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书一直到傍晚才回了家。在这个当下，她是没法跟母亲说离婚的事。好在也要回燕子楼上班了，许慕森的母亲也将出院回重庆。两亲家这三年来一直没有联系，所以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交集。兰书心想，等过一阵再说吧。因为老太太住院的事，自己的父母已经没能过好春节了，好歹自己就不要再给他们添堵了。
“你怎么就回来了？你婆婆怎么办？”母亲见女儿又回来，既担心又心疼。
“明天就出院了，我回来收拾一下东西。”
“出院啦？那就好，那就好。”兰书的母亲像是松了一口气。
“妈，如果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会不会不让我进这家门？”正在收拾东西的兰书，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母亲也没太在意，只是说，自己的孩子，就算再生气，哪能不让进家门。又说兰书现在没当妈，等她自己当了妈，做妈的心情也就能理解了。兰书的鼻子有点酸，没敢再问下去。
“我去做晚饭。明天村里有人八十大寿，你爸也去帮忙了。晚上咱们就将就吃点。”
兰书点点头，没敢看母亲。
庞三在雨辰家吃了午饭就回镇上了。雨辰的父亲之前这一年都在云南帮他打理煤场的事，不过，今天吃饭的时候，雨辰的父亲说今年就不去云南了。那言下之意便是不愿意帮他打理煤场的事。他倒也没说什么，不去就不去吧，他再找人就是。雨辰似乎担心庞三不高兴，送庞三出来的时候一个劲地在替自己的父亲解释。说是父亲身体不太好，一个人在云南也没人照应，她们母女俩也一直不放心。庞三只是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饭后，他跟自己的父亲聊起了煤场的事。庞三的父亲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听说准亲家公不想去云南了，便说让自己的妹夫去。
“爸，姑妈能让姑父去吗？”
“怎么不能。你姑父他们厂前几年垮了，这几年也一直没个正经的事做。年纪也不小，可要说拿退休金嘛，还得再等几年。再说了，你还能亏了你姑父。”
庞三笑了笑。
“三儿，你不提雨辰爸爸这件事，我本来也想跟你说的。好歹你现在跟雨辰还没有结婚，煤场那边收益也比较可观。我说这个话呢，也是小人之心了。不过，总归不是一家人，万一以后你跟人家女儿没成，我还真不想在煤场那边有什么扯皮的事。”
“爸，你想多了。”
“我是想多了，那还不是为你好。雨辰比你小那么多，凭什么就看上你了，还不就是因为你手里有几个钱。你想像从前一样穷光蛋一个，她能看上你。现在呀，这女孩子都现实着呢。我呢，也不是说雨辰不好。只是，这人嘛，谁又说得清楚。”
其实，父亲也不是第一次跟庞三说雨辰的事。当庞三给雨辰开店的时候，他的父亲就狠狠地骂过他。说是挣了几个钱就用不完了，这是不是自己的媳妇还不知道，就花那么多钱给人家开店。不过，钱是儿子自己挣的，父亲骂骂也就是了，也没办法拿儿子怎么样。不过，警钟长鸣，这倒是父亲的责任。
“你们父子俩这说起来就没完了。”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姐姐去姐夫小平家了，今天家里倒是冷清了许多。
“我们两爷子聊会天，你也管。”父亲不满地说了一句。
“三儿，你爸那些道理听听就行了，别当真。他呀，没钱的时候穷操心；有钱了，还是瞎操心。”
“我这哪里是瞎操心。你看看以前咱们对门那家卖电器杨二。以前杨二最早在镇上卖电器，那生意叫一个好，没少挣钱吧。杨二那媳妇，那个不说年轻，哪个不说漂亮，都说他那媳妇是一朵鲜花插在了化肥上。杨二那时候多牛啊，有钱嘛。你看看后来。杨二倒霉了，穷了，他那媳妇立马跟他离婚再嫁了。”
“我说你那嘴怎么那么碎。你一个老家伙，一个男人，你对人家的事说三道四干什么。杨二媳妇是那种人，难不成雨辰还是那种人？再说了，这大过年的，你说这个不是触儿子霉头嘛。”
父母二人为此争论了起来。庞三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的，所以他就不参与了，把客厅的战场留给了父母亲。
对于雨辰，庞三要说不喜欢，那的确是假的。如果不喜欢，也不会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但是，如果说是喜欢到没了她就不行，那还没到那种程度。他和雨辰见过几次后便在一起了，就像现在很多年轻人谈恋爱那样，这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在心里的确问过自己父亲担心的问题。如果自己一无所有，那么雨辰还会跟着自己吗？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喜欢一无所有的自己，那种人，除了兰书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
想到兰书，之前在通道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现在的他，即便是有时候出去玩，漂亮的女孩靠在怀里也不会心动，仅仅有的不过是身体上的需要。可是，兰书好像是不同的。哪怕兰书只是用手指轻碰他一下，也能感觉到电流从身体里闪过。那种感觉很多年前有过，应该是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生的时候。
夜色下的小镇多了一抹迷幻的色彩。兰书听说今晚后面那条街上有节目表演，所以吃过晚饭后就跟母亲下楼来了。村里做寿的人家请了乐队来热闹，几乎是从傍晚就开始唱上了。此时，烟火已然放过，那乐队里的搞笑节目也即将上演。
附近的邻居都围过来看，兰书和母亲去时，已经坐了不少人在台子下面。自从出去读书开始，兰书就很少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事。如今这村里的人都有钱了，儿女结婚、父母做寿，又或者是老人去世，都会请乐队来唱上一天，表演些节目。渐渐的，这就成了一种习俗。谁家要是不这样做，好像倒是小气了。
“你不常在家，这个乐队表演很好的。咱们这片有谁红白喜事，都是请他们来表演。”母亲拉了兰书在凳子上坐下。
“那他们怎么收费的？”
“表演一次几千块吧。得看主人家有什么要求。有些有钱的，专门到重庆去请歌舞团的专业演员来表演。不过，那个就就贵了。上回，我们对面那栋楼的一家人娶儿媳妇，就是到重庆请的人。人家来唱两首歌，就五千块钱。不过，那是真唱得好。”
母亲这样说着，旁边坐的也是邻居，便插了话进来。常年都不在老家生活，对于老家现在的状况兰书其实并不清楚。听着母亲跟邻居聊这些，她又觉得好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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