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坐在出租车上，兰书透过车窗看着这个曾经魂牵梦萦的城市。原来，这是就是徐州的样子，这就是他们的样子。庞三一直在说话，像是有些激动的样子。他说一大早睡过头了，起来还担心错过了接站时间。急忙打了车出来，好在一路都是绿灯，准点赶到了火车站。兰书听着，也没有吱声。这时光，有些不真实。她真的来了徐州吗？兰书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有点疼。
“等雨停了，带你去看看楚王陵、龟山汉墓还有燕子楼。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些历史景点嘛。”
兰书没有说话。原本，徐州对于她的意义就不在这些历史古迹上。是的，她是很喜欢历史古迹，因为那些东西足够深厚。但是，曾经在心里更深厚的是对这个男子的爱恋。现在，她就在自己眼里，就坐在旁边，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呼吸。
下车后，见到的第一个就是罗扬。他打着伞站在路边，看到兰书从车上下来，便上前撑了伞。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拿个伞。”罗扬埋怨着兄弟。兰书要来，庞三几天前就开始兴奋了。在部队里上窜下跳的，就像那逃出如来佛掌的孙猴子一般。罗扬知道，即便庞三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兰书，可是兰书却一直都在他的心里。
“出门太着急。”
庞三说着接过伞，满脸的笑容。
“这是罗扬，老家也是我们那里的。”
兰书微笑着冲罗扬点头，那便是打招呼了。
这是罗扬第一次在照片之外看到兰书，似乎她的样子跟照片里没什么差别。认识庞三之后听他提起的第一个女孩不是女朋友玲玲，而是眼前这位。罗扬也一直很好奇，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所有对于兰书的了解，都是从庞三嘴里知道的。比如她学习很好，又比如她脾气很好，再比如她很温柔……
“一直听老庞说起你，现在总算见到真人了。”
“他说我什么？我说一直拿作业给他抄吗？”
罗扬笑了起来。第一次见面，兰书给他的印象不错。她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但与庞三说过的她比较内向似乎不符。
中午的时候，一大帮人聚在了一起。都是庞三的战友，看起来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庞三也算心细，特别挑了家比较地道的四川菜馆聚餐，主要是害怕兰书吃不惯当地的饭菜。不过，这外地的川菜总是走了味的，毕竟是要迎合当地人的口味。
“兰书，听说你要来。老庞那叫一个激动呀。昨天晚上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非要拉我去跟他玩单杠。结果，从上面下来的时候闪了腰，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
战友的话让兰书对庞三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庞三的不承认，立马换来了战友们的另一个举动。一个战友手快，撩起了他的衬衣，兰书歪头看了一眼，那腰上还贴着膏药。见兰书看，庞三立马把衬衣扯了下来。
“看医生了吗？”
“看了。没事！”庞三给了兰书一个安慰的笑容。
“谁疼谁知道哈！”
战友们也起哄，愣是把一向会说的庞三弄得说什么都不对。兰书这一刻突然觉得，庞三这一次叫她来，好像并不只是散散心而已。看看战友们看她的眼神，再看看庞三看她的样子，他的眼神什么时候对自己那么温柔过。
兰书第一次来，这帮男人也蛮不客气的。饭桌上少不得要喝上几杯。兰书在这之前从不饮酒，而庞三是滴酒不沾的。所以，最后几位战友敬兰书的酒，都让罗扬挡了。那一刻，兰书还蛮感激罗扬的。
午饭后，几位战友各自离去。罗扬看了看天，好像雨下得不大了。他悄悄地在庞三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递了把雨伞给庞三，自己则先走了。
庞三带了兰书去燕子楼公园。这是罗扬的主意，说是带兰书去公园逛逛。本来庞三是不愿意的，因为下着雨，地上湿湿的，而且下雨天的公园也没什么好逛的。但是，当庞三跟兰书来了公园，他才发现罗扬的主意太好不过。罗扬故意只给了他一把伞，虽然雨下得不大，但也能淋湿衣衫。庞三撑着伞，走在伞下的两个人，为了不让彼此的衣服都淋湿，所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得很近。最后，庞三干脆把手搭在了兰书肩膀上，这样子两个人走起路来也不会总是撞到，而且也不会淋到雨。兰书对于庞三这个举动，有点下意识地抗拒。但是，当她看到庞三另外一边的肩膀已经淋湿之后，她也就默认了。
燕子楼前，两人个站在伞下，那些关于关盼盼与张尚书的故事在两个人的心间流转。
“燕子楼中霜月色，秋来只为一人长。”兰书读着那题在墙上的白居易的诗，眼前一个明眸带盼的女子便在眼前出现。那时候，她是这样想着自己的爱人吧。孤楼独锁，天涯望断，而珍爱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庞三，你说她傻吗？”兰书问道。
“不是傻。古代的女人不都是要三从四德的嘛。”
兰书摇了摇着。
“那是我说错了？”
“她生活的年代是中国最开放的年代。张尚书死了，她还年轻貌美，完全可以再嫁的。而且张尚书的其他妻妾不都如此嘛。”
“那是她傻了？”
“情之所衷，毒爱成殇。空守寂寞和孤单，不过只是因为太爱那个人了。”
庞三突然觉得兰书有些伤心的样子。想到她才跟前男友分手不久，难道是触景生情，想起前男友了。
“你们，为什么分手？”
兰书回头看庞三，他的眼里写着温柔与关心。只看了那一眼，兰书便别过头去。
“或许，我们都不是彼此那个对的人。”
“你还爱他吗？”
兰书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那你看着我！”
兰书没有看庞三。因为下雨，公园里的人也极少。眼前，这湖面也平静得如一汪死水。当年，关盼盼在燕子楼里看着这一湖水，心境又是如何。而她，现在站在这里，那心湖也如同这湖水。
“为什么不敢看我？”
兰书笑了笑，然后一个人走入雨中。她的确不敢看庞三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有毒。从来没有那样看过自己的庞三，现在眼里全是柔情似水，她害怕那要命的温柔会冲破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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