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往事,两人都有些沉默,半晌后,宁綦开口,“她还不知道我……还往前辈暂时不要告诉她。”
边疆老人一惊,“你没有告诉她?”
宁綦摇了摇头,苦笑道,“如今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当年霍家灭门一案尚未查清,她之前生活已经很艰辛了,我不想让这些事情再搅扰了她。”
边疆老人眨眨眼睛,认真的说道,“可是我不觉得,她现在在宁王府生活的就很愉快。”
不然,镇远侯也不会恼怒到插手京中之事了。
宁綦见边疆老人已经清楚了他们夫妻的处境,也不否认,只是淡淡笑道,“这些事情她能够应对。”
边疆老人叹息一声,“随你去吧!难为你拖着个病弱的身子还要各方兼顾,竟还能找到他,小子大事可为啊!”
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中,洛云霜火红的裙裾在门口一闪,迈进门来,身后两个丫鬟抬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
“前辈,水来了!”
边疆老人看也没看那一盆热水,径自坐下来给宁綦诊脉,然而手指刚刚搭上宁綦的脉络,他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下来。
洛云霜见状心中一紧,师父是当世医术最高的人,连他都这般慎重,看来宁綦这病……
忧心如焚的等到边疆老人诊完了脉,洛云霜才连忙开口,“前辈,他身上的毒可能解?”
边疆老人看了洛云霜一眼,冷哼道,“这天下还没有我不能解的毒!”
洛云霜闻言,心中顿时一松,只要师父说可以解,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起来,边疆老人又叹了口气,“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小子你又要受苦了!”
洛云霜的脑海里顿时显现出上一次宁綦毒发的时候那令人心惊的模样,她不由得问道,“前辈,是不是他又要毒发了?”
边疆老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嗯,他身上所中之毒叫做“黄泉引”,没半年发作一次,可是据他的脉象看来,距离上次毒发才两月有余,这说明他体内毒性已经越来越靠近心脏,日后发作的时间间隔会一次比一次短,若是还解不了毒,这条命怕也就要搭进去了!“
“前辈!”洛云霜惊呼一声,“既然您能解他身上的毒,那就快点为他诊治吧!”
她还以为这段时间宁綦的身体有了好转,身体强健了,体内的毒素也会随之减轻,可是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被破坏到了这个程度!
边疆老人瞪了洛云霜一眼,“要解黄泉引谈何容易!纵然我能解毒,也难以找到解毒所需要的药材!好了,先不说这个,当务之急是阻止他毒发,一旦毒发,毒血就会攻入心脏,纵然以后解了毒,也会留下病根。”
说着,边疆老人取出一套金针,在床头小几上一字排开,转头看着洛云霜,说道,“丫头,你来行针,将毒血放出,护住他的心脉!”
洛云霜震惊的猛地抬起头看着边疆老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
“我什么?”边疆老人捋了捋胡子,“不叫我前辈了?”
洛云霜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自己隐瞒的十分严谨了,却没想到竟然早就被师父看出来了!
在边疆老人那熟悉的慈祥眼神中,洛云霜鼻尖一酸,那多年来的惊惧,恐慌,思念,委屈……全都一股脑儿的涌上了心头,滚烫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洛云霜嘴唇颤抖着,终于喃喃唤出了那久违多年的称呼。
“师父……”
看着多年不见的小徒儿,边疆老人也有些动容,他努力睁着眼睛挤出一个笑容,“丫头,终于肯认我了?”
洛云霜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她扑在边疆老人的怀中,任眼泪不住的流着,口中不停的唤着,“师父,师父……”
边疆老人轻拍着她的背,动容道,“丫头,我终于找到你了!”
师徒二人久别重逢,有无尽的离别之情想要诉说,洛云霜好半天才终于忍住了哭声,方才想起来自己与师父相认的这一幕全都落在了宁綦的眼中。
洛云霜心头一惊,连忙转头向宁綦看去,果然见他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和边疆老人,只是那目光有些奇怪,没有疑惑,只有温柔的笑意。
洛云霜虽然不明白宁綦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终究有些心虚,想了想,对宁綦解释道,“我小时候住在呼延草原,就拜了边疆老人为师,我的金针之术也是跟着师父学的。不过,我与师父在一起只有一年,并没有学到什么高深医术。”
宁綦点点头,“娘子曾经说过幼时曾拜高人为师,那高人就是前辈么?”
洛云霜庆幸在赏赐给宁綦施以金针之术的时候,曾经说过这种话,不然今天这谎话,还不知道要怎么圆呢!
