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不哭了……”
迎梦低头看看怀中的不悔,又抬头看向面前两个身量颇高,仍在抽噎中的儿子,摸摸这个,又拢过那个,自己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涓涓流淌下来,母子四人,哭成了泪人。
江云提醒迎梦:“迎梦,该去看望母亲了。”
迎梦点头,手拉不悔带着儿子们随在江云身后,朝大宅走去。
一家人先去拜见唐守道夫妇,而后还有小娘昌如燕一家,又在唐守道夫妇的带领下,十余口人前去拜望老迈的唐德君。岁月催人老,如今的唐德君已经不理朝政。之后还有唐守业等一众唐府老爷家眷,身为后辈,江云夫妇都一一拜望到。
如此忙了一整日,迎梦都显得极为正常,丝毫没有提及不悔的身世,似乎不悔真是她的女儿,就连唐守道夫妇都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晚间,在大宅吃过酒宴,星月满天时江云一家五口才得了空闲,其乐融融,说说笑笑。
“父亲,母亲,已入戌时,我们先回了”戌时左右,在新政的示意下,兄弟二人起身告辞,一日中始终都粘在迎梦身边的不悔亦然起身,恋恋不舍的拜别父母。
遥望兄妹三人消失在月亮门外,迎梦不由感慨道:“都大了……”
江云点头,与抹着眼泪的迎梦一同返回屋中,江云转身,顿住身后的迎梦,仔细的看了看道:“十六年登真,没想到你比当年的武祖还快。”
迎梦不以为然道:“正如你所言,山中无岁月,我出山后方知已过了十六年。”
江云暗自赞许,迎梦此等胸襟收放自如,令他意想不到,早前他还在担心迎梦的修行,如今看来杞人忧天。
“谢谢你”江云抓起迎梦的手,看向她,迎梦问道:“谢什么?”
“不悔啊”江云道。
“这事儿……”迎梦仔细端详江云,看着他怪异的发式,噗嗤一笑,问道:“不悔是你从哪里捡来的?”
“鲁国,武皇泰四十六年秋,我与武皇出使鲁国会盟,遇到雍佩时她化凡在即,就把不悔托付给了我,我挺喜欢这孩子,便认做女儿。”
“不悔是雍佩的女儿?”迎梦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
江云摇头,示意迎梦落座,想了想道:“此事说来话长……”江云本不想在迎梦面前提及雍佩,但此事关乎一家安宁,他必须要说清楚,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迎梦,唯独隐去了唐晓华的事情。
迎梦闻言连连点头,道:“那不算雍佩言而无信。”
江云奇怪,迎梦问道:“听说你找到了晓华?”
江云点头,此事唐府尽知,但江云只说唐晓华练功出了差错,没有提及忘尘丹的事情。
见江云面露难色,迎梦道:“你放心,我不会取心你和雍佩,因为我知道当年绑我的不是她,而是晓华……”
江云呆愣,他没想到,迎梦竟然知道此事,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迎梦静了一下,道:“我当年见过雍佩,就在你把她赶走的前一天,总之,都过去了……”
迎梦似乎有些劳累,显出了倦容,江云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迎梦似是而非的道:“我才是晓华的姐姐……”
片刻安静,迎梦看向江云道:“她如今好吗?”
江云心头暗叹,到头来这些事情迎梦都知道,但她没说,和自己一样,都在担心唐晓华没有回头路可走,但唐晓华……
江云便把唐晓华的结局告知了迎梦,迎梦听闻不住摇头,叹息道:“她没想她变成了这样……”
佛前灯盏,孤哀自明,唐晓华遭遇挫折意志消沉,也属命中注定,江云不再言语。
“这样也好”迎梦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看向江云,半晌没能移开眼。
江云问道:“怎地?”
“你老了……”迎梦笑道。
江云亦然咧嘴:“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你的变化也很大”
言下之意,迎梦也一样,难逃岁月磋磨。
迎梦白了江云一眼,道:“既然知道,往后有事就不能瞒着我,儿子都那么大了,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女儿。”
江云点头,迎梦这是在埋怨他有事隐瞒,说起来此事是他的不对,如今的迎梦已非吴下阿蒙,其实自从有了孩子,迎梦就变了,只是江云观心外物,忽略了这些变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江云来到迎梦身边,牵着她的手。
迎梦起身,徐徐的依偎在江云的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没再言语。
许久,迎梦道:“小鸟依人,你这身量也太不堪用了。”
迎梦起身,正视江云。
江云的身量不低,但迎梦同样不低,江云淡笑,捏了捏迎梦雪峰般的鼻隆,迎梦脸红,挥手道:“才说过你又忘了?”
夫妻二人重新落座,迎梦问道:“你这些年做了不少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毕竟是登真高人,迎梦也感觉到了这天下的风云变幻,暗自忧虑。江云闻言,原本宽慰的心情不由严肃起来,深深点头,把关于天道阁和万冢垣的事情都和盘托出,讲述了许久,迎梦才搞清楚状况,呆道:“不可思议……”
江云直起身子,道:“对了,我介绍老仙与你认识。”
江云拿出传音符,招四附前来。
夜色中,如同山鬼般高大的四附低身进入屋内,迎梦惊讶的看着他,江云道:“老仙,这是我家夫人。”
迎梦忙与老仙见礼,四附笑道:“早已识得,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丫头也能有今日成就。”
“老仙认得我?”迎梦奇怪。
四附含笑点头“这城中的人我都认得,就连路过的旅人我也认得,记得当年你二人去皇城边玩耍,那时你才这么大,归家时走不动了,还是童君背你回去的。”
曾几何时,只有八岁的江云对迎梦道:“迎梦,我背你……”原来这一幕,就发生在古槐树下。
迎梦看向江云,温婉一笑。
“老仙,你的神通感悟的如何?”江云问道,那时的自己还不是江云,所以他不想说这些,这个秘密,也许他一生都不能对外人道。
两椅并座的四附闻言道:“哦,对了,你看我这性子,办起事情拖沓的要紧,正要请问童君,此为何物?”
老仙张开大手,一只气泡般的光球出现在他的手中,光球表面,有如流水般的菲红丝晕缓缓流动。
江云端详道:“甲木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