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震与北宫玉陈明利害,言合兵统帅之位以他势力倒是可争,不过若他久坐不为,便会芒刺在背,弊甚于利。
杜震与他言道:“北宫首领,这许多队伍之中,倒是以你羌胡最有势力与先零争夺帅位,不过现下看来,这位子你们羌人却是谁也不便坐得,只有我义兄董卓最为适合。”
北宫玉听他提及董卓,心中暗想:这位杜公子,我真是小瞧他了,方才以为他不过还是个黄口小儿,现在看来,我却是已经着了他的道。他心中不悦,怪自己对他毫无提防,竟是被他一步步引入话中陷阱。不过听他这番见解,倒是极有道理。
他虽是心知肚明杜震必为董卓马首是瞻,仍是有意试他道:“哦,为何董卓最为适合?”
杜震笑笑,回道:“滇那首领已经有言在先,若我义兄能胜,不仅这统帅给了他做,便是合兵大事也由他说了算。我想这‘不战’二字由我们汉人说出,总好过你们羌人之口说出吧?”
北宫玉不急不缓,他道:“杜公子,这我已然了明,我是说,依我看来,你比董卓更合适做这统帅。”
杜震听他此话,当下大惊,心道:若义兄在此,这便是一招漂亮的离间计啊。他深知董卓性格虽是豪迈,心胸却是狭隘,若给他听了去,必定吃心。杜震转而又想道,这北宫玉既有城府,又极富心机。若是旁人,这统帅欲果怎肯轻易放弃?他却是立即便能权衡利弊,当下便能做出决断。而且现下马上便来试探自己,果然厉害啊。
杜震也是淡定从容,他道:“我未多更事,且随性怠惰,便是家常琐事都甚懒理,焉能服众?晚辈甚是不懂北宫首领何来此话,难道是在笑我未脱乳气?”
北宫玉听杜震答话,看着他,已是双目放光,心中甚是欣赏,不由频频点头,起身走近他道:“我北宫玉行遍天下,阅人无数,今日还真是看走了眼。说吧,你与董卓需要我做些什么?”
杜震拱手拘礼,行得却是汉人礼节,他道:“北宫首领睿智,我董家庄希望明日你武威诸羌能够暗中退出角逐。”
北宫玉“哈哈”大笑,心中已是越来越喜欢杜震,他拍拍杜震肩膀,回道:“可以。不仅如此,我武威羌人愿助力你们得胜,如何?”
杜震却不肯受他好意,他道:“谢过北宫首领,不过这倒大可不必,若你们暗中相帮,他先零一则会鄙夷我们,二则更会记恨你们,反倒被他落了口实。”
北宫玉点点头,惊讶他竟是如此心思缜密,道:“看来明日之事,你们已是有了必胜策略。杜公子,陇西其他九羌也已被你们拉拢,是也不是?”
杜震笑道:“北宫首领睿智。”
“哈哈哈。”北宫玉又是大笑,道:“好吧,看来我也别无选择,我武威羌人便看你们明日如何能胜先零,杜公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杜震忙道:“晚辈自当尽力协助义兄。”
大事得办,杜震便要告辞,北宫香忙拽住他道:“杜震,明日去鸱苕山,我想与你同去。”
杜震摇摇头道:“阿者者,一来你并不算董家庄人,你去便是违规;二来鸱苕山可有百十只大鸟栖息,那地方极为凶险,你若去了,我还要顾你,如何能帮义兄取胜?”
北宫玉也道:“香儿,你就不要去给杜公子添乱了,与爸部我在这里等候他们好消息便罢。”
北宫香虽不情愿,却又无奈,便对杜震说道:“那你千万小心,莫说伤了手脚,便是少上几根头发,回来我也与你没完。”
杜震笑笑,安慰她道:“知道了。”说完又向北宫玉告辞,转身离去。
北宫香将他送出帐外,回帐之后便如失了神般,问北宫玉道:“爸部,明天杜震不会出事吧。”她自然知道鸱苕猛禽的厉害,更何况鸱苕山中更有百十只之多;况且还有先零猛士在旁匪视。不过方才与杜震告别,她尽量表现平静,为的却是不使他背负重压。
北宫玉却极是放心,他道:“哼,香儿,杜震可不是寻常之人,他心中早有取胜之策,你就等他的好消息吧。”
“可是……”北宫香还是不能心安,她是知道杜震肩不能担,便不说猛禽,就是碰上滇拓若要难为他,他也是必定吃亏。
北宫玉哪有心思再与她缠,急道:“香儿,你早点歇息,爸部要去知会其他首领,不然杜震今晚便是白来一趟。”他说完也不等北宫香回话,便出了毡帐。
“霍伬北,与我去召集另外十部首领,我有大事与他们知会。”此等大事,北宫玉却不是去与他们相商,而是知会,意同通知,可见羌胡一部在武威群羌中的势力之巨。
霍伬北斗胆问道:“主人,你真要帮他?”他却是在毡帐之外将杜震与北宫玉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不错,此事让他们出头最合适不过,这次咱们不能相争。”北宫玉回道。
霍伬北再问:“董卓尚未亲来与您相商,只他义弟过来传话,此事是否欠妥?”
