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夫人吓得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没了主意担忧的眼泪汪汪,“大人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我儿他……我儿他……”
那太医也蹙起了双眉,半跪上前探了探许常的命脉,忽而有些不解,“许大人的脉象若常,便说明方才的药物并未起什么作用,按道理来说是不大可能的,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药引子出了问题……”
太医说着,眼神似有似无的瞥到许玥的身上,许玥没怎么听明白,站起来说道:“既然是药引子出了问题,那定是你这庸医的错了!祖母,这庸医如此无用,若不我们再找个太医来瞧瞧,玥儿早瞧这太医年纪轻轻铁定不是什么懂行的人!”
钱老夫人在这深宅内混了这么久,便是个人精,一听这太医这么说,登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她也不是草率的人,登时唤了个人拿着她的帖子进宫又找了个老太医前来,笑着朝太医做了个辑,“对不住了杨太医,此事太过重要,老身不能轻易判断,只好得罪了。”
杨墨笑了笑,回了个礼,表示自己理解,谦恭的站到了一旁,微微往许玖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还有些不大放心,许玖一直垂着眸站在原地,一脸的面无表情,不论是许常吐血还是什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杨墨知道这女子便是蔚唁未来的小嫂嫂。
多日以前她找到自己以蔚唁的名义请求他帮一个小忙,许常如此莫名的晕倒猜猜便知道一定是这女子的手笔,杨墨是不知道许玖和许家纠缠的,只是知道许玖在许家过得不好,索性想想也就是许玖想小小报复一下,便也没有多想,毕竟看在蔚唁帮了他如此大的忙上,他也会出手的。
许玖察觉到杨墨颇有些不安的眼神,回望了过去,眼波流转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是安慰他不必担心,许玖自然知道钱老夫人不会因为杨墨的片面之词就怀疑许玥的身份,所以后招是一定要有的。
钱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人第二次去,竟然把太医院的袁太医带来了,袁太医医术了得,也曾帮着钱老夫人看过些病症,钱老夫人待她也十分客气,先说了其中缘由,便让袁璇帮着许常探了探脉象,袁璇面色平静的探了脉,又闻了闻杨墨所配的药方,随即道
“杨太医所配的药方别无问题,是药引子出了问题,与许大人的血脉并不相同,造成血逆,才会加重病情而吐血。”袁璇一本正经的说着,一点儿也看不出半分心虚之色,许玖摸了摸下颚,不由暗叹蔚唁的名声果真是好用的很。
袁璇道完,又微微拧了拧眉,不喜的看向杨墨,“药引子需要和许大人相通的血脉才行,这一点你未曾告诉老夫人吗?许大人现在的症状很不好,恐怕要多卧床一阵子才行了。”袁璇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顺手落下几根,“现在只能暂除淤血先让许大人醒来才行了。”
杨墨的话钱老夫人不全信,但袁璇的话,钱老夫人却是深信不疑的,顿时浑身冰凉,右手微微颤抖着指向许玥,“来,来人…给,给老身把这孽女给抓起来!再喊人去端杯清水来!老身要亲自验亲!”
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孙女竟然有可能是个孽种,钱老夫人浑身颤抖,眼底满是怒色,许玥还未曾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后就有两个胖嬷嬷把她双手背后,钳制在原地,突然慌了起来,“祖母您要做什么呀!什么孽种,我可是您的亲……”
“你住口!”钱老夫人怒吼道,“老身未曾验亲之前,你不许叫老身祖母!”
许玥愣神片刻,“验亲?验亲!”许玥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惊得差点哭出声来,“祖母这怎么可能啊!我真的是许家的二小姐啊!我真的是许家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女儿呢祖母——”
许玥话音刚落,便听闻床边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原是昏迷中的许常已经被袁璇救醒,许玥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立即挣脱两个嬷嬷的束缚奔了上去,一把将袁璇和杨墨推开,跪在许常的床前,“爹爹你终于醒了!你快劝劝祖母,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是孽种呢?要是也是许玖那个贱女人啊!”
许常刚醒便听见许玥在耳边大吼大叫,顿时觉得身体十分不适,许玖扬了扬下颚,提步走了上去,语气淡然,声线却比许玥的好听太多,“醒了,身子何处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许玖的神情十分冷淡,一看便知是在敷衍,站在不远处的老夫人神情却是复杂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常盯着许玖看了片刻,似乎是因为昏迷太久精神恍惚,竟愣愣的唤出了“玲儿”二字,许玖挑高了黛眉,“我是许玖,不是姜玲,姜玲早就死了。”
许玖这话总算是把许常的魂唤回来了,许玖那一句‘姜玲已经死了’,直戳他的心窝,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释怀她的死。
许玥本是想在许常面前多多博得好感,许玖便紧跟着凑了过来,许玥心中极其不爽,一把推了过去,“你这个孽女滚远些!你和那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长得那么相,是想把爹爹再气晕过去吗!”
许玥的手还没碰到许玖,就被许玖攥住,许玖的表情有些冷鸷,看得她心中发虚,见她勾起嘴角,一脸的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冷窖,“现如今,到底我们俩,谁是孽种,还说不定呢吧。”
许常见屋内气氛僵直,一时间觉得十分奇怪,“这,咳咳,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钱老夫人板了板面孔,缓缓走了上来,将许玥粗鲁的从许常的床前拎走,“我儿,此事你先别管,看着便是。”
说罢,看了一眼屋外,“清水还没到吗!”
