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梅知道腊梅刚才行事太过草率,只好陪笑着跟余念娘说话。
“……太太前几日就念叨表姑娘,说是算着路程也该到了……表姑娘第一次来太原府吧,得空了奴婢领你到处走走……”
说是跟余念娘说话,不过是孙妈妈在回话,余念娘从头到尾吱也没吱声,站在原处连动也没动,就连衣角似乎也没飘过一丝一毫,跟一尊腊像似的。
看不到表情,香梅只得心中疑惑。
孙妈妈觉得香梅随和好相处,便笑着跟香梅多说了两句。
门帘子撩起,腊梅走了出来。
笑着跟余念娘道:“真不好意思表姑娘,太太刚才在歇息,这才起,让你久等了。”
“不碍事。”孙妈妈忙道。
腊梅撩起帘子请余念娘进屋。
屋内放着碳盆,十分暖和。
帘子一撩开,一个纤瘦的身形缓缓走了进来,紧跟其后一股冷风在屋内四散吹开,刺骨的凉意在众人脸上刮过。不但脑子瞬间清醒许多,连眼神似乎都更亮了。
纤瘦的女子身材高挑,上身穿着一件豆绿色的绫袄,下身是朱砂马面裙,披着青莲绒的灰鼠斗篷,一双玉手从斗篷里伸出,将头上的帷帽取下。
康氏眼前不由一亮,巴掌大的小脸,肤色白皙如玉,光泽细润,柳叶眉,大眼睛,一管鼻子长得又挺又小巧,让端正的五官更加立体好看起来,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宝石般吸人眼球。
算得上是个美人。
眼睛长得特别好,和付天谐竟然有几分相似!
余念娘摘下帷帽看向坐在榻上的康氏。
康氏三十六岁,平日注重保养,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也是双眼皮,却没有余念娘眼睛传神,薄嘴唇,宽脸,只能说是端正,倒是皮肝很好,脸上皱纹没什么,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略小。
她特意换了一件时下最新的交领褙子,湖蓝色,头上似随意插了两支金簪,仔细一看,能发现两支赤金簪子刻有精细的花纹,上面各镶着一颗猫眼大小的宝石。
余念娘垂眸准备行礼。
有丫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蒲垫放在余念娘面前。
余念娘盯着面前的蒲垫看了一眼,跪下规矩的向康氏行了大礼,声音清柔:“舅母!”
“哎呀,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待余念娘行完礼,康氏这才嗔怪说道,樊妈妈亲自扶起余念娘,同时训斥那拿垫子的丫头:“……真不懂事!”
丫头缩了缩脖子,忙收起蒲垫,默默站到一旁。
“记得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丁点高。转眼间就长这么高了!”康氏哽咽着声音比划着,感概又伤感的道:“要是你爹爹还在的话,看见你出落得如此标致,不知道多高兴!”说着,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干干的眼角,继续回忆着余父的往事种种,时不时拿手帕擦试红红的眼睛,周围樊妈妈和一众下人跟着低头,表现出一幅跟着伤心的样子。
一番话勾起余念娘脑子里不少记忆,惹得孙妈妈红着眼睛几乎掉泪。
好一会儿,康氏说得口干舌燥,樊妈妈立刻端了茶,喝下一口,她才觉得几乎要冒烟的嗓子好些。转念又觉着不对。
抬头看向下面的余念娘,见她一如之前一样,端端正正的站着,连姿势都没变下,神情平静,没接一句话,也没有一丝伤感表情。
康氏顿觉无趣。
想快点打发余念娘,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在路上的情景,听见余念娘回答:“还好!”“不累!”正中下怀,懒得再废话,告诉余念娘付天谐不在府内:“……庄子上有事,今日一早便出去了,你先去歇着,明日再来见你舅舅也无妨,都是自家人,无需太多礼仪!”
余念娘应“是”,接着从孙妈妈手中接过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双新做的绣花鞋。
“送给舅母。”余念娘道。
康氏怔了怔,没想到余念娘竟然还准备了东西给自己。那自己这个当舅母的岂不是也要送个见面礼?
可是她根本没准备,头上这两支金簪是付天谐送给她的,平日她都舍不得戴,一般只有去参加别人家宴席才拿出来。而且两支金簪子得好几十两银子。
康氏高兴的拿着鞋直夸做得好,心中不免有些尴尬,最后只得道:“你真是好孩子……到静园好好歇息吧。”让樊妈妈亲自送余念娘三人去了静园。
付府是三进的院子,外院除了书房,付锦业也住在那。主院是康氏夫妇,西厢房是付锦雪住处。主屋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有一排后罩房,住的都是下人。
康氏让人将小院子隔开,后罩房一分为二,西边重新整修一番,移栽了一些花草,变成了一个小院子,取名静园。
玲珑看着新砌的围墙,十分不满:“明明主院还有东厢房,为何让姑娘住在这边。”
“我原以为舅老爷继承了付家所有的家产,付府应该十分富裕,看样子也不尽然。好在付家人口简单,不然,这三进的小院子恐怕还住不下。”孙妈妈将屋内外环视一圈。院子是修葺过的,屋内摆设简洁,摆件看着倒还算可以,家具一应全是新的,院子里新种的花色也挺漂亮,屋檐下还放了两个盆栽,整体看起来,整个院子简单大气。但却不像姑娘家住的地方!
“这里比伊州好了。人家那东厢房可是得留给客人住的。”付府在太原虽不是巨贾,但也有些底蕴,客来商往是常有的。
听了孙妈妈的话,玲珑差点跳起来:“难不成咱们姑娘不是客人?咱们姑娘还是自己人呢!”
是啊,辛苦派人不远千里到伊州带话,将她们请来,不是客人是什么?可哪有客人住在这僻静的地方的?
孙妈妈一时语凝!
两人一边说一边将东西分置出来放好。
余念娘将屋内外看遍,又在院子里站了片刻。
院子虽小,该有的都有。
比如小厨房,宴息室,下人房。
其它东西没有,不过,柴禾还是有的,孙妈妈很快烧了热水,余念娘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玲珑替她绞干了头发,余念娘便躺在床上休息了。
余念娘休息不用人守着,梳洗后,孙妈妈和玲珑也各自休息去了。
这几个月,三人是没踏实的睡过一晚!
这一觉睡到酉时中,直到送晚饭的丫头过来,三人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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