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记忆搁浅,过往如云烟。
但那份记忆留下的烙印,却让人无法挣脱,它就留在那,看到的时候总会想起它的故事。
青春真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人冲动,让人不顾一切。
杨保良记得女人推着他,让他走。
他当着胖子阿强的面冲动的说要娶她。
胖子阿强怒极反笑:“瞎妹,你行啊,眼睛瞎了还能钓到男人的心。”
“只可惜这个家伙,就是个穷鬼!”
胖子阿强叫了四五个人,那天晚上的事儿,杨保良记得很清楚,他被那四五个人推到墙角殴打。
有一个人甚至拿着一块砖头,扣在了他的头上。
杨保良的头上流了血。
胖子阿强,蹲下来眯着眼睛笑着:“小子,想娶瞎妹可以,你拿十万过来,瞎妹就是你的!”
“十万算是便宜你了,瞎妹的床上功夫可是造着呢!”
胖子阿强还冲着杨保良的头上淬了口吐沫!
杨保良记得打他的那几个人,都发出了讥笑声。
他们在嘲笑着那个时候的杨保良的天真。
98年的十万,可是相当值钱的,在内地的小城市换一套房子绰绰有余。
但杨保良没有钱,他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
但没过几天,一个瘦女人找到了杨保良。
还给了他两千块,瘦女人说这钱是盲姐给的,盲姐让瘦女人帮忙转告他,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好好的上学,有文化才能有出路。
杨保良是那阵子学会的吸烟。
他甚至还经常买酒喝。
别人纸醉灯谜,都是在歌舞厅里,他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外面晃悠。
快要实习的时候,家里又托人稍信给他要了钱。
这次的事情比较大,他弟弟在外面打了人,人家张嘴就要五千块。
他还没有凑够钱还她自由,手里的钱就蒸发了。
家里人从没有帮过他,他们固执的以为杨保良到了大城市,肯定能赚到不少钱。
杨保良那天夜里宿醉。
他又去歌舞厅里找了女人。
他看到女人的时候,女人正站在歌舞厅的门外,她打扮的很摩登,墨镜也换了一副。
和其他招揽客人,邀请客人去歌舞厅里玩乐的小妹不同,她很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有心事,她手里掐着烟,时不时吸上一口。
“盲姐。”杨保良忘了自己喝多了多少酒,他鼓起勇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保良?”
“保良,是你吗?”女人扔掉了手中的烟头,她用手摸着周围。
她看不清,但她显得有些激动但也有些害怕。
“盲姐,是我。”杨保良也有些激动。
他看那个胖子阿强不在,他拉扯上了女人的手就朝着远处跑。
“保良,你别这样,要是阿强看到会弄死你的!”女人慌张道。
“盲姐,我带你走!只要离开了这,咱们可以重新开始!”杨保良没有听女人的,他跑的很快。
但没跑多远,女人便被绊倒在了地上。
女人摔伤了胳膊。
“盲姐,你没事吧?”杨保良赶忙道。
“保良,我不能跟你走,你不了解阿强这个人,如果我走了,他会报复我家里人。”
停顿了一下,女人忍住胳膊上的痛感摸了摸自己的手包,她摸到了拉链后,将一盘磁带和一个信封递给了杨保良。
“保良,我一直想把这东西给你,但我一直没有等到你,你拿着,等回去了再看!”女人摸到了杨保良的手,强行塞给了他。
“盲姐,这是什么东西?”
杨保良不知道女人给的信封里有什么。
“你什么都别问,回去了再看!”女人有些紧张。
“保良,你走吧,别让阿强发现了。”女人催促道。
“盲姐,我说了我会娶你,我一定会做到的。”杨保良抓住了女人的手。
“你为了我这样值得吗?你还年轻,你有文化,以后指不定能过上好日子,我……我就是不要脸的贱女人,保良你好好的过你的,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女人劝道。
女人身体有些颤抖,如果她能流泪,或许现在就能体味到那种辛酸的感觉了吧。
杨保良看着女人。
“盲姐,以后我不允许你再说你自己是贱女人!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女人,盲姐如果你现在不能跟我走,如果你怕阿强报复你家里人,那我会等你,我会凑够钱让你自由。”
“可我就是个瞎子!”
“什么都看不到,保良我很感动,也许上天看我这么苦,才让我遇到了你这样的好男人。”
“但我不想连累你,我什么都看不到,这辈子我都看不到你的脸!”
女人哽咽了起来,但她流不出眼泪。
杨保良看着女人,他冲动的搂住了女人。
“盲姐,你嫁给我吧,下半辈子我当你的眼睛。每到一个地方,我会告诉你那里的风景,我会带你看最美的花,去码头上看湛蓝的海。”
女人匍匐在杨保良的怀里,她像是在抽泣。
“谢谢你保良,我会等着你的。”女人说完这句,却是从杨保良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不过现在你该走了,保良不管做什么都不要难为自己。”女人抚摸着墙壁,她一点一点的朝着歌舞厅走去。
她回去的时候,不再那么安静,她走起路似乎都带着欣慰。
有个男人愿意当她的眼睛,爱着她呵护她,这对于女人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杨保良目送着女人渐行渐远。
他想呼喊她,再次拥抱她,可他又怕女人被阿强折磨。
杨保良一个人回去,不过一片昏暗的人生似乎又见到了阳光。
他开始拼命的干活,除了去码头上做体力活,杨保良还会去送报纸,到了晚上,他还去饭馆里打杂。
但带着希望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大概是几天后,那个瘦女人找到了杨保良。
“保良,告诉你一件事,但你得做好心里准备。”瘦女人道。
“什么事儿?”杨保良意外道。
瘦女人烟瘾上来了,她对着杨保良道:“有没有烟?”
“有。”杨保良点了点头。
“保良,瞎子姐出事了。”瘦女人吸了一口烟很平淡的说道。
“出什么事儿了?”杨保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那个打拳击的男的又去找瞎子姐了,那个男的让瞎子姐给他做,但瞎子姐没答应,后来那个男的又叫了几个人,他们一起对她做了那种事,第二天早上瞎子姐就不在了。”搜女人说话很平淡,她似乎对这种事儿司空见惯。
本地人哪有做小姐的,当小姐要么是被拐来的,要么就是出身卑微自愿的。
像是她们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微不足道就像是烟灰落到地上,谁也不会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