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简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仍躺在赵淮的房间里,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还能隐约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开门走了出去,楼下似乎有人在压低声音交谈,她轻轻地挪到楼梯拐角处,说话声渐渐清晰。
是赵淮磁性的嗓音,“秦伯父,虽然当时的情况紧急,可我还是清醒地要了简简,这多少都带着我自己的私心,所以希望伯父可以成全。”
秦简心下一惊,秦伯父?是爸爸吗?爸爸来了?可赵淮在说什么?
脑海中浮现那天的荒唐,秦简捂住自己渐渐狂跳起来的心,继续凝神听下去。
客厅里,秦越两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紧紧地握着,薄唇紧抿,一脸沉重。
他缓缓看向不卑不亢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赵淮,沉声道:“我女儿不需要我来成全,等她醒了,全由她自己做主,但如果让我知道那天她有表现出任何不愿的意思,那就算你救了她,我也不会再让你们见面。”
赵淮轻皱了眉,身体前倾,和秦越做了一样的动作,此时二人看起来,更像是兄弟之间在商量一件重大的事情一般。
“秦伯父,现下的局势其实您心里应该也清楚,苏家已经不安于现状,晋云市这趟水他是搅得越浑浊越好。简简这一次出事,是他们给暮家泼的一盆脏水,后续将会有更大更密集的行动。
我相信您就算倾尽所有都会护住简简,可您也应该清楚,您抗衡不了苏家和暮家,二虎相争,简简只是无辜牺牲罢了。”
沉默...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良久,秦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更加低沉,还带着一丝无能为力的愤怒,“所以你认为你能永远护住她?”
赵淮毫不迟疑,“秦伯父,有我的助力,秦家能更好地护住简简。”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全盘否定自己的能力,尤其还是被一个晚辈,所以他没有直接回答说他能,而是告诉秦越,秦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现下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他需要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加入而已。
果然秦越听了他的话,面色稍缓,但仍然没有松口。
“这件事情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对简简注.射那种药物,他们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还有,苏家要对付暮家,就算他们绑了简简,或者是...杀了她,再将这件事栽赃给暮家,就暮家的势力来说,这件事情根本掀不起风浪,不管是警局还是政府,都有暮家的势力,他们只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是半个月前简简在公众场合那段被暮家人打了的视频,最终不还是变成了简简的有意为之,舆论风向现在统统倒向暮家。
所以可以看得出来,简简于暮家而言,根本没有威胁,苏家这么大费周折对付简简,这一点非常不合理。”
赵淮静静地听着,等秦越说完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才说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或许等简简醒来,可以问一问她。”
秦简听到这里,也发现自己掉入一个巨大而深不见底的局中,而她自己在其中显然是一个被利用的牺牲品而已!
她很想冲出去大声反驳他们,她不需要他们保护!她自己可以强大起来!她终有一天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秦家!
可她有什么资本这样说话?她现在确实就是弱.鸡一个,她要面对的势力秦家抗衡不了,她更加无能为力。
深深的无助感席卷全身,自重生以来,她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追查杀她全家的真凶上,她努力让自己成长,努力让自己从身体到心理再到实力上都强大起来,可到头来却发现,她还是蝼蚁一只,做的事情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这样的她根本护不住自己,更遑论护住秦家!
她愤怒而无助地一拳砸在木制扶梯上,客厅里的秦越和赵淮听到声响,连忙起身上楼。
秦越靠近楼梯,第一个冲了上去,赵淮紧接着上来,二人便看见秦简站在楼梯口,攥紧了拳头,紧咬着下唇,满脸的纠结沉痛,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简简?”秦越走过去,将浑身颤抖的秦简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没事的简简,爸爸在,爸爸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她听到秦越柔和的声音,心中愧疚感更甚,也更恨自己的无能。
等秦简冷静下来,三人都坐在沙发上,秦越小心地斟酌着开口,询问她这半个多月被绑的一些经历。
她告诉他们那些人都对她做了什么,可没有提及重生和纹身的事情,赵淮听出了她有所保留,也不戳穿,只静静地听着,看着面前的女孩过分冷静地描述当时的场景。
秦越听得心都揪了起来,连声说:“都是爸爸不好...”
秦简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爸爸,这都是我自己惹的麻烦,为什么要怪你自己?”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她直起身,看向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赵淮,心脏微跳得快了一些。
赵淮一双清冷的眼似乎能看透她一般,可她却无法从那幽深中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秦越刚想开口,赵淮却先出声道:“你嫁给我,从此,赵家便是秦家的屏障。”
“你的家人会同意你娶我?”秦简这是一个反问句,不是疑问,还带着一丝讽刺。
身为赵家唯一的嫡孙,他的妻子只能是能给他带来助力的家族,而不该是秦家这种累赘。
赵淮唇角一勾,目光如炬,说道:“赵家那边是我的事,如果连家人都没法搞定,我有什么资格说保护你?”
那双黑瞳中自信的光亮让秦简一下子失了神。
“倒是你,可有信心和我站在一起?”他收了笑意,认真而略带有一丝紧张地问道。
秦简下意识地看向秦越,秦越了然,站起身说道:“你们年轻人先缕清自己的事情吧。”他握住同样起身的秦简的手,“不管简简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只有一点,不要委屈自己,明白么?爸爸先回去告诉你妈妈和哥哥你的情况,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
秦简如鲠在喉,最后只点了点头,目送着秦越略微佝偻的背影向外走去。
可以看出,这一次她失踪的事情,对秦越打击很大,她从没有见过父亲这么颓然的样子。
赵淮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她一转身差点撞上他,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肩膀。
二人间的距离太近,秦简不自在地往旁边去挪,奈何肩膀被扣住,她只能抬头去看他。
她忍住心慌,淡然道:“你为什么要娶我?有什么目的?”
他听到她说“目的”时,目光一沉,捏住她下巴俯身靠近她,大拇指细细地摩挲她苍白的唇。
对上她清澈的大眼睛,赵淮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你说呢?你要了我,想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