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船上不便,可愿同贫道上岸一叙?”争论了一会儿,方志兴眼见蒙元水师似乎发现了旗舰异常,有几艘战船靠了过来,说道。
闻言,文天祥这才转过头来,重新看向方志兴。他这时已经大体猜出了船上的形势,知道方志兴并非是受元人邀请而来,不过即使如此,他对方志兴也没有多少好感,说道:“有此武功,不思为国效力,反而在此坐视。你想离去自去即可,休要叫上文某!”说着转过头去,对方志兴看也不看。对他所说的带自己离去之事,没有丝毫在意。他自被俘之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还会在乎自己性命。
“先生何必如此固执,留此有用之身驱逐鞑子不是更好吗?大宋虽亡,华夏却是未亡啊!”方志兴劝道。
“‘大宋虽亡,华夏未亡’,‘大宋虽亡,华夏未亡’……”文天祥喃喃说了数遍,突然明白过来,指着方志兴骂道:“乱臣贼子,竟然有此贰心!”然后对着海面大哭不已,哀喊“陛下”,内心之中,显然未曾忘记大宋。
又被文天祥骂了一通,方志兴心中却不在意,淡淡道:“襄阳陷落之时,大宋便已在贫道心中亡了,先生也要保重才是!”自从襄阳突围,将“抗蒙保国盟”改为“抗蒙保民盟”后,不但方志▲¤兴,就是大部分武林中人,都认同宋朝已经灭亡,这也是此次崖山海战,流求岛上众人并不特别关心的原因。若非为了见识此次海战、见证宋朝灭亡,只怕方志兴等人说不定也不会来。
听到这般话语,文天祥心中顿时大怒,就要破口大骂,不过这次方志兴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问道:“襄阳被围近六年,不知朝廷诸公何在?襄阳之重,世人皆知,诸位数年不救,坐视鞑子大军破城,大宋若是不亡,又有什么应亡?”
“贾似道欺君误国,非是此僚让朝廷不得消息,襄阳城何以数年不救!”听到方志兴提起此事,文天祥怒声道。朝廷之所以在后来再也不救襄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贾似道将襄阳求援的消息隐藏起来,让人以为襄阳战事不紧。后来贾似道失势后,众人无不为此扼腕,痛骂贾似道。
“呵呵!先生这话还是留着自己听吧,岳武穆、孟忠襄之事,天下谁人不知?襄阳之事,不过重演罢了!贾似道何等人物,焉能真的瞒下襄阳战事?”方志兴冷笑道。自从宋室南渡之后,朝廷和地方武将之间,便有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一者朝廷要用武将打仗,保卫国土;二则担心武将不受掌控,甚至谋朝篡位,因此不断敲打。像岳飞和孟拱这两位曾在襄阳征战的名将,一个以“莫须有”之名被杀,一个被罢职后忧愤而死,其他的余阶、王坚等将,也都莫不如此。数年前襄阳之事,虽然有朝廷无力救援的原因,却也不乏借蒙元之手削弱吕家之意。只是他们算盘打的极好,却没料到蒙古人这次是下了决心灭国。襄阳陷落之后,蒙古人顺流而下,贾似道被群臣所迫统军战于鲁港,结果淮西制置使夏贵因为担心获胜后受责于先前之败,不战而逃,导致宋军大败亏输,贾似道也因此去职。后来再战焦山时,宋军水师已不如蒙元,最终仍是大败,精锐丧失一空,导致临安陷落。
闻言,文天祥面色一怒,却是无法为朝廷辩解。宋朝以文制武,武人地位之低,实是历朝仅见,纵然南渡后需要依仗武人,却也是防范居多。襄阳之事,确实如方志兴所言,有着借蒙古人削弱吕家的意思,只是后果之惨重,却让人着实无法承担。
不过即使如此,文天祥仍是说道:“‘侠以武犯禁’,尔等武人仗着一点本领便目无余子、骄横跋扈,非如此,太祖焉会定下此制?”唐末藩镇和五代十国之乱,可以说是任何一个人都不愿去经历的,宋太祖赵匡胤之所以能够顺利解除一众武将的兵权,也是时势所趋。
身处敌营之中,对于宋朝的事情,方志兴也不愿多言。他听到文天祥所言,“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先生可还记得吕武吗?”
“吕武?”文天祥一时茫然,不知方志兴为何突然放下国家大事不说,反而提起了此人。
方志兴冷笑一声,说道:“此人不过一步卒,只怕丞相大人已经不记得了吧?嘿嘿!”笑声之中,充满了讥诮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