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老太爷气得额角青筋暴凸,圆瞪着虎目吼道,“家里的长辈都在场,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还不给我退下。”
“祖父,”凌绮茵柔弱地向着老太爷行了一礼,却在无形中挺起了脊背,“祖父虽是朝中老臣,但让我入宫是皇上的意思,还请祖父不要违背了皇上的旨意才好!”
“好啊,好啊,还没有出凌府的大门,就要用皇上来压老夫了,”老太爷怒极反笑,随后又向着凌志瑜怒喝道,“这就是你养的女儿,你养的一个又一个的女儿?”
“哎哟,老国公你息怒啊,”汪公公又掏出了手帕,捂着嘴走了上来,“皇上看上了凌府的人,这得多大的荣耀啊,再说了,凌三小姐都同意啦,老国公你就不要再使性子啦。
汪公公说着又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只是看着你们这气势,要是咱家走了以后,你们非要吵起来不可。要不,凌三小姐,你这就随咱家入宫吧,皇上可候着你呢!”
“现在?”
凌绮茵有了片刻迟疑,随即面上便有了松动,好在老夫人抢在了她前面说道,“烦得汪公公亲自来传旨,迎绮茵入宫的事情就不好再劳烦你了。还请汪公公回去转告皇上,凌府会替绮茵收拾妥当,明日,宫里尽管来迎人便是。”
听得老夫人的话,汪公公转而打量了老夫人片刻,才又掩嘴笑了起来,“老国公夫人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好,咱家这就回去向皇上禀报,明日晨时,宫里的轿子会准时到凌府来迎人。”
“有劳汪公公了,今日府中还有些客人,请恕老身不远送了!”老夫人说着便将一沓银票放到了汪公公手中。
汪公公只笑了下便将银票拢入袖中,态度瞬间便低敛了许多,“老夫人客气,咱家就是个跑腿儿的人,老夫人忙您的去吧,咱家告辞了。”
直到汪公公转身离开,凌府的人也都站在大门外没有动,又过了许久,老太爷才缓过气来,他转身向府内走去,不料才一抬步便一个踉跄,好在君漠璃和凌矜言及时扶住了他。
“祖父!”凌矜言心疼地轻声唤道。
老太爷只摇了下头,便固执地推开了君漠璃和凌矜言的手,强撑着步子往锦松苑走去,老夫人也忙随在了她身后。
凌矜言停顿了片刻,也想要抬步追上去,君漠璃却一把拉住了她。
“言儿,”君漠璃轻声说道,“让祖父静一静吧。”
凌矜言不解地看着君漠璃,却见到君漠璃也是满面的担忧。
“好,”她沉吟了片刻才回道。
“我们不着急回府,先到浅水居去等一等,等祖父缓和一些了,我们再去找他。”
“好,”凌矜言这次没有迟疑地就应下了。
眼见着老太爷和君漠璃都离开了,许氏这才开始发作,她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凌绮茵跟前,“儿啊,你总算是要出头啦,不枉娘亲辛苦把你养大。你进了宫以后要尽心服侍皇上,得空时记得回来看看娘亲,看娘亲有没有被这些人给作贱死啊。”
许氏说着便拿眼瞪着凌志瑜和萱姨娘,还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了,娘,”凌绮茵的声音算不上热情,可她却扶住了许氏,“这里风大,娘,我们回去吧。”
“好,好,都听我乖女儿的!”
许氏再次扬起了头,被凌绮茵扶着走进了府内。在到倚兰苑的路上,许氏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凌绮茵从小到大的事情,顺便不时地美化自己。
凌绮茵则一直沉默着,待到进了倚兰苑的大门时,她才开口说道,“娘亲,皇上是不是有很多女人?”
许氏似没有想到凌绮茵会问这样的问题,她顿时怔住了,许久过后才断续道,“男人嘛……像你父亲,没有什么能耐,却也整天想着要纳妾,更且是九五至尊的皇上了。女儿啊,你不要太担心了,皇上既然下旨召你入宫,那就是对你有意,你又生得这样美貌,指定会得宠的。”
“可是,宫里的人多了,会不会就有很多纷争,娘亲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不擅与人争斗,那莫不是要被人欺了去?”
“这……”许氏自然知道宫里有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可她担心绮茵知道了会萌生退意,索性也就瞒住了,只说道,“纷争哪里都会有,你娘亲不也差点被萱姨娘那狐狸精欺了去。你得明白着,只要皇上喜欢你,别人便不能拿你怎样。只是,你初入宫时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好在这些年来,为娘也攒了些底子,这样,娘亲就把老本都交给你了,你可要争气啊。”
“娘亲放心,绮茵会时刻记得娘亲的好,尽全力得到皇上的宠爱。”
“好,好,好女儿,娘的以后可就指望你了!”
许氏说着便要拿钥匙去取攒下的私房钱,自然没能看到凌绮茵嘴角那一抹嘲弄与得逞的冷笑。
而凌府一角的浅水居里,君漠璃和凌矜言正焦急地等着时辰,直到快要晌午时,他们才结伴到锦松苑去。
“祖父!”君漠璃和凌矜言同时向老太爷行了礼。
老太爷正躺在逍遥椅上,人看着苍老了许多。
“你们来了,坐!”老太爷沙哑着嗓子招呼了君漠璃和凌矜言,又向老夫人说道,“老太婆,你去小厨房弄些饭菜来,就让漠璃和言儿陪着我在这里用午饭。”
“我这就去!”见老太爷总算有了些缓和,老夫人只高兴着连忙出了门。
“唉,”待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三人时,老太爷才叹了口气,“老夫征战沙场多年,随着先皇出生入死,在马背上打下了这伏丘国,也安下了这个家。在朝中,老夫也是要脸面的人。可是,老夫养的三个孙女,却没有出一个管家的夫人……”
老太爷的声音慢了下来,就像快要被风折断的寒枝。
“祖父!”
君漠璃唤道,可还不待说出下句,老太爷又继续道,“说来也是老夫的错,以前,老夫只以为管家是女人的事情,从未对家务和儿孙上心过。可是,前有言儿的父亲,那是老夫最被看好的一个孩子,却损在了自家人手中,再有就是言儿……”老太爷慢慢看向了凌矜言,“她的性子像极了正瑜,可是,却也被埋没了多年!”
“祖父,往事已过,就不要再伤怀了,”君漠璃沉声向老太爷说道,又拉起了凌矜言的手,“言儿的以前我没有参与,可是,就我现在了解的,言儿值得我对她好。祖父放心,等再过些时日,我会重新安排一场婚礼,正式迎娶言儿为我的结发妻子。”
“此话当真?”老太爷眼中有了些光亮。
“若此言有虚,我便战死沙场,万马践尸!”君漠璃目光坚定,扬声起着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