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领着灵儿姑娘在府内游玩,在湖边碰见了连姨娘。都怪我不好,是我走得太急害的灵儿姑娘冲撞了连姨娘,连姨娘就出言责怪了一下灵儿姑娘和我。等连姨娘要离开的时候,我和灵儿姑娘正巧往反方向走,我……我没注意,一个走神就不小心撞到了连姨娘……害的连姨娘没了孩子……是……是我的错!三姐你想怎么罚我都行,迎霜绝对不会多言!”蔚迎霜哭着跪倒在地,直朝蔚唁磕头。
听了她一番解释,连姨娘双眸一瞪,当即发怒,“你这臭丫头还敢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故意伸出双手把我推进湖里的!可怜了婢妾的丫鬟茶儿啊!随着婢妾一起落水,反倒没救生来活生生给淹死了!八姑娘你好狠的心啊——”连姨娘在床上狠狠捶着床板,她那能助她一步登天的孩子没了,身边的心腹茶儿也没了,以后她在这蔚府哪还有活路可言!
蔚菀汐微微蹙了蹙眉,看了蔚菀灵一眼,温柔问道:“灵儿,当时你也在场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蔚八姑娘真的是故意将连姨娘推到湖中去的吗?”
蔚菀灵咬着下唇,双手垂在身侧细看隐隐发抖,目光瞥了瞥跪在地上哭的好不可怜的蔚迎霜,又默默看向蔚唁,狠了很心道:“……迎霜是……是不小心才撞到了这个姨娘。她是在诬陷迎霜,迎霜根本……根本没有伸手推她。”
“你胡说!”连姨娘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一个猛子起身便磕在了地上,守在一边的两个丫鬟赶忙上去搀扶,连姨娘哭的声嘶力竭,挣扎着要去拽蔚菀灵的衣裳,大声叫喊道:“婢妾知道当时在湖边对您出言不逊是婢妾的错!可是你不能因此就诬陷婢妾啊!我那可怜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啊!蔚迎霜你这个贱人,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我的孩子来找你吗?你该死!你该死——”
蔚迎霜跌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连姨娘,止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谢氤氲看蔚迎霜的眼神有些深幽,蔚菀灵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似乎是在隐瞒什么实情,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唯有蔚菀灵能解释的清楚,可她既然有所隐瞒,定然是在包庇真正的罪魁祸首,而她和连姨娘并不熟识,她能包庇谁呢?只有蔚迎霜啊,可她和蔚迎霜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没必要要这么做,谢氤氲拧了拧眉,有个答案便要呼之欲出,却又转瞬即逝什么也摸不到。
“当时在场的,除了你们几个还有别人么?”沉默了许久的蔚唁淡漠开口,眼睛一直盯着蔚菀灵,蔚菀灵深吸了一口气,“没……没有了。我当时……当时想和迎霜单独游府,不想般若姐姐跟着,就在半途偷跑离开了,唁姐姐我错了,我要是知道会有这种事,一定不会甩开般若姐姐的……”
蔚菀灵哽咽着,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生成这副模样,此刻的蔚菀灵对连姨娘是满心的愧疚,她有句话说的对,她腹中的孩子并没有什么错,可这个鲜活的生命便要冤死在她这里,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她绝对不能将真正的凶手说出来。
蔚迎霜趴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臂间,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兴奋的双肩不停颤抖着,她不禁想要问问蔚唁,她要怎么办呢?要帮连姨娘证明她的确是故意推她入水的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失去的便是蔚菀灵这个有利的帮手了。可她若是偏袒自己呢?要知道连姨娘最在乎的便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要知道只有陷入绝境的人才会抱有必死的决心,连姨娘虽小,可这京城里权势大的人多了去了、恨她的也多了去了,又添一个敌对,蔚唁你的日子又怎能消停?
