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讽刺,在东北地区,最大的抵抗力量不是清廷,而是义和团。
俄军突袭东北,黑龙江将军寿山未能坚持多久,瑷珲城就被攻破,寿山也因此身死。而身处在吉林的吉林将军长顺,一心只想着跟俄军议和,毫无抵抗意志。
相较而言,虽然义和团在东北的人数不多,装备也不好,但抗战却最为积极,给俄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若是从这几个高层的口中获知了价值足够的情报,对于他们索伦人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筹码。
索伦人勇猛善战是出了名的,甚至被誉为清廷的哥萨克。但这样的名声,在热武器时代来临之后,迅速的开始滑落。
冷兵器的时代,早在随着四十年前的僧格林沁以及他手下的万余士兵一起落幕了。
作战再勇猛,士气再旺盛的部队,在凶猛的火力面前,也脆弱的像是一张薄纸。
落魄的索伦人,在清廷的压榨之下,能战之人不足万,再加上装备落后,哪怕投靠了俄国人,也不会受到多大重视。秃头鹰能做的,就是最大化的表现自己的价值,以期获得最大的利益。
众人一路前行,大半天的时间,走了约有百里。眼看着车马疲惫,秃头鹰便勒住了缰绳,命人开始准备吃食。
义和团的众人身上都被人用铁链拴住,土匪们紧盯着他们,以防他们有异动。
“先吃点东西,吃完好赶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走了过来,直接将一叠肉饼放在了他们面前。
肉饼做的很香,四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肉糜,还放置了很多的胡椒等香料,闻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
一个梅花拳的弟子看自家大师兄脸色苍白,身体极度虚弱,便伸手拿了一块面饼,打算喂其吃下去。
“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开吧,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药。”中年人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似乎是在对土匪说的,也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人。
义和团的众人顿时警醒,东西不能乱吃,这是行走江湖的规矩。
“哈哈哈,就你们现在这副德行还需要下药?老子一拳一脚就能把他们都给打死。”横肉男子斜看了众人一眼,不屑的说道。
他这话说的也没错,不过义和团的众人没有一人再伸手拿肉饼。唯有那个梅花拳的弟子,在左看右看之后,有些犹豫不决。
“大师兄,你现在必须吃点东西。但我不知道这食物有没有毒,小四我先吃一口,若是有毒,我就死在您前头。”那个弟子将肉饼撕开一块,大口将其吞咽了下去,过了几分钟,发现自身没事,才准备喂给大师兄。
但就在此时,这个弟子的身体忽然间晃动了几下,眼前一阵的迷糊,整个人左右摇摆,仿佛喝醉了一般,然后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有毒!”义和团的众人大惊,就在他们要有所动作之际,附近的刀手和弓箭手纷纷的拔刀张弓。
“只是蒙汗药,不是毒药。”中年人看了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哼,真是狗屎运!”横肉男子有些不爽,他们本来是准备给这些人喂了蒙汗药之后再挑断手筋脚筋的,这些人运气倒是不错,竟然阴差阳错给撞破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下蒙汗药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人做最后的抵抗,毕竟链条只是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但又很多拳法可以在方寸间发力,秃头鹰是基于这一层考虑。
现在义和团的众人不肯吃东西,不过是多拖延一会儿时间而已。等他们饿的手脚乏力了,一样可以动手。
“准备出发了。”没过多久,队伍重新开始出发。而义和团的众人此时只觉得一阵阵的饥饿感袭来,虽然并不强烈,但也拖不了太久了。
“哒哒。”就在此时,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秃头鹰以及他手下的众人脸色一变,听这动静,人数至少得过百,而且还都是骑兵。
难道是这些人的同伙来了?
“准备御敌!”秃头鹰大喊了一声,将自己腰间的毛瑟手枪也拔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前方。
官道上灰尘卷起,人数众多的骑士一路飞驰前行,声势十分骇人。而秃头鹰等人的心不住的下沉,心中的胜利天平也在不停的倾斜。
待到近了,才看清楚了这些人的模样。尽皆穿戴着皮袄皮帽,身负弓箭,腰胯弯刀,身材高瘦,一看就十分精悍。
“达海……”秃头鹰的表情先是惊讶,旋即便是轻松,来的都是索伦人,还是阿布那部的索伦人,跟他是同族。
为首的那个汉子,是他们部的孤涂,也就是少族长。
“五叔,好久不见了。”为首的男子大声一笑,驱马走到了秃头鹰的身边。秃头鹰本身出自于阿布那部,这些年虽然不在部族内,但也常有联系,双方自然是熟悉的。
上次秃头鹰命人送出的布防图,就是打算交到族内的,希望族内能够在俄军出兵的时候里应外合,一举消灭清军的势力。
只是没想到,中途阴差阳错,反倒让布防图落到了王曜景的手里。
“达海,你这是打算去哪?”秃头鹰的面上露出了笑容,说起来他跟达海还有一些血缘关系,若是仔细的查验谱系,他的确是达海的五叔。
“库罗帕特金阁下通知我去吉林城,只是不知道有什么要事。”达海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如实说道。
听闻此言,秃头鹰的呼吸顿时颤抖了一下,俄军中一些中低层的军官他可能不会全部知晓,但库罗帕特金他绝对听过。
这位可是俄军的陆军大臣,这次战役的总参谋长,若是放在清廷,也算是中入了军机处的人物了。
“达海你干得可真是不错。”秃头鹰由衷的赞叹了一句,索伦部逐渐没落,总人数还比不上一个县城,达海却能够跟俄军的陆军大臣搭上线,这对于部族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达海的面上露出了笑容,很显然,他对于此事也极为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