北宫玉摇摇头回道:“连你也是小瞧了董卓这位义弟。董家庄的事,场面上是董卓做主,实则却是他这位义弟出谋划策,若我猜的不错,董卓现在已是搞定了陇西九部羌首。”
“主人是说,这都是杜震一人的计谋?他还到弱冠年龄啊。”霍伬北确实看不出杜震哪有厉害之处。
北宫玉道:“此人不仅一身谋略,更有忠心,方才我试他,他全无居功之心,咱们羌胡若有这等人才,莫说与先零争个长短,便是天下也可雄之,我可要从长计议一番,把他拉拢过来。”
北宫玉现在已然无心鸱苕大会之争,却是一心想将杜震拢到身边,助自己一番事业。
霍伬北看他如此看重杜震,阿者者又是极其喜他,便道:“那明日要不要我暗中帮他一帮,也好给主人你做个人情?”
北宫玉摇摇头,道:“不必,你只管看他如何取胜。”
霍伬北回道:“好,明日我便看他如何能赢。”他也是想看看杜震到底有多少尽量,能得自己柱子父女二人的喜欢。
北宫玉、霍伬北连夜知会武威其余十部羌首,自不多表。
杜震回到董卓毡帐,等了约有一个时辰,董卓方回。杜震听得他音,忙起身上前,董卓一入帐内,杜震便问:“义兄,如何?”
董卓前伸右手,杜震当即明白,与他便一击掌,两人一晚功夫算是没有白费,二十支羌首都是搞定。
董卓突问杜震道:“义弟,明日你究竟想如何取胜?”
杜震想了想道:“我倒是不担心先零人,却是在想这些大鸟。”
董卓道:“这些猛禽实难对付,我年少时便一心想猎得一只鸱苕,却始终是不能如愿。”
杜震听他说起往事,突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爬树捣鸟窝的事情?”
董卓摸摸肩膀回道:“这事我怎么能忘,我这两个肩膀上可还有伤疤,每逢下雨便疼的要紧。”
杜震继续道:“我也记得清楚,当时那鸱苕大鸟本不在窝中,不过当我爬上去后,它便即刻返回,我总觉得这似乎并不凑巧。”
董卓惊诧道:“你什么意思?难道它比人还厉害,能感知危机?”
杜震倒不能确定,回道:“我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你想,若它是去觅食而归,可我当时并未见到它有任何猎物在喙上或是爪上,我看到它时,它可是直奔我而来。”
董卓摇摇头,笑道:“义弟,你如此说,却是显得它神叨起来。依我看,只是个巧合罢了,你也不必心忧,明日我与你一同去看了情况再说。”
杜震摇头道:“义兄,你不能跟我去。”
董卓不解,问道:“为何?你不要我同去吗?”他心中却是想要自己得那第一勇士的称号。
杜震心思多密,已然洞悉他心中所想,与他解释道:“帅不同将,各谋其事,义兄你是主帅,便坐镇此处,兄弟为你冲锋陷阵。这第一勇士根本是个由头,无有实用,只要统帅一位是你董家庄主的便好。”
董卓听了眼睛眨了三眨,说道:“你话虽是极对,可是我不放心你啊。”
杜震道:“你给我十人同我进山,义兄,这二十人中,你务必要帮我问上一问,若有猎户出身的为好,最好便是养过鸟儿的。”
董卓诧异问道:“养过鸟儿的?”
杜震回道:“对,咱起码要懂一些大鸟的习性。”
董卓道:“好,此事我一会便做。不过,比起鸱苕大鸟,我更担心先零人,那滇拓明日可是要带百名猛士入山,你可要防着他些,他对你可是憋着恨呢。”
杜震点头道:“这是当然,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先零人提前做了弊事,明日倒要盯牢他们。”他却不是怕自己被滇拓教训,怕的是他们胜而不武。
董卓问道:“怎么?”
杜震回他道:“你想,这鸱苕大鸟如此厉害,滇拓也只带一百猛士,他也是万万不敢硬来的。”
董卓急道:“若你这般说来,倒真要盯紧他们。”
滇那帐中,父子三人正在密商。滇真禀道:“爸部,方才我俩已经探明,董卓已是勾通他羌,明日实则只有他董家庄与我们相争。”
未等滇那说话,滇拓已是气愤,拍桌子跺脚道:“汉人真是狡诈,爸部早就料到他们会行诡事。”
滇那哈哈大笑,说道:“拓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兄长,聪明一些。他董卓这般作为,不也是帮了咱们的忙吗?”
滇拓如何不能理解,皱着眉头问道:“这怎么看都是那二十位首领在帮董卓啊。”
滇那不由起怒,低沉嗓音责他道:“平日里你便游荡懒散、吊儿郎当,明日怎能让我放心由你带兵?”
滇真不缓不急,对滇拓道:“董卓诡计,让自己少了二十个对手,却也是让我们少了二十个对手,明日你只需要集中精力提防他一方便可。”
滇拓这才豁然开悟,道:“对啊,明日我便防他董家庄便可啊。”
滇那摇摇头,不理滇拓,却与滇真道:“真儿,那事情可准备妥当了?”
滇真回道:“猛士们早在帐外等候发令,明日不出意外,必是咱先零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