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决绝的转身便走。却不想还没迈出两步,突然定在原地,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胸口。目光所及,只见一根染着血肉的狼牙箭透胸而出。
数十丈外,一个突厥射雕手冷冷的放下手里的弓箭。
“刘二!”孟威震大吼一声,却见此时刘二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身下漫出浓浓一滩血。光看这失血量,孟威震就知道刘二已经没救了,转过头来,眼里冒火的看着萧镖头,恶狠狠的咬着牙,直恨不得把这萧镖头咬碎了才好。
“三爷,对不起了。不过请三爷放心,有这些人给三爷陪葬,相信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听着萧镖头的话,孟威震胯下的大黑马不安的刨了刨土。孟威震知道这时候若是还能退到身后的哨卡里,说不定还能守上一刻半刻。然而就在这官道上,光秃秃的连块高点的石头都没,只怕突厥人一个冲锋就能把自己这点人马撕得粉碎。
正当孟威震焦躁无比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凉州商队里,心里陡然一震!
刚刚这半天,无论是萧镖头的突厥人,还是孟威震的燕军都没把这些凉州来的商人放在眼里。想想也是,这帮人连个镶铁边的武器都没,一群肥羊而已,如何能翻得起风浪?
然而就是这群肥羊中,居然有个身高体态跟孟威震不相上下的壮汉,借着两边人都忽略自己的时候,恍若一只大狸猫一般,小心的把身形隐在一辆辆货车间飞速的穿行着。孟威震扫到他的时候,正见他一个翻滚摸进一辆离萧镖头最近的货车。
孟威震一刹那间就反应过来此人定然是友非敌!心下暗喜,眼睛却眨也不眨的死死看着萧镖头,脸上肌肉抽搐,愤怒之色跃然于上。
张信把眼睛贴在货车缝隙,仔细的打量着距离自己不过十丈的萧镖头。
突厥骑兵一来,张信心里就暗叫不妙。这突厥人假做萧镖头定然所图甚大,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所在的凉州商队。若想自救必先救人,如果等到这孟三爷的人马被杀干净了,就剩下手无寸铁的商会肥羊,若想活命那是比登天还难。纵然自己跟张曦有办法保命,陈东主跟陈老爷定然命丧乱军之中。
刚刚一路翻行虽然也没费多少体力,却还有有些气喘。张信缓缓闭上眼睛,调匀呼吸,慢慢的等到精气神臻至巅峰,忽然一睁双眼,目光中似有电芒闪过,双脚无声无息的猛蹬在地上,身形闪电一般窜向端坐在大马上的萧镖头。
萧镖头周围均是突厥骑兵,一个个端坐在马背上,囿于视线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发觉张信!一直等到第一个发觉张信的突厥骑兵惊呼出来时,张信已经摸到萧镖头身后丈许的地方。
萧镖头听到身后突厥骑兵惊呼,心下一沉,知道身后有异,来不及回身,反手一记回马枪向身后刺出。
长槊尚在中途,张信早已瞧得真切,左手迎着长槊一捞,就听到“啪”的一声,大手死死攥着长槊槊头稍后一点的槊杆上。
萧镖头手上一沉,心下大惊,凭槊上传来的力道就知道竟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长槊!旋即就从槊上传来一股大力,长槊竟欲脱手欲出。萧镖头心下大叫一声不好,急忙用力把长槊往回夺。
殊不知,张信就是等着萧镖头夺槊,感觉手上传来的力道,张信也不抗拒,脚尖一点,竟借着萧镖头一拉之力扶摇直上,两腿一分正跨在萧镖头身后的马背上,右手顺着萧镖头腰间一摸,只听“伧啷”一声,萧镖头悬在腰间的弯刀直直的架在颈间。
这番动作描述起来复杂,但发生不过在转瞬之间!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孟威震只觉得一眨眼间,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萧镖头背后就多了个黑脸大汉拿着弯刀逼住萧镖头的脖子。
萧镖头身后的突厥骑兵见主将被擒,尽皆大惊,群马躁动,竟似要冲来抢人。
幸而张信跟默啜混了许久,几句突厥语还是会说的,见突厥骑兵蠢蠢欲动,当即用突厥语高呼道:“都不许动,谁动一下,老子就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一众突厥人听到张信喊话,竟尔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当是时也,官道上足足好几千人,鸦雀无声。无论是突厥骑兵,凉州商队还是孟威震的燕支山军,全都看着中间擒着萧镖头的张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张信见众人都看着他却毫无动作,心下着急,这突厥人拖得起,咱们人少可拖不起!当下急道:“都他妈的愣着等死呢?跑啊!”
张信话声刚落,一种凉州商人全都反应过来,齐齐惊呼一声顿时做鸟雀散。几十万上百万两白银的货物也不要了,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一众脑满肠肥的大商人们慌不择路,有往回去路上跑的,有直接钻到两边山里的,只有张曦之前得了张信吩咐,一手一个拉住陈东主跟管家老陈绕过燕支山的人马往后头的哨卡跑去。吕进士脑子最灵活,知道这种时候跟着张信兄弟准没错,当下闷头跟着张曦。
孟威震也反应过来,当下一摆铜锤,燕支山人马阵脚移动,缓缓后撤。自己则带了十余在张信身后勒马,低声道:“兄弟,多谢啦!”
张信微微一笑,“都是汉人一脉,三爷不必客气。”说着手上一紧,一道血线顺着弯刀流下,张信用突厥语叫到:“若想让他活命,你们全都后退!”
听到张信这么说,突厥骑兵相互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缓缓后撤。
萧镖头见突厥骑兵果然后撤,心下如遭火焚。蓦地,萧镖头眼神一凝,忽然高声大叫,一连串叽里咕噜的突厥语从嘴里迸出。张信虽说也能说几句简单的突厥语,可萧镖头这几句话说的又急又快,竟浑然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杀光他们。”
张信心叫不好,然而还没等张信反应过来,那萧镖头就把脖子往前一凑,狠狠一转头,就听到“刺啦”一阵让人牙酸的声响,张信竟然感到手里的弯刀蹭到了萧镖头的颈椎骨。随后一道血线冲天而起,那萧镖头软软的垂下头颅,身上无力“啪嗒”一声滑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