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往，楚铮可能会开玩笑道：“这可不行，以后你的夫君会恨死我的。”
但自从猜到郭襄的心思后，他怎能说出这样玩笑话来？尤其是这话里蕴含着怎样的意思，他现在清楚得很。
何况他更清楚，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要说出这样的话，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楚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哈哈地装傻道：“这当然好啊，就是怕师姐你太辛苦了，熬这药膳汤得花不少时间吧？”
“嘻，不会不会。”郭襄眸子里闪动着喜悦的光，但似乎又想到什么，情绪又一下子低落下来，只是低头默默地喝着汤。
楚铮发现自己在这小丫头面前似乎也变笨了，明明有很多话题可以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也低着头喝汤。
“小师弟……”轻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嗯？”楚铮抬头，却见郭襄还是低着头，汤勺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汤。
“李姐姐，好漂亮啊……”
楚铮的眉头一跳，装傻道：“什么李姐姐？”
“就是昨天和你一起吃饭的李文秀李姐姐。”
“哦，原本任媚媚和陈家风也要一起吃的，刚好有急事走开了，所以才……”楚铮想起李文秀昨天叮嘱过的事，有些头痛怎样解释才好。
明明只要说一句“我和李文秀之间没什么”就行了，但楚铮偏偏说不出口。
不是心虚，而是怕这句话说出来，有什么东西就会被改变。他孤僻惯了，失去家人也太久了，还没做好忽然多了一份牵挂的准备。
空气沉闷得让楚铮有些想逃跑。
“这样啊……”
对面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忽然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走近楚铮。
“小师弟，我的眼睛好像进沙子了，你帮我吹吹……”
楚铮见她仰起漂亮的小脸，那又圆又大的好看眼睛果然有些红红的，黑宝石般的眸子里似乎有水光在荡漾。
“哪边的眼睛进沙子了？”楚铮凑过去，刚要举起手去掀她的眼睑，忽然发现眼前的黑色眸子越来越近，下一秒，少女的唇便印在了他的唇上。
楚铮完全僵住了。
他对于这类事情并不陌生，但那都是在隐武世界里的经历了，到了科技昌明的现代社会后，他连朋友都没，更别说女朋友了，所以当那柔软的、温热的、似乎还带着甜味的触觉传来时，他居然一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身体已下意识地僵住了，甚至连卟嗵卟嗵的心跳声都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只是不知道这急促的心跳声是他的，还是怀中这个努力地踮起脚尖，纤柔身子微微发抖的少女的？
等他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时，少女已退后两步。
楚铮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脸上满是红晕，从细腻白嫩的脖子、到光滑漂亮的脸蛋，还有晶莹的耳朵，都滚红一片，似乎热得要冒出烟来。
但少女坚持仰着红通通的小脸，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可爱得不行，而且居然不闪避楚铮的目光，反倒让他看清楚自己眸子里流淌着的情感。
“师姐……你……”楚铮只说了三个字，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巴巴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这时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要知道现在可是在古代的江湖游戏里，与现代社会里那些将露大腿露肩膀视为个性、将滚床单视为青春的年轻女子不一样，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世界，女子对于与男子拉下手都重视得不行，更别说像这样主动去吻一个男子了。
楚铮第一次觉得，郭襄那“小东邪”的绰号还真是没叫错，这样“胆大妄为”、“离经叛道”的行为要是传出去，可是会被无数指责的口水淹没的。
可为什么，自己看着郭襄这模样，心跳声会隆隆作响？眼里脑海里也全是她的影子？
“……我先的。”只听郭襄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楚铮心神动荡之下居然没听清楚，不由问道：“什么？”
郭襄定定地看着他，下一瞬间，少女的幽香逼近，柔软的身子贴过来，环抱住了他，然后少女的脸颊便贴在他的胸膛上。
“……明明是我先的！”
怀中的少女像是赌气般大声喊了出来。
楚铮感觉她抱着自己抱得更紧了，大脑有些短路，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是我先认识小师弟的！谁也不能抢走！”
听到怀中的少女又重复了一句，然后便感觉滚烫的泪水，湿润了他的衣襟。
楚铮愣在原地，原本剧烈的心跳反倒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了愕然、释然，以及莫名喜悦与雀跃的情绪。
他清楚地意识到，不管他愿不愿意改变，他和郭襄的关系都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了。
好一会，楚铮才回过神，轻轻地搂住怀中的少女，开口道：“你……”
他本想说“你听我解释清楚”，没想到郭襄忽然用力摇头：“我不听我不听！”然后眼睛红红道：“我不要听你说你喜欢李姐姐的事！”
楚铮哑然失笑，为什么以前从没觉得自己这小师姐如此可爱呢？
郭襄却不知道他在笑，又再次用力地抱紧了楚铮，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埋到他的怀中，哽咽道：“对不起，小师弟，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是我真的很害怕……这些天我听说了很多你和李姐姐的事，你们一起出生入死，并肩战斗，她还曾不顾危险的杀入马贼中接应你。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辛苦奔波、冒着各种危险给我找大夫……”
少女低声啜泣起着，娇柔的身子微微颤抖，楚铮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安与害怕，不由抱紧了她，刚要开口，郭襄又继续抹泪道：“昨晚我见到她，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警惕和隐隐的敌意，我就知道她是喜欢你的。她对你这样好，又长得那么好看，身材也比我好，我……我觉得比不上她。”
楚铮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不知道昨晚这少女是不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也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这一天一夜的，又是鼓起什么样的勇气说出这些话来。
想到她蹲在炭炉前那认真而细心的模样，想到她不敢再亲自送汤给自己时的忐忑与不安，楚铮心中一阵揪紧。
小郭襄攥紧了楚铮的衣襟：“小师弟，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可能会吓着你，也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姑娘，但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明明是我先认识小师弟的，也是……也是我先……先喜欢你的。”
最后一句话仿佛透支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决心，楚铮甚至能感受到她那种如释重负的松脱、以及仿如跨越了万水千山的疲惫。
不知为何，楚铮心里却生出了一丝的甜意，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原本觉得沉闷无比的空气，又重新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