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咱们唐家在浮梁商铺的管事打听了老爷的情况,有一个大牢里的衙役到酒馆喝醉酒之后说出了老爷和大少爷在狱中被毒打的事情,消息传到景德镇之后夫人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而且那浮梁县令还不放过咱们唐家,又在前日派人把夫人、三少爷和小姐给抓去了。”
林伯说完,唐杰愤怒的一脚踹烂了跟前的一张桌子,“真是岂有此理,这浮梁县令真以为我唐家是好欺负的吗。”也不怪唐杰如此气愤,任谁家里被如此对待都会感到愤怒。明明是对方的错,但是到头来却反倒自己家里人成为了受害者,不但全家人都被抓了,而且连家人都在牢里遭到了毒打。明摆着这就是在欺负唐家。
林伯在边上继续说道:“前日夫人他们被带走之后唐家大乱,老仆自作主张的请来了旁支的几个族人,商议之后决定由他们暂时接管唐家的商铺,而且老仆则带着两个家丁连夜赶来南昌通知少爷。”
说道这里林伯拿出了当时唐德被带走时候丢下的那个纸团,交给唐杰之后说道:“这是当时三少爷被带走时候丢下的。二少爷,那梁世坤来者不善,听说他企图谋夺咱们唐家的家产。可现在唐家无人掌控,您看您能不能赶回去主持大局。”
“放心,我一定会回去,而且不但会回去,而且还要让这个浮梁县令还有那个叫安尔南的洋人付出代价。”听完,唐杰一字一句咬牙说道。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唐杰再不发威的话那么唐家就可能不复存在了,而且被关在牢里毒打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唐杰心里怎么可能不心疼难受。
当下,唐杰叫来了钱书将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之后命令道:“传令全营紧急集合,这一次我要踏平那浮梁县衙。”
见唐杰竟然要付诸于武力直接带着部队踏平浮梁县衙,不只是钱书就连边上的林伯也赶紧站起来劝说唐杰,“二少爷,这,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林伯一开始想的是希望唐杰能够在南昌官场上活动一下,最好能够找一些有权势的人物施压浮梁县令,只要让梁世坤知道唐家背后有人,那么他必然不敢如此欺凌唐家,到时候唐家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比起告状背后找关系这是林伯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唐杰竟然要靠武力解决。按说唐杰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不行,一个营的新军带到浮梁之后踏平县城是绰绰有余了,到时候什么浮梁县衙、什么县令梁世坤那都不算什么。和背后托人找关系相比,这个最高效、最直接。可是这后果可却不是唐家可以承担得起的,即便是唐杰也不行。
直接带兵踏平浮梁县衙,这说的不好听一点就算得上是造反了。到时候这件事情的后果唐家包括唐杰有谁承担得起?
所以林伯说完之后钱书也是赶紧劝导:“是啊,大人,这要是带兵回去后果可是不轻,到时候上头追究起来可不好交代。所以大人不妨到南昌城里活动一下。”钱书知道唐杰和沈瑜庆关系良好,所以继续说道:“大人到时候如果能够请动沈巡抚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管是沈巡抚施压那浮梁县令还是派人前往浮梁查办此事都是最好的方法。”
“你们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唐杰却是直接坚定的说道。后果,唐杰当然清楚,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造反之后全家抄斩,可那是一般人这样做之后的后果。而唐杰却是有最后保命的方法,所以做起事情来他的顾虑就比其他人少了许多。而且他也不会真的让事情走到造反的那一步,这件事情唐杰也是情有可原,谁让他们唐家被人构害,到时候只要他控制好事态以及影响,这件事情离造反那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呢,顶多到时候唐杰活动一下背一个处分就得了。所以那造反是最严重的后果,事态并不一定真的会演变成那个样子。
再说,托人找关系这都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唐杰最缺少的便是时间。“我的父兄家人现在都关在大牢里每日遭受毒打,等我耗费时日找来关系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在里面吃多少苦。而且万一时间晚了他们在里面有了三长两短那么就悔之莫及了。”
在唐杰的心里,自然是自己家人最重要,为了不让家人受到伤害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是可以慢慢的找关系试压浮梁县令,可是他等得起他的家人等得起吗?大牢那是什么地方?在里面遭受几天毒打唐杰还不知道自己家人会变成什么样呢?而且对方现在明显有置唐家于死地的意思,唐杰可不敢冒险,多几天时间就会让家人多几分危险,所以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救出家人自然是最好的,为此他愿意冒险。而林伯和钱书两人见劝说唐杰无效,只能放弃。钱书即便是心里不赞同唐杰,也只得去传递唐杰的命令,着急一营紧急集合。
等一营集合完毕之后,唐杰二话不说让士兵领了武器然后出军营直奔浮梁而去。而唐杰这一边刚带人离开军营,那边的李瑞和林芝夏等人便立马得到了消息。得知唐杰带领一营私自离开了军营,李瑞的第一反应便是气得大怒,“这个唐杰他想要干什么?你们当时怎么没有拦住他?”
