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师李鸿海十七年隐世不出,北宫香大婚前夜,他终现鬼影。泰山五仙臣十余载含垢忍辱,终得鬼师音信,恐双方恶战伤及杜震,便在董家庄西北必经之路截杀于他。
残月幽光、湿雾弥飘,枯树凋敝,冷风袭面。一驾四抬小轿正在夜路上向着东南方向急奔,突然跳出五人挡在轿前,阻住他们去路。
那抬轿人怒问何人拦路,对方哈哈大笑,向着轿中言道:“老鬼,十七年不见,你可想煞我也。”
轿中人一阵阴笑,回道:“泰山五仙臣,你们一向可好?”他话音刚落,一股劲风呼来,轿帘吹起,从内中不紧不慢步出一人,身材短小精悍,正是鬼师李鸿海。
多年不见,五仙臣定睛瞧他,李鸿海鬓颜未改,依旧瘦骨嶙峋,眼影浓重依然,双眉布着重煞,两目锁着阴邪,枯掌仍是无肉,指尖却现利甲。想他也是差不多八十岁龄,却依旧如十七年前那副朽尸之样,不见衰败,却又多了几分鬼气。
李鸿海两眼鬼光一扫五人,见他们也是一如往日,点头笑道:“多年不见,五位还都是老样子。”
不死神仙孟奇川银须一抖,喝道:“老鬼,咱们之间就不用客套了吧?我且问你,那羌胡首领北宫玉怎会是你的徒儿?”这事倒是杨章与他提的,杨章记起当年在那乌油江渡口之时,当时尚年轻的北宫玉曾说过河再等师傅,现在想来,他的师傅便是鬼师李鸿海。
未等李鸿海开口,一轿夫却道:“鬼爷,他们出口不善,我们教训教训他们。”说完他便要上前,李鸿海笑道:“小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休在这里碍事,你们先去禀报北宫首领,老夫稍迟便至。”
四位轿夫似极是怕他,听了他话竟以为听错,却不敢动,李鸿海大喝一声道:“快滚!”轿夫听了,弃下轿子便向董家庄方向跑去。
李鸿海背着双手,冷冷一笑,接着孟奇川方才话题回道:“当年在长安城中,我拜你们所赐,重伤落魄而跑,途中偶遇北宫主仆一行,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我技赢巴中双恶兄弟,他当即便拜我为师,正好我也需养伤调理,各取所需,我便收了他。这些年教了他些皮毛防身,他对我倒也不错,十分恭敬。哦,说起来,当年那婴儿现在何处?我对他可还一直惦念于心呢。”
五仙臣哪会答他这事,孟奇川嘲笑他道:“哈哈哈,怪不得北宫玉嫁女儿,你会特来祝贺,原来这些年你是为羌人看家护院,做了羌人的走狗。”他说完,五兄妹都是大笑起来。
李鸿海闻听此话,挂不住脸,怒道:“老不死的孟奇川你休逞一时口舌之快,北宫玉是我徒儿,我如何能为他话所动?此番亲来贺喜,却是因为我与他女阿者者北宫香甚是亲昵。”
孟奇川连连摇头,笑的更加大声,他问道:“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老鬼一生杀害了多少无辜女子?如今是转了心性吗?”
李鸿海也是阴笑,回道:“嘿……嘿……嘿嘿,香儿自幼乖巧伶俐,我也不知为何,独是对她怜爱,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如今也不知是什么人娶了她,老夫倒要过过眼,若是瞧他不上,索性将他杀了,为香儿再换一个郎君。”
五仙臣一听,心中都是一惊,便是他识不出杜震便是当年的婴儿,可震儿娶了他在意之人,恐也不会好过。如何能留他活过今晚?
孟奇川大叫一声道:“哼,老鬼,你以为你还能看到两位新人?现下你便与我六弟赔命来!”他话说完,便将早早抱在怀中的竹筒一抖,向李鸿海砸去。
道指天心董谒也是旋即竹笛一横,吹起靡音销魂曲,李鸿海一边枯掌接孟奇川频频砸来的竹筒,一边也早是警觉,忙抽身掐了闭听诀,口上笑道:“董谒,你真是全无长进。”
“看我穿云枪!”正当李鸿海奚落董谒之时,双鞭将郭琼却是施出杀招,他左手旋鞭,抽向李鸿海鬼头,右手打鞭,直穿他的左侧胸膛。
李鸿海见他双鞭来势凶猛,心中暗道郭琼这些年倒是长了不少力道,脚下紧忙一纵,身子跃在空中却又即刻蜷身抱腿缩成一团,竟是刚刚好躲开他的双鞭。
郭琼却是被他这一玄妙身法惊愣,呆滞原地,猛然间孟奇川大吼一声:“不好!”
