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谢远见季有德似有动作，开口道：“动手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何事？”季有德一怔。
“为何要杀我？”
“为何要杀你……”季有德陷入了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若我说是为了青州苍生，是为了天下安宁，你可信？”
“信。”
“哦，你真的信？”
“你随便说说，我也就随便信信。”
“呵呵，你倒是真有些意思。”季有德笑了笑，忽的说道：“李白，或者吴彦祖……不管你叫什么，你可愿臣服我座下，或许我可饶你一命？”
“臣服于你？”谢远摇头道，“你不怕有一天死在我手中吗？”
“你是天资纵横没错，但想要超越老夫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觉得应该很容易。”
季有德失笑：“我倒觉得你可以放下你的傲气，老夫会把你送去更大的天地之中，在那里你会见识到无数比你更妖孽的天才，或许那时你会改变看法。”
“更大的天地？”谢远咀嚼了一下，“是山的那边吗？”
“不错，山的那边。”季有德略微有些出神，“老夫来到这边陲蛮荒，已经有五十余年没有回去过了，却不知这五十年之中，王朝又涌现了多少惊世天骄……”
“你还是没说你为何要杀我？”谢远不耐烦的打断了这老头的怀旧。
“我杀你，自然有杀你的理由。”季有德却是不恼，只是轻笑一声道：“你不该这个时候出现，一切棋局皆有布置，你不应在这棋盘之中，自然要被除去。”
“可你惹恼了我，以我的脾气大概是会直接掀掉你的棋盘。”谢远冷笑。
“你信不信……若真到了关键之时，也许第一个取你性命的，便是你的门主？”季有德悠悠说道。
“是吗？”
谢远喃喃道：“那你们到底都在算计些什么呢？逐日魔教真的是因为罪无可赦才被剿灭的吗，或者说，他们的存在不被东荒王朝所允许？
你说你是五十多年前来的青州，而逐日魔教辉煌千年岁月一朝覆灭，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万重山当真是天堑，还是人造？
而且此番入源地，我还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季有德眼神微动。
“源地之中没有灵气，但却有诸多妖兽妖植，而杀了这些妖兽妖植又可得灵石，那这些灵石是如何形成的……
据说每年都有无数年轻强者入源地，陨落其中的不知凡几，若源地当真完全与外界隔绝，那是否意味着，其中的一切灵气，其实都是来源于这些入其中的强者？
再推而广之，被万重山隔绝的极东之地，不就是一个更大的‘源地’吗？”
谢远的话音戛然而止，旁边的张青木听得一脸懵，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谢远到底在说什么。
季有德沉默过后，却是突然笑道：“知道的多了，就不会那么快活了，你看蒋天明，年纪轻轻却满头白发……他年轻的时候也如你这般，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
“可他还是活过了年轻的时候不是吗？”谢远也笑。
“你觉得你能成为第二个蒋天明？”季有德哈哈大笑，“天真！”
“我为何要成为第二个别人，我就是我，不一样……呸，总之，你不配对我评头论足。”谢远冷笑道。
“就算你是第二个蒋天明又如何……”
季有德似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冷声道：“当年若不是我一时疏忽，被林惊龙吸引了目光，却忽略了一直藏拙的蒋天明，如今的青州何至于如此局面？
你们违背天意，罪无可赦！
不过没关系，我会纠正这一切……本来我以为今日用不上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谢远还在消化着季有德之前的话语，忽的警觉，一把拉住了旁边还在沉思的张青木暴退。
从一开始谢远就没放松过警惕，因为季有德这老头他看不透。
对方的气息十分隐晦，只能隐约感觉到似乎是六合境后期，但越是这样，谢远却越不相信会这么简单……
因为对方的反应实在太过淡定，哪怕是那三十六个五行卫士陨落，对方除了愤怒也没有任何的慌张。
这种感觉谢远很熟悉……
因为他经常这样。
“走？”季有德似看出了谢远的退意，轻笑一声道：“往哪里走？”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天地瞬间变色。
云层退散，大地荒芜，在这苍茫的天地四周，有九柄剑遥遥悬浮，强烈到难以形容的毁灭气息充斥着这片天地，一切恍若凝滞，谢远和张青木也停下了身形。
“这是什么阵法……”
张青木有些茫然，“杀机如此浓烈的剑阵我从未听说过，竟然还有封锁时空之能？”
谢远也察觉到了异样，只怕是……很难走了。
“你通知门内了吗？”
谢远略微沉默后问道。
“我一连发了三道传讯符，应该是传出去了，却不知道门内是否收到了……”
张青木苦笑道。
谢远心中算了算，这里是青州边缘，距离天阳门所在千余里，六合强者全力赶路半个时辰足够赶到。
他不信自己和张青木被埋伏，蒋天明就真的一点觉察都没有。
这里再如何边缘，终归是青州地界。
更何况，如此恐怖的剑阵，连谢远都感受到了浓烈的威胁，绝不是轻易可布下，那么问题来了，蒋天明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再联想到源地之中的种种猜测……
谢远深吸一口气，暂时摒弃了这些胡思乱想。
至少眼下，他恐怕只能独自应对了。
“你们的传讯符我并未阻拦，但既然我没有阻拦，你们便应该明白，一切只是徒劳罢了。”
季有德似猜出了两人的对话，淡淡道，“就算蒋天明此刻亲至，面对‘诛仙’剑阵也只能退避三舍！”
“诛仙剑阵？”
谢远挑眉，目光一一掠过半空中的九柄剑。
剑看起来很普通，甚至布满了裂纹，但其上却有一种岁月洗礼的气息。
能存在悠久岁月的，真是普通的剑吗？
“诛仙剑阵。”季有德肯定的点点头，语气略微波动的说道：“虽然碍于某些原因，只能布下三重天的诛仙剑阵，但王侯之下，必死无疑！”
谢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快速计算起来。
他一向不会轻视任何人，既然季有德说的如此肯定，那这一战，当全力以赴！
谢远闭了闭眼睛，将所有底牌过了一遍。
除了一开始面对泷，这是谢远第一次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人生岂能事事如意？
唯有一搏罢了。
一种古怪的气息开始缠绕谢远的身体，他的左右手心，缓缓浮现了两张漆黑如墨的卡片。
张青木此时才从怔忡之中回过神来，他似乎也从谢远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寻常。
“连你也到了要拼命的地步了吗……”
张青木看向谢远的背影，表情逐渐。
不多时，他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