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筹备婚礼。
持续的忙碌,让我暂且把发生在林中小屋的事件抛在脑后。正如张继贤所说,婚姻是由琐碎的东西组成。即便,我们俩还站在婚姻殿堂的门口台阶上,各种问题就开始应接不暇的冒出来,宛如山林雨后的蘑菇一般。
问题无非是关于三要素,时间、地点、人物。比方说婚礼举办的时间,邀请外省甚至是国外的亲朋好友来到A市下榻的时间,诸如此类。
人物——哪些人会收到请柬。
地点,就更好理解。无数的问题需要我和未婚夫决策,我们俩还要上班,简直是忙得晕头转向。
而实际上,我却并未完全忘记那事,那栋漂亮的房子一直矗立在我心间,外表看上去美丽又极具吸引力,但还透着几分危险与邪恶。
我们把请柬发到了那栋屋子里,即使张继贤完全可以联络他的父母。
结果就是,离婚礼两周前,等来了一封回信,上面说他母亲身体不适,要住院疗养,不能来参加婚礼,深感抱歉。
但随信封附赠了红包,里面的钞票是厚厚一沓。
到现在,他母亲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太过吃惊了。
但是,张继贤决定上我家亲自去解释,我的爸妈表面上表示理解,暗地里却抒发了好一会他们对此感到的不满情绪。
婚礼前一周,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发生了排名第二的古怪事件(第一名毫无疑问是在张继贤父母家的遭遇)。
当时,我正在医院出诊,前一个病人刚刚走出诊室。
下一个病人走了进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我的视线都没从电脑上移开,还在想着前一位病人的情况,便直接开口问道:“哪不舒服?”
对方没有开口说话,我感知到那人的目光。
一双神经质的大眼睛瞪着我,以及纤细瘦弱的身子。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变更一下称呼:“妈?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住院了吗?”
她紧抱双臂,就像医院里寒风凛冽似的。她不断回头看着门外,那神色宛若有人在后面追杀她。
她身子前后摇摆,终于说道:“你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可以啊,您不是来看病的吗?”
这女人以极小的幅度以及极快的频率摇头,正如同那经典的形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您等等我吧,这离吃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您到哪休息呢?”
“我就坐走廊上的椅子上。”
她如同一个幽灵般飘散出去。
剩下的小半个上午,我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她来找我的原因。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
我本来准备带婆婆去医院的食堂吃饭,她却跟我说在附近的饭店订了包间。出于身份的考虑,我也不太好拒绝。一番推脱下,我们还是坐在了包厢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
“妈,您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忍不住问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皱了皱眉毛怒道:“不要叫我妈!”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紧抓住裤腿。
那女人再次开口时,一切都只是变得更加糟糕:“你要多少钱,我给你,离开我的儿子。”
她一脸淡定,仿佛在谈论天气。
作为一名医生,我的脾气可以说已经是有段位了。但听到这样一番宣言,怒火还是止不住的烧上心头。
她却毫不在意,右手握拳,左手手掌不断击打着右拳,一脸天真的神情,像是在等待我的报价。
“您难道真的疯啦?”我问。
“不,你才是疯了。”她说。
这种影视剧中的桥段,绝无可能出现在生活中,但它却真真切切发生在我面前!我尝试整理出一条思绪,让一切都讲的通。
首先,虽然张继贤家境不错,但绝不可能是达到财团级别的家族,那么最先排除掉要和富家女联姻的狗血剧情;其次,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相对传统的家庭,也不可能是她母亲雇佣侦探发现我的私生活混乱。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问题出在他母亲身上。
失去了孩子后,对唯一的骨肉张继贤有病态般的掌控欲?还是面前的女人,就单纯的就是个疯婆子?
服务员小妹,推着小车,将菜一次性上齐。她进门的时候,带着探寻式的目光,观察着包厢内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但她退出门外时,脸上却是礼貌性的微笑。
“请慢用。”门被她轻轻带上了。
看到小半桌饭菜,那疯女人像是突然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争执,直接抓起龙虾啃起来,动作粗俗而野蛮,却与她神经兮兮的气质相当搭配。
“您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结婚?”
她不说话,宛若行尸继续啃噬嘴里的东西。
“这跟您死去的儿子有关系吗?”
龙虾掉在桌布上,弄上一层油污,又弹跳到地上。
很难想象,她本来就已经很大的那双眼睛,现在更加圆睁了,她一副害怕的样子小声嘀咕着:“谁告诉你的?”
我感觉到主动权稍微回到了手里一点。
“叛徒!白眼狼!不孝子!”她难以置信的大叫出这些字眼,来谩骂她如今唯一的儿子。
“那间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追问。
要我说,她来阻止儿子结婚的原因,一定同那段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想到她脸上的表情,恐惧到了极点之后,所有神色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平静,理智似乎重新掌控了她。
她用鹰爪抓起桌布,胡乱抹了抹嘴上的油,然后说道:“姑娘,我不知道你的意志够不够坚强。我们现在来做个假设,如果你结婚的代价,是你父亲或母亲的横死,你能接受吗?”
我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因为她的语气只是单纯在探讨。
但我犹豫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却心满意足的笑开了花:“你能保证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后,精神不会崩溃吗?如果你能,那我就再也不会阻拦你。”
这是威胁?亦或是考验?
我点头。
“那你走吧。”她脸上是一副难以琢磨的神色。
即使饥火中烧,被她这么一闹,我也全然没有食欲,只想离这个疯女人越远越好。
“再见,小心。”她说。
————————
婚礼顺利举行。
丈夫的父母果然没有到场,我却如释重负。结婚后,也一直没有老俩口的消息,张继贤甚至也从来不提起关于他们的事情。
有一部分的我,还是对住在林中的两位老人感到愧疚。不管怎么说,没有儿子和儿媳的问候和照顾,这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另一部分的我,却只想离那女人远远地。
但不知怎地,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梦到我走在前往那栋林中住屋的小径上,每次走到尽头,就能看到二楼的窗边,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这梦境并不可怕,甚至还有一种吸引着我的魔力,好像那儿藏着关于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似的。
直至现在,在产后的昏迷中,我又梦到了它。
我光脚走在沥青路上,树上的鸟儿放声歌唱。一切都真实的可怕,脚掌的触感,轻抚汗毛的微风,树叶的摩挲。
尽头,那栋屋子在召唤我。
本能的,我朝二楼望去,却发现那个最熟悉的窗口处,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巨大的恐慌朝我袭来,她应该呆在那里,否则,就说明那个鬼影可能在我身旁,或许就在林子里,或者,她正在我的背后。
我回头,看到那个像是铅趣÷阁涂鸦出的身形,它朝我扑来。
惊叫着醒来,医院,病床,梦里的一切都在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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