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可以活到七老八十的话就好了。”紫桑奕琅撇了撇嘴,“我希望你至少多活些日子,好让我弄清楚这天下间唯一让我都解不了的毒到底是什么。这毒真厉害,可以让你从娘胎里带出来,偏偏又让你健健康康的活到了十四岁才开始发作,能潜伏好些年的毒药很多,但是过程必定都是让中毒的人虚弱,不可能让中毒的人健康的。而你这毒却成了你保命的毒,否则一年前你那弱女子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还活着见到我的。虽然之前服用了小还丹,那些东西只是治标不治本……这毒我到现在大半年了都没有一点点头绪。”
“不过这毒真的是毒吗?”焦雨甄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话,“以前我过着被人打骂欺压的生活,那毒从来没有发作吗,反而是让我健康,可是后来我过上了好日子,这毒反而是突然出现了发作的现象。我想给我下毒的人是不是知道我会被人欺凌,才下了毒,这毒就像是一些少数民族的蛊一般,其实是双效的呢?”
“天下间没有不害人的毒。”紫桑奕琅并不赞同焦雨甄的话,“这毒虽然一直为你保命,但是显然也是再要你的命,就像是借了你未来的健康一般,现在时间到了,你要还的时候就比寻常人病得更厉害。这毒在你的身体里通过把脉可以发现,通过针灸药引测试也可以发现,但是要寻踪的时候却又石沉大海,如此奇特……我一定会把它给解开的!”
知道紫桑奕琅把自己看作了一件特殊的试验品,但是焦雨甄不介意,反正她都已经如此了,还能怎么样,或许大不了将来就再重生一次,反正奈何桥她都跳过了……
突然一阵目眩袭来,焦雨甄轻轻低呼了一声,随即被紫桑奕琅扶住了身子,缓缓躺到了床上。
“这毒真讨厌……”紫桑奕琅皱眉,他是江湖上人称“阎王敌”的神医圣手,明明是连阎王都要畏惧的人物,却面对这毒出手无策,最重要的是这个毒只会折磨身体渐渐康复的焦雨甄,却又偏偏为垂死的她续命,这简直就是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
“没事,只要我身体不要太好就可以了。”焦雨甄已经不介意了,她似乎觉得自己在一年以前离开了焦太傅府以后就不再在乎什么,过去的她明明如此向往自由,但是现在获得了自由了却又不在意了,或许人……本就是如此矛盾的生物。
“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要你好好的养病你也是不会听从的,倒不如顺了你的心,喜欢去哪里疯就哪里疯吧,把你养在深闺,反而让你毒发。”紫桑奕琅有些不舍的多看了几眼焦雨甄,这可是他最重要的研究对象,他本是不舍得她有丝毫差池的,但是却不得认同焦雨甄的看法,“我一会就出发寻找一些珍稀的药材,半月之内就会回来。你留在府中不要乱跑,否则这毒有什么变故,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就算我想走,鹏怡也不会让我走的。”焦雨甄苦笑,她从来没有接受辛鹏怡的感情,可是那个人却以她的监护人身份自居。
听到焦雨甄提起了辛鹏怡,紫桑奕琅忍不住皱眉:“那个男人很危险,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以免你被他利用。虽然他总是说很喜欢你,可是就算是我……也看出他喜欢的并不仅仅是你,还有你身上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焦雨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爱情本就是互相利用而产生的一种依赖,没有谁和谁是完全不存在利益纠缠的。有些时候这些利益纠缠可以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为稳定,这是一件好事。”
“卿宝,你似乎有什么被他掌控着……”紫桑奕琅不是笨蛋,年纪轻轻就行走江湖获得如此名声的他自然是看出了端儿的,只是焦雨甄一直不说,他没有办法知道焦雨甄被辛鹏怡掌握着的到底是什么。
“没有什么,你不要再想这些,我还在等你给我解毒呢。”焦雨甄睁开了眼睛,一个淡淡的微笑就转移了话题,“鹏怡也不是坏人,他只是一个商人罢了,而且此时此刻……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商人呢?商人重利,在商言商,都只是寻常。奕琅,我如此精明,只有我吃掉别人,没有被别人吃掉的道理。这大半年里你不是也已经确定了的吗?”
想起了大半年前被焦雨甄设计落入圈套,从此死心塌地的留在她的身边为她治病解毒,还常常被她欺压利用,也看着她如何利用别人,让欣罗城柳卿宝的名声越来越大,“卿宝娘子”这称呼已经是附近让所有人深深铭记的奸商之名了,因为她的手里不仅掌握着分店遍布天下的聚宝斎的好些股份,而且还有一家镖局,两家酒楼,三家绸缎庄,四家酱油铺,五家米铺,六家珠宝店……如此数下去,当真是怎么数也不到尽头的,只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在最短的时间里利用第一富豪辛家的帮助一夜发家的“卿宝娘子”其实是如此娇弱年轻的一个少女?
她最厉害的不是她识金辩玉的能力,而是她利用人心达到目的的能力吧,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屈居在辛鹏怡之下?
