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晓天明之时,有三人行色匆匆走出长安城。
这三人装束奇怪,一人麻衣道袍,身后背着一个包裹,神色清朗;一人青衣儒袍,腰悬长剑,相貌英俊;最后一人身穿百衲衣,剃着光头,容颜俊俏。
守城卫兵见三人打扮怪异,本欲上前拦住询问,与那道人四目相对,见他神目如电,竟然讷讷不敢上前,目送三人一路向西而去。
“大哥,为何如此着急离开?长安繁华,多盘桓两日也好啊!”舌绽缀在队伍尾端遗憾道。
张慕仙怒道:“进入长安后,二弟你每天大半时间泡在武陵春,还有一小半时间在来往武陵春的路上。三弟更是过分,自进入福悦楼就再没出过门,还差遣福悦楼的掌柜去别的酒楼定制招牌菜。”
“我钱袋里的那点银子哪里经得起你们如此折腾?若非我寻到两户贵人府邸,替他们做了两场法事,骗了……,哦,收取一些功德银子,咱们非被扣下做苦力不可。”
舌绽悻悻感叹道:“安得酒窖千万间,窖中醉来窖中眠!”
董尊儒脸色一变,试探道:“大哥,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张慕仙停下身摊开手道:“我身上所有银子都替你俩还了酒钱、饭钱,如今一文钱也拿不出。”
董尊儒和舌绽怀疑道:“不会吧,大哥你两场法事可是骗了上千两银子,这就没了?”
张慕仙被气笑了,“二弟,你在武陵春喝的兰陵美酒一两银子一坛,你说得多少银子?还有三弟,你点的鸳鸯楼的糟鹅掌、炜鸡肾,红楼的金银蹄,不归楼的野鸡崽汤、千千雀舌,哪一样不需数十两银子?”
见二人仍满脸怀疑,张慕仙敞开胸怀道:“不信你们搜一搜。”
舌绽快步走到张慕仙身前,将他浑身上下摸一遍,向董尊儒道:“好像真个没银子了!”
董尊儒脸色一变,也来到张慕仙身前,再次从上到下摸一遍。
张慕仙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苦笑道:“这次你们信了吧,咱们确实一两银子也没有了。”
董尊儒脸色发苦道:“难道咱们要饿肚子?”
舌绽摘下腰间酒葫芦喝上一口,笑道:“幸好我机灵,提前存下三百斤美酒。”
董尊儒顿时怒道:“二哥你岂能如此自私,你若不存美酒,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舌绽仰头道:“肚子可以饿,酒不能不喝。”
张慕仙喝道:“不要争执了,出城前我买了一包干粮,在我捉鬼赚到钱以前,咱们三人吃干粮度日。”
董尊儒苦恼道:“干粮是粗粮,食不厌精,吃干粮岂不是违背孔圣人的教导?我去前面探探路,看看有没有人家闹鬼。”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两三里开外,如此几个闪现就消失在远处。
张慕仙和舌绽继续向前赶路,半刻钟后董尊儒再次闪现出来,满脸喜色道:“离此二百里的一处山坳中有一户人家,我见那里黑气冲天,料想有厉鬼盘踞。”
张慕仙皱眉道:“你没进去察看?”
董尊儒道:“我怕将那厉鬼惊走,没敢进去。”
张慕仙道:“既然如此,咱们加快步伐,争取天黑前赶到那里,捉完鬼还能留宿一宿。”
三人加快脚步急行,残阳斜照之时来到一处山岗上。
董尊儒指着山脚下一处庄园道:“大哥请看,正是那里!”
张慕仙打开灵目,凝神望去,只见那院子中一股怨气如浓墨,直冲云霄,凝重道:“如此浓重的怨气,常人若是居于其中,一两日必得重病,三五日就没了性命。两位贤弟,咱们进去看看。”
三人径直走下山岗,张慕仙一马当先来到院前,一边叩门一边叫道:“贫道路经贵地,见天色已晚,欲借宿一宿,不知是否方便?”
良久未听到院内动静,张慕仙再次叩门喊话,如此再三,心道:“恐怕这一家人都已遭了厉鬼毒手。”
张慕仙向董尊儒、舌绽使了个小心的眼色,运劲震断内里的门闩,推门进入院内。
院内杂草丛生,足有半人来高,绕过照壁,正堂三间大屋都敞着门,窗棂上布满蜘蛛网,东西各有两间客房也都破败不堪。
舌绽道:“这里荒废时间当在一年以上,不可能有活人了。”
董尊儒怒道:“定是这只厉鬼将主人一家残害,杀人后还占人宅院,真是岂有此理。”接着他对着堂屋喝道:“孽鬼,速速现身领死!”
舌绽奇道:“二弟,你怎不怕打草惊蛇了?”
董尊儒道:“此处又无银子可赚,即使厉鬼被惊到,还能逃脱大哥的手掌?”
张慕仙十分怀疑董尊儒如此震怒是因为不能赚银子给他买吃食,心中默念搜鬼诀,却并未感应到鬼魂存在。
张慕仙打开灵目,只见黑漆最浓郁处在后院之中,就道:“在后院!”
三人径直追到后院,只有三座荒坟,那黑气正是从一座荒坟中发出。张慕仙再次默念搜鬼诀,依然没有感应到鬼魂存在,向身后二人道:“两位贤弟小心,这不是鬼魂,可能是一只妖魔。”
董尊儒和舌绽知张慕仙对鬼魂了解最深,既然他如此说,定然是有所发现,都谨慎起来。
张慕仙指着靠前一座坟头道:“二弟,你去将此坟掘开。”
舌绽脸色发苦道:“为何是我?”
董尊儒笑道:“咱们三兄弟以二哥你最善防御,不是你还能是谁?”
舌绽从旁边杂草中找到一柄生锈的锄头,一点一点将坟头刨开,张慕仙和董尊儒凝神戒备。
两刻钟后,坟上堆土被全部刨开,露出一张破旧的席子,丝丝黑色的怨气正从席子下逸出。
舌绽脸色发白,双手颤抖将席子揭开,露出一具洁白如玉的骨骼。
望着骨骼上逸出的浓郁怨气,张慕仙道:“二弟,你将骨骼反转过来,看它身后是否有字。”
舌绽双手各缠绕九朵金色莲花,拉着腿骨将白骨翻了个身,惊讶道:“大哥,他脊梁上有“白骨夫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