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随着故事变化而突然惊异的神色,晏晏很得意的笑笑,继续道:“父亲觉得奇怪,于是便将襁褓掀开……里面竟真的躺着个孩子!父亲十分忐忑的将孩子抱起来,他原本还猜想着是不是附近人家的,结果抱着孩子在城中转了好几圈也不见有人家来认,他又不便一家家去问,便将孩子抱回了谭相府中。那时,谭相正与几位门客商议事情,听父亲说了此事,都言那孩子与他长得很是相像,不如就认作了女儿,带回家养吧。”
顿了顿,见大家听得十分认真,晏晏又继续道:“父亲也说初见那孩子,心里就欢喜,当下便同意了,还让谭相给取个名字,谭相抚须想了想说道,那孩子能让父亲碰见是一重缘分,与他相像又是一重缘分,既然父亲姓晏,那这天降的女儿便叫晏晏吧!”
故事说到这里,三人早已是惊讶不已,倒不全是惊于晏晏并非其父亲生,而是不敢相信她竟能如此云淡风轻,像是谈着他人的故事那般神采奕奕,不夹杂任何遗憾或忧伤的语气。
禾时惊的愣了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晏晏,那样子像是等着晏晏坏笑地说上一句“我逗你玩儿呢”!
不过她没等到,只见顾辞言色略显犹豫地说道:“我幼时去谭相家,听那些大人谈起过……还一直以为他们是瞒着你的,没想到……”
比起顾辞的小心翼翼,晏晏自己可算是十分爽朗,毫不在乎了,又借着酒劲儿,言语间似乎深情了许多:“如此说来,二公子知而不明,是怕晏晏伤心?”
直视着这双突变得脉脉含情的眼睛,顾辞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应,目光不自觉得闪躲。
幸好,韦禹看出了晏晏的情愫,又知顾辞当下为难,便插了话道:“晏晏心有沟壑,当真是世上少有的女子,韦禹佩服!”
说着,满酒执杯相邀。
禾时也回过了神,总算相信这是真的,连忙举杯对晏晏道:“我也要敬你,敬你的故事,敬你愿意倾心相告,把我们当朋友!”
顾辞闻言,亦宽心一笑,举杯同饮。
“说到故事,我有太多了!”
韦禹放下手中酒杯,缓缓起身走到梵栖台台栏边,心中正思索着说个什么故事的时候,发觉池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被夏风吹地摇摇摆摆,像是姑娘手中的绣球,这便来了灵感,想起11岁那年遇见的一桩事。
“那年是我第一次独自出门游历,因早听说临芜热闹非凡,故第一站便去了那儿。那时的临芜百姓大多都是外来人了,只有一个县上还有原住民。有一天,正赶上那县上的姑娘抛绣球选亲,我就去凑了热闹,说来也巧,人山人海中,绣球偏就被抛到了我手上!”
听到这里,禾时又惊又喜,一溜烟地窜到台栏边哄笑道:“禹哥哥不会是早成过亲了吧!”
韦禹见她这般幸灾乐祸,决定要治治她,抬手就欲朝她脑袋拍过去,可落掌时,又心一软只轻轻敲了敲。
“那姑娘早已是双十年华,哪里会愿意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呀!”
“众目睽睽下抛的绣球,她想赖账不成?”
晏晏也起了身加入禾时“看好戏”的阵营,故作愤愤道。
两位姑娘气势逼人,顾辞也不甘独坐了,负手踱步到晏晏正对面,正经道:“真是奇怪了,难道你们当真想看见清淮娶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女人?”
见这几个听戏的比自己这个说戏的还要认真紧张,韦禹实在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呀,还是听我说完吧!”
继而道:“那位姑娘与她的父母都自然是不同意的,可底下跟着抢绣球的年轻人偏想看个热闹,便叫嚣着非要那姑娘嫁给当时只有十一岁的我。”
“他们方才也想抢绣球,何以如今……?”
“这我也是之后才明白的,原来那位姑娘家里早已破了产,陪嫁就只有一幅仕女图,那些人不过是来看看哪个倒霉蛋抢到了绣球!”
说到这里,三人已是拼命憋着笑了,原来韦禹不是命犯桃花,而是被人耍着玩儿!
偷偷笑了好久,禾时才想起故事还没结束,便催促道:“后来怎么了?禹哥哥如何逃走的?”
“我可没逃……因当时站的远,看不清那副陪嫁的画上画得究竟是何人,只觉得十分熟悉,故便任那群看热闹的人推着进了姑娘的闺房。”
看着禾时与晏晏面上已泛羞色,韦禹特意停下来,窃笑着问道:“还听吗?”
这一问,反倒定了晏晏的心:“听,我不信禹哥哥会说出什么淫词艳曲!”
“我也不信!”禾时附和道。
“好,那我继续说,进房后,我一眼没看姑娘,就朝着那幅画去了,那姑娘见我是冲着画来的,便答应,若是不纠缠婚事,便把画送我,然后再从后门逃走,这事儿就算完了!”
“禹哥哥你同意了吗?”
“当然。”
顾辞转了转眼珠,发现这个故事的重点还未被说明,便问道:“那画上是何人?”
韦禹闻言,面上笑容似乎凝固了,转而是双眉微微皱起。
顾辞见他有些犹豫,正要为自己的无意冒犯道歉时,低头沉思了片刻的韦禹,已抢先开口:“与我母亲十分相像,不过待我拿给父亲看后,他却说不像……”
韦禹低沉的语气,让几人都沉默不敢言。
顾辞心中更有隐隐疑惑,即是宫中的女人,如何会有画像轻易流至宫外?世上又真有那样相像的二人?
对于韦禹的母亲,大家都知道早已过世,至于其他,几人也不便多问,这些日子住在王府,从未听下人提起过这位“前王妃”,只偶有一次,府里来了几个工人拿钱,说是修缮坟地的工钱。
三人便以为说的大概就是韦禹母亲的坟了。
“可我总不太相信!”韦禹突然开口,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
极少人知,那所谓的坟墓只是衣冠冢……连尸身都没有,因此韦禹这么多年总还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