几个守卫军营的士兵在李瑞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李瑞发泄完了之后才无奈的说道:“大人,我们也阻拦了,但是一营管带唐杰命人强行闯了出去,我们也阻挡不住。”
“真是一群废物。”李瑞气得直拍桌子,“那还不赶快派人去追。”
“大人,”几个小兵相互看了一眼,更加的无奈了,“就我们这几个人就是追上了也没办法啊。”唐杰一个营六百多个士兵,他们几个就是追上了那又如何?难道还敢用强的逼迫唐杰率兵回来吗?几个士兵对上六百多个士兵,想一想几个小兵觉得还是算了吧。
看了几人一眼,李瑞也是一阵无力感,“快派人通知五十四标标统林芝夏,让他立即带兵亲自将唐杰追回。”既然唐杰敢私自带兵出军营,那么显然他心里也就不再会遵守自己这个协统的命令,而且似乎他也从来没怎么遵守过自己的命令。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派去和一营人数相当或者更多的士兵追赶才能够迫使唐杰回来,要不然到时候追上去了几个士兵一点用处都没有。
李瑞的协统部人少得可怜,能够派出去的士兵更是不会超过十个,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求助于林芝夏了。
话说李瑞这段时间和林芝夏的关系还算融洽,虽然上一次李瑞企图让唐杰和林芝夏火拼的事情没成功,不过事后似乎是因为沈瑜庆的警告,林芝夏在之后的这一个多月里竟然一直老老实实的,就连李瑞最担心的林芝夏胁迫他的事情都没发生。
而李瑞见林芝夏又恢复了以往对自己的恭敬,一下子心情好了许多,重新走出了协统部处理江西新军的事务,这一个多月里除了没有实际掌控江西新军的作战部队之外,他倒是对江西新军各方面的实际情况了解的一遍。
这一个多月里林芝夏又宴请李瑞好几次,而且还给他塞了不少的银子,李瑞都照单全收。虽然心里除掉林芝夏的想法还在,但是暂时的李瑞却没有开始采取进一步行动。表面上对待林芝夏也是笑容满面。当然两人对待彼此之间到底有几分真情,那就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了。
而那边,林芝夏几乎是和李瑞在相同的时间得知唐杰率领一营私自离开军营的消息,得知消息之后本来昏昏欲睡的林芝夏却是大喜,当即站起一连拍了三下桌子,说了三声好,“好,好,好。”
林芝夏这样的人真的会老老实实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不管是对于唐杰还是对于李瑞,林芝夏之前的想法从未改变过。唐杰还是他需要除掉的目标,而李瑞也还是他需要控制的目标。只不过在办成这两件事情之前,他需要通过微笑来麻痹两人,这样好方便他私下里展开行动。
“这一次看你如何逃过此劫。”看向以前一营的地方,林芝夏心里想到。
随后没多久,林芝夏便接到了李瑞要求他立即带兵将唐杰追回来的事情。得知消息,面上林芝夏当即表示会立即带兵追回唐杰,可是当李瑞的人走了之后,他却又慢悠悠的坐下喝起了茶。不过这期间却叫来了一个亲兵,吩咐了对方几句话之后那人迅速离去。
不一会,得知消息的庄守忠也来了,见林芝夏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当即奇怪的问道:“怎么,那个唐杰带兵私自出走的消息你难道没有听到?”
见庄守忠来了,林芝夏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听到了。”
“听到了那你还不急。”庄守忠顿时更奇怪了,“那小子手上可是有六百多人呢,他要是在外面干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你这个标统可就要承担责任了,上面的陆军部可不管唐杰和你的关系怎样。”
“干出什么事情?”林芝夏笑着说道:“我啊,现在还巴不得他在外面把这天给捅破呢,到时候这天下还有谁救得了他?沈瑜庆吗?到时候他要是敢说一个字,估计朝廷连他也会查办。”
庄守忠知道林芝夏和唐杰的关系有多糟糕,所以对于林芝夏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如果唐杰真的在外面把天给捅破了,到时候自有朝廷收拾他。能够借朝廷之手解决唐杰,林芝夏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不过等坐下之后,慢慢的庄守忠却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当即低声朝林芝夏问道:“我说老林,这唐杰的事情不会是你在背后捣鼓的吧?”
