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个物件来形容宋娇这一生,那最好的就是“杯子”,还是满满一茶几的“杯子”。
幼儿时父母前后因病双亡,父母双亲长辈也早已过世,家中不但无存款,还负资本,双亲过世后,亲朋见无便宜可占,没准还要惹得一身骚,更是怕粘上她这个大麻烦,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不要说收养,有的连主人家面都没见着宋娇就被轰走了,父亲的入殓墓葬都还是村里组织捐钱帮忙安葬,事后小宋娇的抚养问题就成了一大麻烦,亲友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村中人即使可怜她,但毕竟宋娇太小,又是女孩子,抚养起来也多有麻烦,于是一辆拖拉机就要将宋娇送到县里孤儿院。
去往孤儿院的途中拖拉机熄了火,趁着司机修车的空档,一个不注意,宋娇悄悄下了车,沿着山路,又摸回了村子,绕着山间小道,避开村里人来到父母亲的坟堆前,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坟丘上,给荒凉的墓地印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小宋娇斜靠着父母的坟丘,就像依偎在父母亲的怀抱,走了很远,双腿都快酸软成一团,不一会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小宋娇被腹中饥饿弄醒,擦了擦迷蒙的睡眼,看了看四周,耳听的虫鸣鸟叫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声,因年纪还小,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害怕,肚子实在饿的狠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吃的,就起身走到了山下的一块田地,她记得那还是她父亲去世前带她一起种下的一块红薯地,虽然还没到收获的时间,红薯却也不小了,刨了几个红薯,到水沟里洗了洗,就迫不及待的啃了起来,吃完红薯,肚子里有了底儿,宋娇就着月光摸回了墓地双亲的坟堆边,倚靠着坟堆,听得高高低低的虫鸣鸟叫,宋娇双眼迷茫的看着天空,父母双亡,亲朋不靠,她不愿意去孤儿院,去了孤儿院就要远离双亲,再也看不到父母了(虽然现在也看不到),宋娇坚持认为,父母亲在哪里,她也要在哪里。哪怕只是一堆黄土,可父母依然在里面,她要守着他们,不要远离。
却说拖拉机司机修好车,朝后吆喝一声“走喽”。偏头一看,惊出一头汗,小女孩不见了,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刚还坐在车上,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也不深想,调转车头就往村里开,开了半途又刹住了,司机本就是外村叫过来的,拿钱办事,事虽然办砸了,钱可是在出村前就给了的,这眼瞅着就要入夜了,荒郊野外的,一个小孩子没准就碰到个野狼野狗啥的,万一出了事,保不齐村里人把责任要他扛上,反正一个孤女,这事也没人知道,只要自己不说,他们只当自己已经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了,毕竟谁没事还会去看一个无亲无靠的孤女。想了想,一打火,又掉头开着车,突突的回家去了。
宋娇就这样以坟地为家,饿了就吃红薯,或抓些虫子蚂蚱什么的来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她也不敢真就乱吃,只找以前爸爸给她抓来吃过的,只不过以前或烤,或炸,好歹加工过,宋娇如今身上什么也没有,只能生吃罢了,好赖也没吃出什么毛病来。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一个老婆婆过来看看早逝的儿子,看见衣衫破旧脏乱的宋娇,正坐在坟堆旁啃着红薯,吓了一跳,宋娇虽然身上衣服沾满的灰土草叶,小脸头发却洗的干净,虽然她还很小,在父母生病这段时间。基本生活自理却还是会的,无奈没有衣服换洗,又不敢回村子,生怕他们再将自己送走,就再也看不到父母了。只能穿着脏衣服,无法换洗。看到有人来,吓的丢下红薯就跑。只怕跑慢一点就被人抓住,再给送到孤儿院。
婆婆一看这不是宋娇么?不是送到孤儿院了么?怎么会在这墓地里?一时怔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宋娇已经不见了,婆婆也顾不得看自己早逝的儿子,追了上去,左找右找也找不着,婆婆走的慢,哪里追的上小宋娇,宋娇早找了个以前躲雨的树洞藏了起来。婆婆见找不到人,又想到宋娇衣衫褴褛的可怜样子,到底不放心,回了村里,找了人这么一说,村子里立马炸了锅,村长带着一棒子人就上了山,墓地周围仔细搜寻了一番,小宋娇终究没躲过,被找了出来,细细一问,知道是她自己偷跑下了车,只恨那缺良心的司机,既不去找孩子,也不回来通报一声,拿了钱就走人了。
村里人问了宋娇,见她死活不愿去孤儿院,只抽咽着反复说“不要去孤儿院,不要离开父母”。
看她哭的伤心又带着恳求的可怜样子,只觉得同情又无奈,这么小的孩子,要想养大可不容易,她又没有能力自力更生,可愁坏村子一干人等,还是之前坟地发现宋娇的婆婆看了只觉得万分不忍。
