼吸了几口这高空空气后,转身撸好袖子就打算拉拽着顾席再度穿过玻璃桥回到原点。
“再等等吧,”顾席忽然道,“这到了晚上还有一场超大型音乐瀑布灯光秀,我想和你一起看。”
她哎呀一声拍拍额头:“对哦,我差点忘了这茬。可是……”她已经想着回去躺床上滚蛋了。
今天就是她在这个书本世界的最后一天,而在这二十四个小时内,她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要不是顾席的突然出现,她本来今天一觉醒来就会一饮封喉的。
“你是累了吗?如果累了,那就回去吧,”他弱了语气,有些遗憾和怅惘,“我就是听说这个音乐瀑布灯光秀很精彩很壮观,气氛特别适合……”情侣看。
时轶没在意他后面吞掉的话:“没事,我还不累。那就再等等好了,总得让你尽兴嘛。”
他笑起来:“嗯。”
随着日头渐渐西沉,远处橘色边界模糊,风也有了些微微的凉意。
时轶打开手机:“已经五点半了,这灯光秀大概什么时候会开始啊?”
“我想应该至少得天全黑才有感觉吧,不然我们先吃点面包垫垫饥?”
“行,我要吃那个三明治。”
她将肩头上的包取下来,拉开拉链将手探进去。
“呼啦——”
身后突然传来了螺旋桨剧烈转动的声音。
他们回头,却还来不及看清些什么,就差点被一股强劲的气流给掀翻。
等到嘈杂的人声螺旋声都逐渐消失在了耳畔。
时轶这才尝试着打开双眼。
但只是那么一看,她就猛地朝后靠去,紧紧贴上了玻璃桥上的栏杆。
“你往前一点,危险。”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顾席,睁开眼第一个留意的只有时轶。
但看到她神情不对,才转头望刚才的声源处看去。心脏顿时重重咯噔一下,差点喘不上气。
怎么回事,阮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升机……他竟然还是坐着直升机过来的?天,这种直升机还是大容积可坐八个人的那种。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哥哥们。”
虽然直升机已经重新回到了高空,但残留下来的气流依旧能鼓吹起阮渊额前鸦青色的软卷毛,和他纯黑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