洛云霜点了点头,“正是师父。我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师父早已经将我忘记了,没想到……”
她说着转过头去,疑惑道,“师父,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边疆老人呵呵一笑,“丫头,这世上除了我的金针之术,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放出这小子的心头毒血?要知道,师父可就只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洛云霜有些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头发,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那个时候一次小小的展示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却不但毫不知情,反而还以为能够在边疆老人面前蒙混过去。
洛云霜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边疆老人又道,“你还想瞒着我么?在呼延部我见到你父亲之后,就知道你嫁给这小子了。”
洛云霜看了宁綦一眼,有些话在宁綦的面前不好说,不过,从边疆老人的话中,她能够明白是爹爹相信了边疆老人,并且将她的时候都告诉了他。
接下来洛云霜亲自给宁綦施针,放出了心头毒血,看着那银针上愈发青黑的血迹,洛云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有些惊慌,“师父,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半年才发作一次么?这才两个月,为什么这一次看起来比上次还要严重?”
“那是因为他体内的毒已经扩散至了五脏六腑,上一次若不是你用金针之术放出了他心头的毒血为他续了命,后来用解毒的药水为他沐浴,也稍微放出了一些毒素,他根本就挺不过来,当时就得死了,可金针之术毕竟是治病不治本,所以这次毒发才会愈发的凶猛,要想真正治好他,只能调配解药,彻底将他体内的毒素清除!”
洛云霜忙道,“那师父就快点调制解药吧!需要什么药材,徒儿一定全都准备妥当!”
边疆老人摇摇头,叹口气,“要调制黄泉引的解药,其余的药材纵然名贵,想必对于宁王府和皇上来说,都不是难事,但唯有一样,就连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过。”
“啊?”洛云霜有些傻眼,“师父,这天下还有您没见过的药材?”
边疆老人瞪了她一眼,“丫头知道些什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为师才见过多少东西?况且,那药材怕只是个传说啊!”
“究竟是什么东西?师父你就快说吧!”洛云霜坚定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有这样的传说,说不准传说就是真的,师父,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长在什么地方?”
“那不是植物,”边疆老人见洛云霜如此坚持,也就只好全都告诉了她,“这东西叫做千年海龟血,顾名思义,就是取千年海龟心头的三滴血入药,极为难得,就连师父,也没有见过。“
洛云霜十分不解,”师父,那这黄泉引是怎么调制出来的?怎么会用一种如此稀有的东西做解药呢?“
“唉,”边疆老人叹一口气,“若是单单只解小王爷体内黄泉引的毒,是用不到这千年海龟血的,但是这么多年,黄泉引已经彻底的融入了他的身体中,一旦解毒,他的身体立刻就会崩溃,那只会更快的要了他的命,千年海龟血可以洗筋伐髓,给他重塑骨骼脉络,想要让他完全康复,非此物不可啊!”
洛云霜皱眉,“只要知道这千年海龟血在何处,我就一定能够取来,可是现在,连师父都不知道哪里才有,这可怎么办……”
她正着急中,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朕知道!”
众人连忙转身,见宁元徽一身常服,带着郑孝德走进门来,屋内众人连忙行礼,山呼万岁。
起身后,洛云霜急急问道,“皇上,你说你知道千年海龟血在何处?是不是你有啊?”
宁元徽看了一眼她这急切的模样,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宁綦,知道这孩子向来不将情绪显露于外,他叹了口气,“这等宝物,朕也没有,不过,朕听说,南楚的大长公主手中拥有此物,并且准备将其作为今年的簪花大会奖品。”
洛云霜闻言沉思起来,南楚大长公主楚云微的名字她是听说过的,当年她扶持了新皇登基,又运用铁血手段整肃了朝堂,帮助年幼的小皇帝将南楚打理的海晏河清,后来嫁给了南楚护国公,之后便退出了朝堂。举办了这每年一次的簪花大会。
听说年轻的时候她曾游历诸国,若说她手上有千年海龟血,倒也是可能的。
至于这簪花大会,那是盛行于四国上流社会年轻女子之间的一个盛会,考校类目多种多样,先在各国国内选拔出最优秀的十人,然后再从这些人中选出最佳者,视为簪花大会冠军。
而作为这么一个盛会,它的奖品也都是举世罕见的宝物,没想到,今年的冠军奖品竟然是千年海龟血!
洛云霜心中有了计较,“皇上,这簪花大会什么时候开始报名?我要参加!”
“你?”宁元徽有点不大相信的看着洛云霜,“你行么?”
不是他不相信洛云霜,实在是这丫头整天只知道挥鞭子打人,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