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水之北,群山连绵。
赵云率领五千河东兵冲出山口子,回头望去,五千大军已经彻底成了叫花子,个个蓬头垢面,精神萎靡,士气不振,好多士兵甚至连武器铠甲都丢掉了。
赵云叹了口气,子午谷小路实在太难走了,纵然有向导带路,在山里也足足绕了半个多月才绕出来,失足掉下山崖的士兵更是不下百人,对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毫不客气的说,五千河东兵现在已经成了一支疲兵。
这样的一支军队,别说攻打南郑,估计连剿匪都难。
“将军请看!”
带路的向导指着沔水对岸对赵云道:“从这里渡过沔水南下,十里可到定远。从定远再往西八十里是成固,从成固到南郑也有二十余里!”
赵云点点头,这里已经是汉中平原,不想距离南郑还有八十余里。
不过,兵贵神速,现在可不是休整的时候。
赵云只让军卒们歇息了一个时辰,便渡过沔水火速南下。
由于辎重和粮抹车辆已经全部丢掉,五千河东兵算是轻装简行,士兵们只带了不到三日的干粮,到了平原上行军速度到是极快,一天跑个百八十里不成问题。
当然,如果得不到补济,只等三天后粮尽,五千河东兵就要解散了。
赵云等不起,所以不敢耽搁,率领大军轻装疾行,中间只休息了两次,总共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半日一夜间疾行百余里,于次日一早就杀到了南郑。
南郑。张鲁官邸。
“主公,大事不好了!”
谋士阎圃脸色发白的冲进内堂。向张鲁疾声拱手道:“斥侯刚刚探得消息,一支西凉军穿过子午谷小道,一日内长驱疾进百余里,已经到了南郑以东二十里外!”
“什么?”
张鲁顿时大吃一惊,直接跳了起来,嘶声道:“竟有此事?”
阎圃使劲点头,凝声道:“西凉军既从子午谷突袭南郑,就说明斜谷、散关一线根本没有多少兵马,多半是在掩人耳目。欲引开我军主力,主公可速调集大军迎敌。”
张鲁眼神一凝,“此话当真?”
阎圃断然道:“**不离十,罗征大军调集历来迅捷之极,从来没有这么久过,此番在散关、斜谷一线集结兵马却拖了半个多月,不是在故弄玄虚又是什么!”
张鲁脑袋里心念急转,立刻就信了**分。
阎圃又道:“主公可命张卫将军速率大军回师南郑,迎击西凉军的这支偏师。留下五千兵马镇守阳平关即可。”
张鲁迟疑道:“可阳平关距南郑不下两百里,大军回师至少也要三天!”
阎圃道:“主公放心,子午谷小道平时只走樵夫猎户,好多地方连路都没有。西凉军就算能穿过子午小道,也成了一支疲兵,并且根本无法将辎重带过来。主公可命城中士族大户召集私兵家将守住南郑四门。没有攻城器械看西凉军还能飞上城头不成?”
张鲁果断道:“善,就依此计。”
很快。南郑城中就沸腾了起来。
西凉军突然出现在南郑二十里外、汉中士族立刻就慌了。
张鲁把所有的兵马都派去了阳平关和定军山,南郑城中只剩下了千余兵马。而且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平时防备一下盗匪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可用来抵挡西凉军,就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阎圃信誓旦旦地说西凉军穿过子午小道已成疲兵,而且没有攻城器械,但南郑城中的士族门阀依旧不能安心,实在是罗征麾下的西凉军威名太盛所致。
可事已至此,没办法了,只能召集家将私兵先守住南郑再说。
杨松、杨柏兄弟回到府中后,立刻就斥退下人,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兄长,这下怎么办?”
杨柏道:“罗征果真出兵了,我们是战是降?”
杨松思忖片刻,断然道:“先看看再说!”
杨柏急道:“兄长,不能再拖了哇!”
杨松沉声道:“事关我族数百口身家性命,不能不慎,二弟切勿急躁!“
杨柏叹了口气,只好闭上了嘴巴。
一个时辰后,赵云引军至,兵围南郑。
张鲁率率城中士绅等上城头观望,果见西凉军衣甲不整,亦无辎重车辆,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不过看到西凉军从十里外的林子里伐木取材,赶制了一批简易的攻城云梯,城头上的南郑士族立刻心又悬了起来,将所有的私兵护卫都调来了城头。
快到下午的时候,西凉军已经赶制出了二十架简陋的云梯。
不过天色已晚,大军已疲,不利攻城。
赵云引军撤到三里之外,命大军挖了几条壕沟,嚼了几口干粮,轮流歇息,因为辎重都丢了,没法安营扎寨,只得入夜后点起了火堆取暖。
好在九月的汉中依旧很热,夜晚到也并不难熬。
“赵云将军,现在怎么办?”
有小校凑到赵云身边,不无忧虑地道:“弟兄们只剩下两天的口粮了,主公又不准劫掠百姓,若不想办法尽快攻破南郑,大军怕是有哗变之危呐!”
“先等等吧!”
