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难辨
在场众将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报信的那名军兵身上,谁都没去注意那名被弹飞出去的老兵,而恰恰是这名老兵,却出人意料地对童阳突然发难。
他从中军帐的门口,窜到中军帐里端童阳的身侧,只是一眨眼工夫的事。随着他一动,中军帐里都刮起一道劲风,童阳面前的帅案横飞出去,看上去像是被劲风卷飞的,实者是被他一脚踢飞。
他站到童阳的身侧,什么话都没说,手中刀已然架在童阳的脖子上。
等众将官反应过来,回头再看,无不是脸色大变,惊叫出声,人们此时再想出手抢救,已然来不及了。
那名老兵把手中刀横在童阳的脖颈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都别动,你们不想让他人头搬家的话。”
“啊,你……你……”
“不必惊讶,我是风人。”
这名老兵,正是由上官秀变化而成。当他逃至营寨边缘的那座营帐时,冲进去的一瞬间已先把里面的军兵们都打量了一圈,选好了目标之后,他把营帐里的小油灯打灭。
在营帐里漆黑一片的情况下,他连连出刀,一口气砍杀十多名宁南军,其中便包括那名被他看中的老兵。在混乱之中,他把那名老兵的脑袋一拳打碎,又快速地更换了两人腰间的腰牌,之后他将营帐的帆布挑开,将一具宁南兵的尸体狠狠抛了出去。当时看起来像是他逃出营帐,实际那条冲出去的黑影只是一具尸体,这也是后来的追兵在营帐外面不远处又发现一具宁南兵尸体的原因所在。
当场的情况太换乱,宁南军即要追拿刺客,又要保护童阳,没有时间去做详细的核查,自然也没发现这座营帐里的尸体和存活下来的军兵加到一起并非四十人,而是四十一人。
至于那名报信的军兵,当然也不是刺客,上官秀抓住他肩头的时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抓,其实暗中用了不小的力气,报信的军兵吃痛,晃肩完全是本能反应,不过上官秀利用了他的本能反应,身形顺势弹跳出去多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起来就像是被对方硬生生弹飞出去似的。
随机变固然诡异莫测,可以千变万化,但要做到天衣无缝,还需要使用者具备极快的应变能力,以及高超的演技,而这两点,上官秀显然已经都具备了。
童阳被上官秀用刀逼住,刚开始他身子一僵,面露惊骇之色,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秀,凝声问道:“你是谁?”
上官秀对上他的目光,反问道:“这重要吗?”
“你至少该让我知道,我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童阳凝视着他,说道。
“呵!”上官秀淡然一笑,另只手探出,抓住童阳的肩头,把他从座位上硬拉起来。他站于童阳的背后,一手死死扣住童阳的肩膀,另只手横刀他的喉咙前,目光看向对面的宁南军众将官,缓声说道:“只要你肯配合我,我不会杀你,至少目前不会。”说着话,他又对在场诸将喝道:“都让开!”
刚开始,上官秀的确想把宁南军主将一刀斩杀了事,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杀了童阳,对己方没什么好处,会不会让宁南军群龙无首、军心混乱还未可知,导致宁南军上下群情激愤,对西卜山展开变本加厉的猛攻倒是很有可能,上官秀此时觉得抓童阳的活口把直接杀掉他要稳妥得多。
宁南军众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动,汗珠子顺着众人的额头流淌下来,其中一名参将跨前一步,抬起手中刀,怒指着上官秀,厉声喝道:“快放开我们将军……”
他刚走上前一步,上官秀把手中刀向回缩了缩,刀锋立刻割破童阳的皮肤,一滴鲜血顺着刀刃滑过,滴落在地。见状,那名参将吓得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姜庭向众将连连摆手,急声说道:“诸位将军莫要冲动,后退,大家快后退!”
他一边催促着众人后退,一边又看向上官秀,对他摇手说道:“不管是什么事,我们都好商量,只要你不伤害公子,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他话音未落,童阳冷声说道:“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必管我,立刻杀了他!”见对面的众将还是在连连后退,童阳怒声喝道:“我再说一次,不必管我,立刻杀了他,这是我的将令!”
