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过左丙惠与左母后,正打算回程,碰巧在左家村村口遇见官府来查案的人。
韦禹过去询问后,得知是那王家药馆不肯招认,蔡木春便叫人画了王家所有人的画像,拿来盘问左家村的人。
“这方法虽然笨倒也直接,如果是王家来的人下毒,左家村一定有人见到过那个人。”晏晏随口说道。
说着,前方便有捕快过来告诉韦禹,发现了线索。
认出人的是村口一家粮铺的老板,那老板十分肯定,说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他这儿买口粮,哪日哪时来个陌生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老板指认了王家一个四十多岁的仆人,并清楚的说出了那日的情况。
说他记得很清,那日全村都知道左丙惠输了官司,他见左丙惠可怜,还送了他一斤大米。
而就在左丙惠抱着大米魂不守舍的晃悠回去之后不久,他就见那仆人匆匆从村子里跑出来,走了。
左丙惠也告诉禾时,那老板当日确实送了自己一斤大米。证物证具在,至此,左父的谋杀案总算查清。
禾时因为熟悉案情,被蔡木春请了去做左丙惠的状师。
禾时有些犹豫,她仔细想过,要说王家谋杀左父,唯一的目的便是怕他将“劣药”的事情闹大,到时济宁药铺将陈货赤芍之事抖出来,会毁了自家名声。
可是那日官府明明已经判了济宁药铺无罪,他王家又为何多此一举呢?
再者,禾时答应过张维,不会再将抓错药一事重新拿出来说,如果要告王家药馆,就必然会牵扯到济宁药铺一案,也会自己推翻自己的论断,这不是一个状师会做的事。
于是,禾时便以谋杀之案,凶手未认罪不好诉讼为借口推托了。
可能是上天要还左丙惠公道吧,就在禾时辞讼的当天下午,官府就传来消息说王家仆人认罪了。至此,禾时再无理由拒绝。
蔡木春将这场案子定于七月初七辰时开堂,亦公开审判。
七月初七前夜,禾时独自在屋里整理明日要用的卷宗。屋外,夏日的清风缓缓吹过,禾时觉得凉爽,便想在院子里吹吹风。
谁知刚开门,抬眼一望,就见顾辞远远的侧靠在院门边。顾辞仰头望着月亮,没看见禾时。但禾时怎会不知,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只能是来找自己的。
禾时犹豫了片刻,自那日在临芜客栈辞婚后,两人从未单独见过面,禾时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但又觉得他既然能来找自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于是,想了很久的禾时还是走了过去。
“你,有事吗?”与他说话时,禾时的语气总是没有底气,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
顾辞看见禾时走过来,立刻站直了。
“你是来找我的吧?”这话问的也多余,偏院只住了禾时一个人,难道顾辞是来赏月的吗?
顾辞深吸一口气答道:“有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其实禾时遇险那天,顾辞被王爷邀去谈事了,在与王爷交流时,顾辞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不过那日因韦禹在场,顾辞有所顾虑便未提出。
“但说无妨。”
“那日王爷与我说起案子的事,似乎他对结果有些诧异。”
顾辞的话让禾时摸不着头脑,王爷的意思本就是让她替济宁药铺诉讼,难道结果不该是这样吗?
“诧异?因何诧异?”禾时没有多想,反又自然的将问题抛向顾辞。
“不知,只以为或许与案子有关,便来提醒你。”顾辞未将自己的猜想告诉禾时,虽然如此可能不够朋友义气,可是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顾辞走后,禾时将他那话想了又想,虽有奇怪,却也想不出所以然,考虑到明日一早就要去官府,她便没再过多追究了。
七月初七
塔康城中,百姓们听闻左丙惠一案又有新的情况,都兴冲冲的起了个大早赶到府衙门口,就盼着挤个前排的位置好看热闹。
而府衙后堂,禾时与韦禹等人正在等候开堂。禾时站在大堂侧边,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紧张,她第一次面对公堂这样紧张。
韦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去吧,你可以!”
随着蔡木春宣布开堂,左丙惠和禾时一同走近堂前,王家仆人因犯的杀人罪,所以戴着手铐脚镣被押上堂。禾时看了他一眼,这是禾时第一次看见他。
蔡木春示意后,禾时便开始询问双方。
一番顺利的询问后,王家仆人对下毒杀害左父之事供认不讳,对禾时提出的动机,时间,做案方式也全部承认。
由于太过顺利,禾时反而感到心慌,但询问已结束,她必须重诉案情,然后请示结案。
“被告王家药馆因卖给济宁药铺劣质药材,又闻左丙惠因药材之事状告济宁药铺,担心祸及自身,便指示仆人王德行凶杀害左父以求死无对证。”
对于王家杀人动机的指证,禾时心里知道,这全部是臆测,根本没有求证过,也不尽合理,然而王德已认罪,禾时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
禾时转过身,面对着堂下百姓继续说道:“此案人证,物证具在,凶手王德也……”
说到这里,禾时突然发现堂下有一个熟悉的面容,是狄怀奚。
他双手垂在在小腹前,右手有规律地搓着左手的袖口,眼神也从与禾时对视转向看着禾时的袖子。
禾时边说话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口,竟发现里面有一条小小的残绢。
禾时感到十分惊讶,亦十分好奇,她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去,动作极小的打开残绢,上面竟写着:凶手非王家药馆
原来那日,狄怀溪在见到王家的人打晕了禾时后,并没有立刻去救她,而是潜入了王家大宅,试图探查王家袭击禾时的原因。
在王宅中,他见到了王家的主事王复询,从王复询与王德的交谈中,怀溪得知王复询与红氏香行素来有怨,而又恰逢禾时行迹诡异地潜入王家,王复询便猜测左父之死,乃是红家意图栽赃。
怀溪本无意参合这案子,但关系人命,他思虑再三,还是将此消息告知了禾时,以免她冤枉无辜。
“状师……状师?”蔡木春见禾时久未言语,便出言催问。
禾时见到残绢上的字后极为震惊,然而待再次回过头去,怀奚已消失在人群中。
不知为何,禾时对这几个字所传达的信息,深信不疑。她快步走到堂侧,告诉韦禹案子另有隐情,希望韦禹请蔡木春延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