赵云摆了摆手,他知道法正在南郑游说,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至于法正所谋之事能不能成,赵云心里也没数,只能等了。
入深,杨府。
杨松、杨柏兄弟俩私议了一阵,正准备散去,管家就来禀报,法正求见。
“让他进来!”
兄俩弟对视一眼,杨松挥了挥手。
管家领命而去,不多时带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法正进来。
汉中是贫地。九月天还热的很。
法正穿成这样,绝对是找罪受。
“两位大人!”
法正拱了拱手。就在下首坐了下来。
杨松、杨柏兄弟勉强拱了拱手,并不吭声。
法正目光一扫。便道:“不知两位大人考虑的如何了,今吾主大军已兵临城下,听说南郑只有作余老病残兵,破城当在反手之间,两位大人何故还要犹豫不决?”
杨松慢悠悠地道:“此话差矣,西凉军并无攻城器械,如何破城?”
法正眼神就有些冷,毫不客气的直斥道:“在下要敬告两位,墙头草不好当。我家主公最看不起的就是墙头草。这个世上没有白享的富贵,想要有所获,就必须要有所舍。福祸就在一念之间,你们兄弟二人既然一点诚意也亦,那就准备和南郑共存亡吧!”
说罢再不置一言,拂袖起身便走,心里着实憋了一团火。
杨松、杨柏兄弟二人脸色很难看,都有些发青。
法正这话说的实在太不留情面了,换了认也受不了。
若非形势比人强。兄弟二人早就跳起来,命人将法正绑了送给张鲁了,哪还会容忍一个黄口孺子如此不留情面的驳斥自己。可为了身家性命和保全宗族,却实在不敢把罗征给得罪死了。不然就算这次能守住汉中,等日后罗征征破汉中,也饶不了他们。
“且慢!”
眼看法正就要出门。杨柏连忙起身留客。
“杨二先生还有何话可说?”
法正停下脚步,转身脸色不是太好的问道。
杨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贤侄且勿动怒,容我等再商议一下如何?”
法正点点头。淡然道:“两位尽管商议就是,在下就不久留了。吾主大军从子午小路突袭南郑,并未带多少粮草,今夜便要破城,在下还要去接应大军进城!”
“什么?”
这下杨松、杨柏再也无法淡定了,刹时勃然变色。
杨松凝声道:“贤侄如何接应西凉军进城?”
法正莫测高深的笑了笑,道:“这个就不劳两位费心了,汉中士族多有识时务者,自有人愿为我家主公效力,两位慢慢商议,在下这就告辞!”
说罢拉开了门,扬长去了。
兄弟二人脸色数变,心下顿感不妙之极。
法正的这番话可谓是抓住了他们的命脉,虽然明知法正多半是在诈唬,但兄弟二人也不敢赌,万一真有人已经投靠了罗征,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旦罗征大军进了南郑,他们兄弟投不投靠也就无所谓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法正饶了谁也不会饶了自己兄弟,后果肯定会十分严重。
“快,去把人追回来!”
杨松脸色数变,连忙急喊了一声。
杨柏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将还没出院门的法正硬是拉了回来。
“贤侄留步呐!”
杨柏一边拉着法正往回走,一边赔着笑脸道:“吾与兄长已经商议过了,张鲁等辈负隅顽抗乃是不仁,我等愿为罗征将军效犬马之劳,还往贤侄代为引荐!”
法正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暗骂了声无耻,才微笑道:“两位先生深明大义,不愧是汉中士族之首呐!先生放心,但平定汉中,在下必为两位大力引荐!”
“那就有劳贤侄了!”
杨柏携着法正往回走,道:“走,我们回去商议一下,如何迎接大军进城!”
法正欣然而往,心里总算松了口长气。
若是这杨氏兄弟再拖下去,乐子可就真大了。
法正虽然也策反了一些人,但却无法和杨氏这样的豪门大族大提并论,加起来能有百来个私兵就不算了,想要接应赵云大军进城,实在把握不大。
想要办成这件事,唯有彻底将杨松、杨柏兄弟拉拢过来才能十拿九稳。
杨氏乃汉中大族,杨松、杨柏兄弟府上的私兵加起来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而南在南郑兵力虚空,张鲁又召集城中士族将私兵派上城头,负责守卫四门。
西门就是由杨松、杨柏兄弟的私兵把守,只要打开城门就可迎赵云大军进城。
子时刚过,火把依旧烧的正旺。
赵云火在一堆柴火前,平静的等消息。
虽然心里有些急,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不远处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有哨探飞步奔了过来。
“将军!”
哨探奔到进前,将一个纸团递了过来,“城中有人用箭矢射出了这个。”
赵云连忙接过纸团,展开了就着火把阅罢,顿时面露喜色。
旁边有值令官疑惑道:“将军,这纸团是什么?”
赵云击节道:“此事原本乃是机密,只有云一人知晓,不过现在南郑城破在即,也是时候告诉你们了。主公帐下参军谋士法正一直在南郑游说汉中士族,今已说动杨松、杨柏兄弟二人投靠主公,于二更时分打开西门迎接大军进城!”
“什么,竟有此事?”
值令官吃了一惊,随即就是大喜,“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赵云起身道:“速速召集大军,准备进城!”
“遵命!”
值令官答应一声,立刻跑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