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娘低首垂眸跟着太监进了御书房,皇帝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下首已经放好了凳子。
余念娘先恭敬行了礼:“皇上。”
皇帝睁开眼,余念娘单薄的身子趣÷阁直的站着,低着脑袋垂着眼眸恭敬的立在书房中央,看着好像挺畏惧他似的,再听她说话的声音,却是镇定自若,不慌不忙。也许是见他的次数多了,余念娘比以往说话更加随性,不像其它人总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战战兢兢。
皇帝转念一想,不对,余念娘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镇定,那是除夕夜的时候,有人给三皇子下毒,大理寺卿说她有作案嫌疑和时间,除了他这个天子以外,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位朝中重臣。余念娘不仅不怕,反而还和大理寺卿理论起来,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当场分析起案件来。
不仅几位重臣很惊讶,就连他这个皇帝都有些刮目相看。
有的人天生骨子里就有一种傲气,面对任何人和事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镇定,只有在自己信服和崇敬的人面前,或者是信仰的东西面前,才会表现出恭敬的样子。
也许余念娘就是这样的。
但余念娘似乎又有些与众不同,她的傲气并没有因为周身的光环增多而增加,反而一如即往。就像现在余念娘得他的信任,屡被召进宫,这也是他变相的给予她的一种光荣,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余念娘却没有表现出洋洋自得,高傲傲慢。也没有因为可以得到这种光环和荣誉对他倍加奉承和讨好。反而,与他相处变得越来越随性,这种随性中又带着一种不可逾越的恭敬。就像对自己的亲长一样。
皇帝很喜欢这种带着温馨的感觉。
他看着余念娘露出真心的笑容:“地师不用多礼,坐下说话吧。”
余念娘暗舒一口,脖子都垂累了,终于听见皇帝开口说话,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不说话,但余念娘不敢大意,坐在凳子上仔细听着皇帝说话。
谁知皇帝今日却并不想论道,他让太监拿出一付围棋,摆上。
“地师可会下围棋?”
余念娘很想说她会下五子棋。
“会一点。”
“那好,与朕对弈一局!”皇帝笑着道,颇有兴致的样子。
余念娘只好起身坐到了皇帝的对面。
皇帝执黑子,余念娘执白子。
黑子先行,余念娘也不怎么会,估摸着五子棋走了几步,结果就被皇帝看出了端倪。
“你到底会不会?”
余念娘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委婉的道:“皇上,不如咱们来下五子棋!”
立在一旁伺候的黄公公就瞥了余念娘一眼,与皇上下棋还要讨价还价的恐怕只有她了。
皇帝皱起眉头:“你不会?”
五子棋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无奈的摆手:“算了算了,朕教你!”语气十分慈谒和善,比平日更加好说话。
余念娘禁不住抬头快速瞥了皇帝一眼。
这敢情是让皇帝当了她师父啊。
她忙道:“谢谢皇上,臣女一定好好学。”
两人一边下,皇帝一边教,一盘棋下完后,皇帝觉得脖子又酸又累,还不如自己左手和右手玩。
“撤了吧。”皇帝将黑子丢到棋盘上。
余念娘站起来,忙道:“臣女太笨了,学不会,不如皇上改日和于太傅下吧。”
皇帝坐回书案后的椅子上,看着余念娘道:“你怎么知道朕爱和太傅下棋?”
“臣女只是听说于太傅棋艺不错。”余念娘笑着道。
“哦!”皇帝吩咐太监给余念娘上茶,等太监上完茶后他才道:“那你平日如何消遣?”
“臣女不会下围棋,无事的时候喜欢掏鼓草药,要不就摆弄花草,偶尔也看书。”余念娘道。
“不喜欢写字?”皇帝道。
“喜欢,只是臣女字写得不好。”一辈子习惯了钢趣÷阁字,让她再捡起毛趣÷阁,实在折磨人,来到这个地方,她练了两年,还是一手狗扒字。
“那就要多练练,你是地师,以后是会进天道院的,总要写些东西,没有一手漂亮的字,怎么拿得出手?”说完,皇帝拿出一方上品端砚:“朕这儿刚好有方端砚。端砚发墨最好,你拿回去用吧。”
砚台最好的有甘肃洮州的洮河砚、广东肇庆的端砚、安徽歙县的歙砚、山西绛州的澄泥砚。这方端砚又是上品,材质极佳,是难得一见的好砚。
余念娘忙恭敬的收下,谢了恩。
心中琢磨着皇帝怎么之前一直不召见她,这会儿又好心赏东西!
皇帝嘱咐她:“你是女子,即是学就学容易一点的吧,就小楷吧。”又怕她没有书贴,让黄公公去取了钟繇的《荐季直表》。
“你就照着这个书帖去临摹学习,日日坚持,以你的聪慧,假以时日定能写得一手好字。”
钟繇是三国时期魏国书法家,据说钟繇是楷书(小楷)的创始人,被后世尊为“楷书鼻祖”。钟繇对后世书法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与王羲之并称为“钟王”。钟繇的书体主要是楷书、隶书和行书,但是钟繇写得最好的是楷书。
这种名贵的书帖买也买不到。
余念娘又是一番谢恩,皇帝今日赏赐的东西都是极其名贵的。只犹豫了下,她便下了决定。
“有了皇上赏赐的砚台和书帖,臣女一定好好在家练习字。请皇上放心,皇上赏赐的东西,臣女一定好好放着,用着。之前贵妃娘娘也赏了臣女一块玉佩,因为东西太过贵重,臣女不敢戴只好放在身上。”
“哦?是吗?”皇帝挑眉:“什么样的玉佩你如此小心?”
余念娘将玉佩摸出来,色黄晶莹剔透,雕工精致的美玉,皇帝一眼就认出那块玉佩是田黄玉做的。
“这块玉佩可是田黄玉雕刻成的,贵妃竟然把它赏赐给了你,可见她对你的印象定是不错的。”皇帝淡淡的道。
“臣女惶恐。臣女是个粗人,也不太懂这种东西,可当时见了这块玉佩也一眼瞧出这块玉佩的贵重。所以,臣女也不敢戴,每日小心的放在身上。”余念娘恭敬的道。
“即知贵重,那你还收?”皇帝看着余念娘。
“臣女本意是不想收的。可又不敢拒绝贵妃娘娘一片好意。”余念娘解释,而后又道:“不过,后来有一次皇后娘娘遇见臣女,也赏了臣女东西。那时臣女刚到京城,以为宫中的娘娘都是这样赏人的,所以,也就没多在意。只是后来才知道两位娘娘送的东西都是宫中独一无二的,实在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