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厚重的盖头只能感觉到眼前一片红雾般的微亮那是新房里彻夜燃烧的龙凤喜烛。【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远远的那些喧嚣的锣鼓和嬉闹的人声都被阻隔在另外一个空间。
就这样寂静、略有些晕红的光的世界里孔贤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入定了一般忘记了自己此刻身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贴满大红喜字的新房里等待着自己的新郎来挑落盖头。这块盖头现在似乎是她的独一无二的世界的屏障。
是的从盖上这块盖头被喜娘搀扶着走出闺房坐上花轿她就完全失去了方向。轿子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坐的特别是她这样几乎没有什么坐轿经验的人轿夫随着锣鼓唢呐的节奏走得一派喜气只可怜轿内的她被颠得昏昏欲睡。
下了花轿她一直这样晕晕的或者说心里其实很清明只是不知神在何方周遭越是喧闹她越觉得空寂。
拜天地、闹洞房的种种琐碎环节一概被挡在了盖头之外仿佛与她不相干一般。一块绸布被塞到她手另一端大概是要新郎拿着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那个人仿佛迷失在无数围着看热闹的人的气息之没有声音也没有温度。
只有喜娘一直陪着她搀扶她上轿、下轿在她耳边叮嘱着无数要意的细节拉着她的手或者推着她的腰要她跪下、磕头起来再重复一次。【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喜娘的手绵软肉实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依然热乎乎的在她快要冻僵的时候真不想松开。
喜娘劝走了所有人自己也喜滋滋的想要去吃一杯酒最后还好心的交代贤可以一个人松快一下新郎要跟宾客们完酒才能进来林家亲友众多估计还得好一会功夫。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从在家里盖上盖头她就没有再说过话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全部的神经好像都松懈下来了她还是没有动。因为她觉得这样很自在不必去想眼前到底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喜娘搀进来的时候走了好远饶了一个转弯又一个转弯难道真的是一如侯门深似海吗?不林家虽是有名富户却只是商贾之家哪里称得上这个词呢?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却有些迷糊。其实这一年来到处都是迷迷糊糊的人包括这出乎意料的婚事。
她还记得是春末夏初的一天刚刚过了她的十六岁生日不久村口惯与人做媒的王大娘手舞足蹈的向父亲贺喜因为堂堂的林府少东家看上了他的女儿想要纳她续弦。
贤躲在帘子后面看见媒婆眯缝得看不清眼珠的模样不的反感起她口的林少爷而且还是“续弦”?她转身回房没当一回事。
没想到父亲竟然一口答应下聘的日子都议定好了。她只淡淡的问了一句:“商人重利轻离别父亲不也常说‘士农工商’吗?铜臭也不嫌了?”
父亲却不以为意满口赞道:“你这位未来夫婿可不是寻常奸商竟是乐善好施之辈林家也素有家风可称‘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你若嫁过去定能举案齐眉衣食无忧为父也算无后顾之忧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女子她也不便置喙只安心的织起了嫁衣等待着三月之后的吉日。
谁知六月里先帝骤然薨逝国丧期间民间一律不得办嫁娶喜事于是婚期便又延后三月。
很快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一切按部就班朝廷的丧事里又多了一层喜事老百姓也只等着来年改元换号新帝仁慈自己也能能多些好处。
可是世事难料山呼万岁还没停歇新帝登基仅一月竟然暴病而亡那天是九月一日。朝野上下自然是谣言四起、议论纷纷贤在闺房无从得知。她只看见王大娘戴着白花垂头丧气的又来通传婚期再延迟三月。
她心想这门亲事大概是结不成了嫁衣都有些无心再织每日里仍是读、照顾父亲。父亲却屡次紧锁眉头心绪不安私塾里秋季刚入学的童子们还以为夫子过于严厉每日读更加兢兢业业。
进了冬月王媒婆再次登门却是喜气洋洋一身簇新的锦袍映衬得她更加像白面馍馍。纳吉、问名、期这些繁文礼节一样样行来自有父亲去交涉商定她能做的就是悄悄拿出嫁衣一丝不苟的作完剩余的绣纹。她虽无母女红手艺也是样样不差自她十岁起父亲和她的衣服全靠她自己做。
最后定的日子就是今天腊月初八几乎是一年最寒冷的一天黄历上写着诸事皆宜。
贤赶在腊月前终于做好了嫁衣可是她现在穿着的却不是那一身。因为林府丰厚的聘礼之也包括整套的首饰还有大红色的锦缎嫁衣一看便知是江南苏绣的精细绣工衬得她信心全无。不管是为了夫家的情谊还是夫家的脸面她都只能将自己做的嫁衣压在了箱底。
当她对穿戴上这全套的嫁衣首饰时只觉得头沉重得抬不起来身子裹得寸步难行。还是此刻只需要安静的坐着等待素未蒙面的新郎她的夫君。
这一年来是万历四十八年;到了下半年就改称泰昌元年。可是老百姓们还是对万历有感情一时都改不了口。只不过新的太子已经登基成为了又一个新帝新的年号早就公布只等来年更换人们不改也得改了。
来年得叫天启元年。
孔贤虚岁十七初为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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