李鸿海虽是身在空中团缩,竟突然舒伸身体,平向如离弦之箭向郭琼射来,眼见他鬼掌便拍至郭琼面门,“嗵”一声空竹脆筒声响,李鸿海这一掌却是打在了孟奇川的竹筒之上。原来孟奇川早料到鬼师招式,便拼命挡在了郭琼的身前。
李鸿海恼孟奇川又是听音辨位那手,五炼生尸掌连连向他拍劈。
孟奇川操舞竹筒频接他的鬼掌,两人战做一团,“嗵、嗵、嗵……”李鸿海双掌虽是硬如生铁,孟奇川却能早判他的方向,两人一个攻一个守,手挥腿舞,一时缠斗二三十个回合。不过孟奇川却也只有招架之力,全然不能反攻于他。
李充见了,提木尺便从其后攻上,“啪啪啪啪……”竟是连点李鸿海身后几处大穴,李鸿海似不怕他,也不躲闪,待他点完,再转身对他“嘿嘿”冷笑道:“看来你们五仙臣一个长进的也是没有,十七年前我便与你们讲过,我这身上没有死穴,生死血战,你们竟是如此没有脑子,等下身死也是不冤了。”
“溪女过涧!”李鸿海正说着,五妹弇清心突然出手,一袭白纱舞动银色长剑,如玉尘飘在空中,身旋动之际,竟是身化出十二位与她容貌、衣装皆同的溪女,个个手中皆是银剑,向着李鸿海纵起,如雁穿溪涧般挺剑刺去。
“溪女剑!呵呵,全是老一套……”李鸿海正是对她嘲笑,十二溪女剑气已是袭到身前,他突觉身子一寒,再躲已是来不及时,立时猛挥双掌挡剑,如一疾驰车轮挡下溅起的水渍般,“叮叮叮叮……”十二溪女剑剑落他双掌,剑剑为实!他枯掌立时皮开肉绽,黑血流出。
李鸿海硬着头皮接下此招,换做常人,双手早已废掉,可他毕竟不是凡人,甚至已经不能再将他唤作是人。他慌忙跳开溪女之围,扯下身上黑布,将双手缚紧,却如无事人一般,也不叫疼。
在看弇清心,施完此招,那十二溪女皆是往她身上一回,消失不现。
李鸿海对她半称赞半惋惜道:“弇清心,没想到你竟已练成分形之术,这十二溪女俱是实体,五仙臣中,终于有个能撑头些的人物了。可惜你刚刚步入地仙,却是只能分出身形一时片刻,这倒是救了我。”他竟是没想到弇清心已是地仙,甚是惊恐若她这分形之术能多撑一会,自己恐怕会被他利剑活剐。
“多年不见,本是想与你们多叙叙旧,既如此,我也不能再儿戏你们。”他讲的甚是怖人,竟是说自己方才与他五人全是在玩闹一般,他继续道:“弇清心,这些年,我也未敢荒废修为,你虽已是地仙,我却也不怕你,嘿嘿……让你看看咱的手段。”
李鸿海说完,口中念叨:“鬼蛇吞天,五炼成仙。”双手斜伸,指甲尖利,生生插入自己双肋,似是在掏着什么,旋即向外一拉,便由肋间拉出两人,那两人刚出,又分别带出一人,竟是三男一女,个个身材矮短如同小儿,身无一布遮体,体无一根毛发生长,满身粘着也不知是什么的体液,稠粘牵连,且双目无神,大口开张,使人看了甚是作呕。
泰山五位仙臣不由当下大惊,忆起上次见李鸿海时,他尚只能体养一具傀尸,眼下竟是活脱脱从自己身内拽出四具。李鸿海本就身材不伟,他究竟是如何养尸体内,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这般邪术,常人便只是见了,也会生生吓死。
李鸿海看着孟奇川、李充、董谒、郭琼道:“这三男一女皆是人仙巅峰修为,正好对付你们四个,嘿嘿……看看你们谁更厉害。”
“你……你如何……四个……”孟奇川颤栗问道。
李鸿海再次背过双手,对他言道:“嘿嘿嘿嘿,这些年,我这修为提升如此之快,便是得益西土羌汉战事频多,徒儿北宫玉又是一族首领,老夫自是得他助益。不才五年之前便已成就尸仙,嘿嘿嘿嘿……”
“尸仙!”泰山五仙臣却是听地仙赵升讲过,李鸿海这套术法,尸仙修为等同地仙,可他也精进的太快了吧?五仙臣个个都是百年之前便开始冲地仙之境,现下却只有溪女剑弇清心因一时忘却仇恨之事,心念救人善事方才误打误撞冲破玄关、成就地仙。这简直便是天不公道。可五仙臣却是忘了,自古虽是邪不胜正,邪门左道却从来都是通天捷径。
李鸿海一瞥四具傀尸,冷冷说道:“今日便让你们领受一下老夫鬼威,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