婆婆本姓孙,村里小孩都管她叫孙婆婆,丈夫早年过世,儿子到有点出息,挣了点小钱,奈何出了事故也一命呜呼,儿媳妇不愿年轻守寡,底下也没子女牵绊,直接改嫁了,只留下婆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着一点家财度日。如今看着宋娇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又不愿意去孤儿院,只觉得同命相连,将宋娇带回了家里,收养了下来。
要说宋娇也算好运了,孙婆婆小有家底,又没有亲人,将一腔爱怜全都寄托到宋娇身上,吃的喝的用的,无不用心,宋娇也很乖巧可爱,又聪明懂事,两个无依无靠的人,一起风风雨雨的度过了十几个年头,直到宋娇大学毕业,
拿到知名外企聘用合同的那一刻,宋娇心里是满满快乐和期待,终于找到一个好工作了,可以把婆婆接来一起住,婆婆下半辈子都奉献给了自己,自己也要好好的孝敬婆婆,还有多余的钱可以拿来回报当地村民,这些年来,除了婆婆,还有村子里那些叔叔、婶婶、大叔、大娘,无不对自己多有关照。自己终于有了能力,也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了。宋娇心里默默计划着。
对了,先给婆婆打电话告诉这个好消息,然后还要找房子,让婆婆准备过来住。宋娇边想着,趁着在公交站等车的空档给孙婆婆打了个电话。
电话“嘟嘟”的响了很久,无人接听,里面只有“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机械女音。
宋娇心想婆婆可能在忙什么,没听见或是暂时不方便接听,过了一会,宋娇又拨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宋娇有点疑惑,又再重拨了一遍,终于接通了,只是却不是婆婆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着是隔壁的王叔:“喂,是娇娇吗?你婆婆昨天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急救,刚你王婶打电话来说是现在还没醒来,我们怕你担心,一时也赶不回来就没告诉你,想等孙婆婆醒来再告诉你”。
后面的话宋娇也没听进去,只觉的大脑轰鸣,四肢无力,一下摔倒向了马路一边,头部一阵钝痛,只模糊听到周围响起惊叫声,和呼救声,嘈杂的声音响在耳际,却只觉得大脑更是昏沉沉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婆婆晕倒了,在急救急救”。
公交站旁马路上,一个女子倒在地上,脑袋下一滩血迹晕染开来,一辆公交车斜停在不远处,警察正在询问公交车司机和目击群众“不知道啊,那女人站那好好的,突然就倒了过来,正好公交车到站,就剐蹭到了,然后拖带”。
“婆婆、婆婆”宋娇轻声喃喃呼唤。
“三妞、三妞,你醒了吗?”耳边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唔”宋娇只觉得头痛欲裂,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嗓子有点沙沙的刺痛。
“三妞、三妞,你醒了?”耳边的声音带着一抹关心和急切,抓着她的胳膊摇晃的更厉害了,一副对方不散架不罢休的架势。
宋娇觉的被晃的头更痛了,紧紧蹙了眉头。
“二弟,你别晃了,晃的三妞难受了”。另一个声音响起,似乎在制止摇晃她胳膊的人。
宋娇小小的感和关爱宠溺的语气,都似乎与自己感情匪浅。可是可是谁来告诉自己这两个是谁啊?
还有自称大哥的男人,这明显哄小孩一般的话语,是要闹哪样,宋娇真想来一句,大侠,你哪位?又因为理不清当前状况,不好贸贸然出声,只能干憋着疑惑。
宋娇忍受着里外头痛的感觉,细细打量眼前的两个男人,给自己揉脑袋的男人面孔方正,剑眉星目,嘴唇略厚,给人稳重踏实的感觉,不是很英俊,但也很耐看,是那种端正有型的男人,只是发型!
宋娇差点再次弹跳起来,却被大哥正按在肩上的手按了回去,他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把宋娇揉痛了,立马减轻给宋娇揉脑门的力道,嘴里还温柔的哄着“三妞,别动啊,哥哥弄痛你了?哥哥轻一点,揉一会就不痛了哦”。
宋娇已经无暇黑线他哄小孩子的语气了,只盯着他脑门上的包包。
那脑瓜上顶的一戳乌黑的“丸子”?这分明是古代才有的发髻!
宋娇彻底不能淡定了,再看向所谓的二哥,也是“丸子头”。正一脸做错事又渴望被原谅又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脸型较大哥柔和,眉眼相似,只嘴唇薄一些,乍一看就一俊秀帅哥一枚,只是配那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违和。
宋娇抽了抽嘴角,转回打量的目光,忽略那违和的想扯一把的脸,心里百转千回。
婆婆病重,自己一急之下晕倒,头痛欲裂中恍惚听见有人喊“撞人了,救命啊”,应该是自己站在车站边等车,突然晕倒,不巧倒的方向不对,大概是被车撞了吧?要不说晕倒是门学问呢?有的人晕倒,立马有帅哥白马王子来扶,没准成就一段美好姻缘。有的人晕倒只能自己默默趴起来,还要忍受旁人围观加指点被怀疑是不是“碰瓷”。以上两种一好一坏,自己却是最悲剧的一种,晕倒还要被车“踩一轮子”。
天理何在啊?自己一五好青年,正处在蓬勃向上的年纪,怀抱着青春和梦想,正要实现远大理想和抱负,答谢政府,报答亲人的时候,就糊里糊涂的,被导演喊了卡,生命终结了。怎生的一个憋屈?
只是为什么醒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