“我说老庄,我林芝夏行的端做得正,这话你可不能乱说了。”林芝夏闻言看着庄守忠开玩笑的解释道。
不过他也是这样说,庄守忠心里就越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难道还不知道林芝夏的为人了。不过立场决定态度,所以即便是心里有了猜测庄守忠也丝毫不在乎,“依那唐杰的性格这一次非闯出事端不成,到时候你的心腹大患可就解决了啊。”说完,庄守忠和林芝夏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协统部里的李瑞左等右等却都不见林芝夏着急部队追赶唐杰,当即坐不住了,招来心腹问道:“你们说这个林芝夏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李瑞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林芝夏阳奉阴违要求李瑞处置林芝夏的话,因为他们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现实。所以,几人闻言思考了一会其中一人说道:“大人,虽然还不清楚那唐杰到底为何带兵私自出营,但以那唐杰的性格此次出去必然惹出事端。而林芝夏和唐杰交恶,他这个时候不及时出兵追回唐杰显然是有意纵横,等他唐杰真的惹出大事之后好趁机除掉他。”
而他这么一说,李瑞和其他几个人闻言立马点了点头,显然几人都赞同此想法,“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要不然的话为何林芝夏会拼着将来承担带兵不严的责任也不追赶唐杰。”显然,和将来一个小小的处分相比,能够借机除掉唐杰才是林芝夏更在乎的事情。
不过林芝夏可以不在乎,但是李瑞却不能不在乎啊,如果唐杰真的带兵在外面闹事了,那么不止是林芝夏,他这个江西新军的协统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而且可能承担的责任更大。朝廷派他来江西新军是为了借助他的手掌控这支军队的,可是在他的治下却发生了将领私自带兵出军营闹事的事情,这明显是在告诉朝廷他的能力不行吗,连手底下的人都看不住还怎么带好江西新军?
李瑞来江西是有一番抱负的,他希望借机做给朝廷和袁世凯看,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能力,让他们更加的重用自己,可如果自己办砸了?那么朝廷或者袁世凯日后还怎么重用他?
所以,当下李瑞便亲自赶到五十四标催促林芝夏出兵。庄守忠和林芝夏都在,见李瑞亲自来催促了,林芝夏也收起了那毫不在乎的表情,赶紧当着李瑞的面叫来二营和三营的两位管带,让他们立马集合士兵,“请大人放心,等集合了部队我立马亲自带队追赶唐杰。”当着李瑞的面,林芝夏承诺到。
命令林芝夏已经下了,可是事情的进展却丝毫让李瑞高兴不起来。因为二营和三营集合的速度太慢了,两个营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可是集合完毕之后却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才集合完毕,这简直不比散漫的平民集合的速度快。
等这一千多人集合完毕之后,李瑞却阴沉着脸,再傻他也看得出来这必然是林芝夏背后捣的鬼。不过他忍了,一转身李瑞又恢复了平静,朝林芝夏说道:“林标统快出发吧。”
“遵命。”这个时候林芝夏也不好再拖延了,当即亲自带领两个营的士兵出了军营追赶唐杰而去。
可是等快速走出几里地之后,林芝夏的速度立马又慢了下来,这个时候李瑞不在也没染敢再催促林芝夏,所以他就这样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回到协统部的李瑞怒不可遏的摔碎了几个瓶子,这是他这一个多月里最生气的一次,“真是岂有此理,他林芝夏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协统了?”李瑞怒骂道。
身边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劝说李瑞,“大人,那林芝夏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您放心,这样的人也长久不了,以后大人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李瑞身边的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大人,您说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那林芝夏给唐杰下的圈套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李瑞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问道。
“大人,林芝夏和唐杰相互仇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林芝夏也早就想要除掉唐杰;唐杰却是生性谨慎不给林芝夏借题发挥的机会,可偏偏这一次却突然带兵出走军营,而事后林芝夏却并不着急追赶,反倒是故意给唐杰跑掉的机会,这太不正常了,所以属下怀疑这会不会是林芝夏故意布下的圈套?”
经对方这么一说,李瑞虽然心里不太相信,可也不得不承认林芝夏确实有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那唐杰为何带兵出走你们打听清楚了?”
“似乎是早上有几个从唐杰老爷景德镇来的人,对方和唐杰见面之后听说他异常愤怒,没过多长时间便召集了一营士兵出走军营。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唐杰家里出了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不然凭唐杰谨慎的性格不会做出这么失去理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