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声地拒绝了之后,王问君回了家,灯也没开,直接倒在了床上。
很多事情,不是你去争取就能如愿的。但是有些事,也是必须要去做的。
在上交诉状之前,自己要和老板知会一声。
“老板,王问君有事找您。”
秘书敲门询问陆瑶瑶。
陆瑶瑶捏捏眉间。
“让她进来吧。”
王问君比一年前成熟多了,眉眼端丽、沉稳冷静的样子更给她添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有的气质。
“老板,在告诉你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个故事。”
王问君表情严肃。
陆瑶瑶一笑,终于来了。
“你说。”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生了个孩子,但是她不要这个女孩。孩子被丢弃在医院的厕所隔间里。第一天,女婴会大声哭喊,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第二天,女婴渐渐哭不出来了。第三天,那个孩子没有了声息。”
王问君直视陆瑶瑶的双眼。
“那个孩子死了。”
简单的故事,俗套的情节,但是代入那个孩子的角度——一出生就被抛弃、活了三天就死去——可以选择的话,想必那个孩子宁愿选择从未出世过吧?
陆瑶瑶半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摇头。
“不,她没死。”
王问君闭上了双眼,她神情难看,哀伤无比。
“那个孩子死了。”
陆瑶瑶缓缓笑了,她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声道:“那个孩子就是你,她还活着。”
王问君的双眼因为震惊而睁得极大,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你怎么知道?”
王问君听见自己艰难地问道。
陆瑶瑶微笑着,没有说话。
王问君压下心中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她很努力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那个故事里面的孩子就是我。我要告自己的母亲,老板。不管我的事情你清不清楚,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
陆瑶瑶没有提出反对,她缓缓道:“你有想过后果吗?华国讲究儿女孝顺,如果你这么做了,你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王问君苦笑一声:“这么多年,我从未喊过那个女人一声母亲,她也从未把我当成女儿过,那么,有何不可呢?”
“那你就去做吧。”
陆瑶瑶话接得很顺畅。
“我……嗯?老板你支持我?”
王问君难以置信。
陆瑶瑶面无表情,看起来严肃极了。
“不是你说的吗?有何不可。”
王文君愣愣走出陆瑶瑶的办公室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以为自己会被劝导甚至被劝退,结果,就这样?自己好像还得到了老板的支持?
王文君轻舒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自己没有退路了。
在王丽丽出狱的那天,王问君没有去接她,她正在做书面陈词。
“我的母亲周娟,在生下我的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我,是王丽丽将我带走,她将我交给王氏夫妻,抚养我长大,直到我十岁那年,周娟状告王丽丽偷盗婴儿,王丽丽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十年了,我要告我名义上的母亲周娟遗弃罪,我要向所有人证明,王丽丽她做的事是正确的,她是我的救赎。”
……
当女儿状告亲生母亲的头条出来后,众人反应各异。
范凉臣没想到王问君沉稳冷静的样子背后,有过这么曲折的童年。
陆瑶瑶勾唇笑了笑,没有予以评价。
郑远辉看着手机上资讯里的头条,颤抖着点开,观看。
里面用了化名,只说是王姓女子,但是郑远辉知道那是王问君。那次晚餐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昨天,也就是母亲出狱那天她给自己打了电话。他那时候就隐隐有了推测,直到这一刻成真。
王丽丽就在郑远辉旁边,看着身体不断颤抖的儿子,她慌忙道:“小辉,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郑远辉抬头看了王丽丽一眼。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母亲的头发都已经灰白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她苍老得不成样子。
“没事,妈,就是饿了,胃有点难受。”
郑远辉冲着王丽丽安抚一笑,不让她察觉到异常。
王丽丽果然松了口气,她笑道:“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听话,怎么就不按时吃饭呢?我现在就给你去做饭,你等一下就好。”
看着母亲的身影往厨房去了,郑远辉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
王丽丽给郑远辉做了碗面,见儿子慢腾腾吃着面,王丽丽一边笑一边念叨。
“不知道大哥大嫂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囡囡,她怎么一直没来看我……”
郑远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夹了一筷子面,继续往嘴里送。
“小辉,你见过囡囡没?”
“……见过。”
王丽丽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感觉那一瞬间,连她眼角的皱纹都淡了不少。
“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越长越俊俏了?那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得很……”
郑远辉慢慢吃完了面,她擦了嘴角,打断王丽丽的自言自语。
“妈,舅舅舅妈他们马上就到了,我们去接他们吧。”
“好。”
王丽丽喜不自禁。
……
周娟接到法院传来的诉状副本时简直惊呆了,那个臭丫头还敢告自己遗弃罪?自己养了她十年呢!
王问君名校毕业,成绩优秀,又长得漂亮,状告母亲又有足够的卖点,如今娱乐新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主人公。
一时之间,“震惊,名校毕业生状告生母”“美女将生母告上法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名校美女为博眼球,忘恩负义状告生母”的新闻层出不穷,因为话题自带热度,王问君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王问君的身份、背景全部被挖了出来,还有神通广大的网友将十年前王丽丽被判刑的事情找了出来,热度持续上升。
就算郑远辉想瞒住王丽丽,也很难抵挡信息飞速传递的当今社会,不过就是去买了菜,王丽丽就知道了王问君做的事情。
“这件事你知道吗?”
王丽丽好像又变成了十年前的护士长,严肃沉着,古板僵硬。
“……知道。”
郑远辉还是说了实话。
“你知道还一直瞒着我?你要囡囡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指责?”
郑远辉动了动唇,他想说妈你累了,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想到王问君哭着转身的样子,他又开不了口。
“我们必须帮助囡囡。”
王丽丽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