宁南军众将面面相觑,这样的将令,他们又哪敢去执行?如果换成一般的主将,他们或许真的会这么做,但现在被敌人挟持住的可是童阳,是童家的二公子,现在谁若是敢不顾童阳的死活,强行对刺客发难,就算最终把刺客杀了,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童家又哪会放过自己?
众将不敢听从童阳的指挥,随着上官秀推着童阳往前走,人们依旧是不断地后退,尤其是姜庭,急得抓耳挠腮,生怕童阳有个三长两短,连连催促道:“退退退,诸位将军快退!”
他们本就靠近中军帐的门口,很快,人们便退出中军帐,外面的军兵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上官秀已推着童阳,从中军帐里走出来。
看到己方主将被人挟持住,周围的军兵们脸色大变,只听现场哗啦一声,宁南军的士卒纷纷把弓箭摘了下来,一个个捻弓搭箭,将箭矢齐齐对准了上官秀和童阳二人。
姜庭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出体外,他尖声大叫道:“不许放箭,谁都不许放箭,谁敢不顾将军的死活,凌迟处死!”
严格来说,姜庭不是第七军团的人,只是童家的人,宁南军能不能攻下西卜山,在姜庭心中并不重要,充其量就是能不能为公子增添一趣÷阁功绩罢了,但童阳的死活对他可太重要了,临走之前,老爷是把公子托付给他,让他好好照顾,如果公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又怎么向老爷交代?他就算长了十颗脑袋也赔偿不起。
在姜庭的喊喝之下,周围端起弓箭的士卒们心头一颤,纷纷把手中弓箭放下,跟着众将官一并向后倒退。
唉!童阳暗叹口气,目光落在姜庭身上,说道:“姜庭先生,你这是在作甚?我身为军中主将,现被敌人所擒,理应以死谢罪,绝不能让我落入敌军之手,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现在不必管我死活,拿下刺客,等到明日天亮,我军将士全力攻山,只要能一举拿下西卜山,我死亦瞑目了!”
姜庭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他想说一百座西卜山也抵不过童阳这一条命,只是当着众多将士的面他不好说出口。
他故意未看童阳,举目看向上官秀,颤声问道:“你……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你肯放了我们将军,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你!”
上官秀心中暗笑,他耸耸肩,面沉似水地说道:“我现在只要你们让开道路,放我出营!”
“只要让你走,你就肯放过我们将军?”
“我可以不杀他。”至于要不要放,什么时候放,那就另说了。
姜庭对周围的将士们挥手喊道:“让开!大家统统让开!”
“不许让!”童阳气得脸色涨红,厉声喝道:“现在谁敢退让一步,以军法论处!”
上官秀看了一眼面前的童阳,暗道一声此人还不错,他没练过灵武,只是个文弱书生,倒是有不怕死的胆量,也有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气魄,如果宁南军的将官都是他这样的人,风国危矣。
心里很佩服童阳的胆识,不过他可不会表现出来,他将刀口又向内压了压,童阳脖颈处流淌出来的鲜血也更多了,将他白色的衣领都染成斑斑的红色。
姜庭脑袋嗡了一声,险些没晕死过去,他尖声大叫道:“谁敢不顾将军的死活,回朝之后,以凌迟处死!”
在场的将士们都有些发懵,童阳让他们不可放跑刺客,否则以军法论处,而姜庭又威胁他们一旦童阳有个三长两短,回朝之后的下场也同样是一死,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心中没有主意,随着上官秀的逼近,人们本能地连连后退。
上官秀和童阳周围的宁南军将士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宁南军,人山人海,但却无一人敢近上官秀五米以内。
就这么缓缓前行着,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秀挟持着童阳已来到营寨的营门前。他对周围的宁南军将士沉声说道:“放我出营,你们谁都不许追出来!”
姜庭急忙问道:“是不是放你出营,你就肯放了我们将军?”
上官秀淡然一笑,说道:“说起来,我们也是同文同宗同种,难得在沙赫这个荒蛮之地相遇,我倒很想带着童阳将军回西卜山上好好谈一谈。”
姜庭和在场的将士们闻言脸色同是一变。他厉声吼道:“如果你不放了我们将军,你也别想走出我军大营!”
“是吗?”上官秀含笑说道:“看起来你们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死活,那我也只能先割下他的脑袋,再强行杀出贵军大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