蔚迎霜微微抬起头睨了蔚唁一眼,喉间发出破碎的低笑声。
唁姐姐,和你玩这种游戏,可是比玩放风筝有意思多了……
蔚唁双手端在腹间,长睫微敛静默着,此事大致她也猜到了**分,她还真没想到蔚迎霜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能摒弃之前的情分对她出手。
蔚唁叹了口气,看了子锦一眼,子锦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脚下步子一点便到了连姨娘身后,一个使力砍在她后颈处,哭声孑然一止,耳边终于清净了下来,蔚唁缓缓走到蔚迎霜身边,出手将她搀了起来。
蔚迎霜似乎有些害怕,忙挣脱了她的手往后挪了挪,蔚菀灵立即上前将蔚迎霜扶住,眸中含着恳求看向蔚唁,“唁姐姐,迎霜受了惊有些事能不能……能不能以后再说,今日之事已经对迎霜有很大的打击了……”
“谢四小姐,麻烦您先将谢五小姐带走,我有话要和八妹商谈。”蔚唁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漠,蔚菀灵蓦然觉得身子一抖,若是她方才没有看错,蔚唁的眼神分明带了些许失望和无奈,平素看她时的丝丝温柔已经浑然看不见了。
“唁姐……”“灵儿,既然唁儿妹妹有事情商谈,我们就先走吧。”蔚菀汐快步走到蔚菀灵身边将她扶了起来,硬是把蔚菀灵拖走了。谢氤氲眼神复杂的看着蔚唁,转身离开了连姨娘的屋子,两个丫鬟将连姨娘扶到床上,一个年长些的起身来到蔚唁身边,“三姑娘,奴婢领着三姑娘去内阁吧,连姨娘的状态不太对劲,若是三姑娘在这谈的话……”
“走吧。”蔚唁攥住蔚迎霜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蔚迎霜倒也配合,不哭不闹的跟着蔚唁来到了内阁,子锦守在门外。
蔚唁将蔚迎霜拽进屋中,便松了手,并不着急说话,只默默的看着她。
蔚迎霜抬头环视了一圈屋内,连姨娘现在有着身孕,尽管在蔚唁那边拿不到钱,蔚远却也没亏待过她,一个硕大的红珊瑚摆在大堂之上,普通人一眼望过去都眼红,蔚迎霜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双目弯成了月牙,“三姐你看,这个红珊瑚多美啊……”
蔚唁面上波澜不惊,没有回答她的话。蔚迎霜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娘她……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好的东西……”蔚迎霜双目泛起泪花,一发不可收拾,便是出于真心的感伤,“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她呢?我和你那么好,你为何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呢?”
蔚唁依旧沉默。她此刻的沉默激怒了蔚迎霜,她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了上来,死死攥住蔚唁的衣襟,“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吗!你敢不敢承认你接近我只是利用我?你敢不敢承认我娘是你杀的!她根本就没有害过你娘!是你看不上这府里的妾室要除掉她们!蔚唁,你真狠!你和你娘简直是天差地别!为何你就不能大度一些?我娘能拦你什么路?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你说啊——”
“对于你娘做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真切切的,我不想和你解释些什么。蔚迎霜,从小我对你好,那里面没有掺一点水分!是你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扪心自门我可是在利用你?你不过是个半大的丫头片子!我利用你意欲何在?”蔚唁也是有些委屈的,蔚迎霜是她看着长大的,前世她莫名溺水死的不明不白,自己便难过了好一阵子,可是她没想到,这辈子她把她救回来,就得了这么个下场!
“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蔚迎霜松开手,脸上一片执拗,母亲死时的一切难道不能说明真相么?现在的蔚唁装的何其之像,何其真切,若不是自己看见过她的真面目,恐怕又要被她骗过去。
“连氏的孩子,是我亲自设计没的,是我亲自推她入得湖,是我告诉谢菀灵这一切是你教我的,让她帮我撒谎掩护你。蔚唁,你哪里都好,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信你,你自己说说看,你在乎的人有相信你的吗?你母亲不信你,你爹也不信你,你自己以为天真善良的好妹妹谢菀灵也不信你,你做的一切,有何意义?”蔚迎霜哈哈大笑着,蔚唁胸口一阵憋闷,不得不承认蔚迎霜这句话让蔚唁如同被闷头打了一棍。
蔚唁的片刻失神让蔚迎霜眼底划过一抹疯狂,掩在袖中的手颤抖着刺了过去,因为紧张,偏离了腹部一寸,蔚迎霜的动作并不算快,若是蔚唁想躲轻易就能躲得开。
蔚迎霜知道蔚唁会武功,想当初她还无数次的要求蔚唁教自己,她这一招也只是想泄愤,想吓唬蔚唁,又带了一丝的疲惫,希望这一招能激怒蔚唁,好让蔚唁杀了她,她很累,当初对蔚唁的爱和现在的恨纠结在一起,让她饱受折磨,她万万没有想到,蔚唁会就这么站着让她刺了一刀。
蔚迎霜颤抖着手从匕首柄上挪开,看着蔚唁瞬间煞白的唇,豆大的泪珠低落在地上,“刀,若是刺中,你……必死无疑……”
所以为何不躲呢?
蔚唁握着刀柄,一只手撑在后面的桌面上,眸间不见迷茫,“我确实……一开始就抱了要杀莘眉的心思,所以才加倍的对你好,但不是利用你……只是想补偿你……”
蔚迎霜微微一怔。蔚唁吸了一口气,又道:“这一刀,我当初便想到了,这是我欠你的,现在……咳咳,算是,还清了。蔚迎霜,这一次,我放过你,你悔悟也好,执拗也罢,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从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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