或许……最厉害的还是辛鹏怡那只老狐狸吧。
收起了思绪,紫桑奕琅为焦雨甄掖了掖背角:“我这就去把金儿叫进来侍候你吧。”
“叫她金柔姐姐,她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焦雨甄这是第n次纠正紫桑奕琅的叫法了。
“对我来说没有分别,对她不也是如此吗?她待你……还是像丫鬟待主子,如果是姐姐待妹妹行事说话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
“奕琅……”
“好了。”打断了焦雨甄的话,紫桑奕琅如此说道,“你赶紧休息一下,我这就要出门了,在我回来以前,你可不要出什么问题。”
看着那么一抹紫色的纱衣在自己的眼前无风飞扬,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转身离开,眼角的那一颗泪痣就像是不经意落入雪白画纸上一滴化不开的墨点般引人注目,紫桑奕琅很漂亮,漂亮,冰冷,却让人赏心悦目。
焦雨甄闭上了眼睛,她似乎进入了梦乡,又似乎回到了大半年以前,遇见紫桑奕琅的那个时候……
记得一年以前焦雨甄被逐出了焦家,还拒绝了以景亲王的身份出现说要带她离开的即墨翰飞,那一天下着大雪,前路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焦雨甄自己一个人拖着背上因为再一次裂开而流血不止的伤口,步伐蹒跚的往前走,其实那个时候她没有去聚宝斎找辛鹏怡,也没有去城西尾街奉安斎找金儿和公孙宜安,她只是觉得至少自己应该出了城,这样在没有那么多围观的群众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么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她都不会那么麻烦了。
可是身体上的伤痛永远都是让人猜不透的,焦雨甄在城门处就晕倒在行人来往的大街上,然而那个时候辛鹏怡恰好在外办货回来,远远就看到了晕倒在地无人理会的她,之后辛鹏怡自然是救了她。
可是焦雨甄身上的伤非常严重,本是奄奄一息,什么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然而这个时候她身上的毒却开始发作,就算是用来吊命的各种珍贵药材吃了下去都成为了与毒药相冲的另一种毒药,那个时候焦雨甄当真是药石无灵,就连被辛鹏怡找来的金儿和公孙宜安心里都要做心理准备,为她办后事了,直到……辛鹏怡偷偷和焦雨甄说,他要用长生花救她!
焦雨甄其实很佩服自己对珍宝的偏执,或许是实在不愿意为了使用长生花而去破坏那精美的琥珀,焦雨甄在听到辛鹏怡的话以后奇迹一般康复了,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康复,但是她硬是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然后就开始了好一算时间四处求医。
辛鹏怡从新月阁那里花了大价钱买来了关于江湖上人称“阎王敌”的第一神医圣手紫桑奕琅的行踪,只可惜这个神医圣手不仅本是行踪神秘,连模样也从未有人见过,所以在得知紫桑奕琅会出现在那名为怜香阁的妓院里的时候,大家都会以为这位神医圣手是一个好色的老头子,可是却只有焦雨甄知道……那个人才是紫桑奕琅。
那天辛鹏怡用着轮椅推着打扮成病弱公子的焦雨甄进入怜香阁,那天是暖暖的夏日,怜香阁里的女子们都穿着轻薄的纱衣,如同翩翩起舞的彩蝶一般在花园之间穿梭,然而那一个穿着如同午夜幻彩一般的紫纱的男子长发披肩,手上执着一支碧玉笛坐在围栏上吹奏,他吹奏的是无比风花雪月的曲子,悠悠扬扬,宛如天籁。
那个时候辛鹏怡也不有的赞叹,在这样的烟花之地竟然还有如此动人,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风尘女子,可是这话却让焦雨甄冷笑,然后,焦雨甄让辛鹏怡招人取来的琵琶,以着一曲琵琶合奏,引起了那个紫衣男子的注意。
焦雨甄可是为了鉴别一些古董乐器和乐谱而去学习过好些乐器,却没有想到自己弹奏的乐曲居然也有救自己一命的时候。
或许大家都以为焦雨甄弹奏了琵琶,就会让那个紫衣男子如同子期伯牙一般惜英雄重英雄,难得遇到知音人吧,其实不是如此,那个紫衣男子心高气傲,认为天下间没有人可以和他共奏,更别说一个来怜香阁寻欢作乐的恶心男人了,所以那个自已男人还不客气的对着焦雨甄就射出了一丁点白色的粉末。
如果是寻常人,自然是躲不开那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白色粉末的,可是只要焦雨甄愿意,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她的眼前化成了静止,然后她可以很敏捷和迅速的躲开对方的攻击,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她可以察觉到那白色粉末是剧毒,但是天下间最厉害的剧毒不是已经在她的身体内了吗?
焦雨甄接受了那白色的粉末,可是下一刻就用自己身上的小还丹给解毒,那速度之快让紫衣男人皱眉不已,下一刻,他跳到了她的面前,本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她抢先开口了。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伴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不过公子纵然一身女子装扮,可是却没有半分女子之气,不知道我此时此刻一身男子装扮,可又欺骗了公子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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