老夫人话音刚落,便有人端着清水奔了进来,端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您要的清水。”
老夫人也不废话,即刻命人拿了针分明扎了许玥和许常一下,滴进了那一碗清水之中。
许玥自是问心无愧,倒也不阻拦,只是方才许玖那神情吓到了她,害得她举动有些僵持,看想去便是心虚的。
许常也明白了过来老夫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时间觉得十分荒唐,“母亲,您,您这不是多此一……”
许常话还没说完,眼神便落在了那一碗清水之上,水中的两滴鲜血各占一半,丝毫不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须臾,一口血喷出,再次不省人事。
钱老夫人攥着胸口的褂子,气得也险些要昏了过去,许玥便跌坐在那一碗清水面前,惊得瞪大了眼睛,捂住头精神濒临崩溃——
“不!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女儿!这不是真的!”许玥踉跄着上前掀翻了那碗水,猩红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许玖身上,连滚带爬就要扑上去,老夫人眼疾手快,立即命人牵制住他,却未来得及堵住她的嘴。
“一定是你!是你许玖!是你千方百计害我,是你破坏我和爹爹祖母的感情!一定是你,是你!许玖你这下贱的东西!你竟然想出如此毒计害我,你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报应的!”许玥这般癫狂的骂语,引得屋内的人都瞠目结舌,老夫人忍无可忍,一个抬手便命人将许玥打晕。
大掌一挥,“给我将这野种拖去柴房关起来!没有老身的命令不许给她膳食,将她那个娘也给我拖出来关起来!等着我儿醒了再处理此事——”
袁璇拱手作辑,“老夫人放心,臣一定会尽力救许大人。”
……
袁璇配了药给许常喂下,便要和杨墨一起回宫,钱老夫人吩咐了许玖去送人。
今日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府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小径上没什么人,袁璇扭头盯着许玖看了半晌,叹了一句道:“你这女娃娃,倒是厉害得很,那到底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许玖冷淡的瞥了一眼袁璇,“她轻信她人,间接害死了我母亲,将我从小送到平城毫不问津,在不知蔚孤真实情况的状况之下将我召回京城代替他喜爱的女儿许玥替嫁,后又在得知蔚孤年少有为时,算计逼迫我退婚,这样的父亲,我为何要关心心疼,他配做我的父亲吗?”
袁璇被许玖噎了一把,索性不再说什么,“今日一事我和杨墨都会保密,你不必担心。”
许玖停下步子,端凝了袁璇和杨墨许久,才说道:“你们二人都是蔚唁所相信的人,所以我也信你们,希望你们能记住今日的话,虽说我做事不喜欢留隐患,这是第一次,希望你们记住。”
……
送走了袁璇和杨墨,许玖准备回凭澜轩歇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却将她唤去了许常的住处。
许家的老夫人钱氏,也在许玖的报复范围之内,现下她将注意力放在何晴母女身上,并未和她多有接触,也并不知她今日唤她想要做什么。
许常被气晕,醒来说的第一个字,便是“杀”,钱老夫人坐在许常的床边,床前站着许玖,许常就那么猩红着双目吐出了一个杀字。
许玖挑了挑黛眉,没有说话,老夫人拍着许常的手,也是一脸的戾气,“我儿,现在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身子,那个女人和野种现在都被关起来了,待你好起来,便由你处置,你且放心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许常剧烈咳嗽了半晌,才将目光转向站在他床前一脸冷漠的许玖身上,他反复看了很久,怎么看怎么觉得心中有愧,他竟然为了那么一个野种而抛弃了他的亲生女儿,许常现在怎么想怎么后悔,奋力朝许玖伸出手
“玖儿,咳咳,为父知道,知道错了…你便看在为父已经受到教训的份上,原谅为父吧!”许常满脸的愧疚,然却未惊动许玖心中的片刻波澜,“许大人,好好养伤,十日后是我和蔚孤的婚宴,我不希望许大人出了何事,耽搁了我的大好日子。”
“况且……”许玖歪了歪头,迁出一抹阴森包含些许玩味的笑容,“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准备在婚宴之上交给许大人,也希望许大人能满意我的礼物。”
看着许常苍白面孔上的痛苦和恼怒,许玖心中畅快了许多,的确要将身子养好一些,她可不希望,在她将那份大礼告诉他的时候,他会当场气死在她的婚宴之上,那多不吉利。
……。
许玖随着青澜回到凭澜轩的路上,青澜还有些不明所以,“主子,你是怎么知道二小姐不是老爷的女儿的?”
许玖径直迈入凭澜轩,黛眉轻挑,“谁告诉你许玥不是许常的亲生女儿的。”
青澜愣了愣,“当然不是,那验亲不是确定的么?”
许玖停下了步子,遥遥往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容满是阴冷,“许玥,当然是许常的女儿。那碗清水里被我注入了白矾,自然不可能让两血相融,何晴当初不是陷害姜玲与人私通么。我便要她感受一下亲生女儿被误会成野种的感觉,啧,应该很不错才对……”
青澜身子抖了抖,望着许玖漂亮的侧颜,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片刻,许玖收回目光,“时候差不多了,你叫苏欣把姜玲和牧程的棺椁挖出来秘密送进京来,差不多五日的日程,我要看见尸体!”
“小姐,这……”青澜拧了拧眉,“可将夫人的尸首挖出来,会不会扰了夫人的‘安宁’”
古人素来迷信,许玖看着青澜道:“我母亲蒙受不白之冤多年,如今正是帮她平复清白的时候,她等这一日等了十几年了,怎会扰了她的清净。”
许玖道完,似是附和她的话一般,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声,细听像是人在低声呜咽一般,青澜吓得缩了缩脖子道了句“是。”
……
许玥的事情不出三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蔚府中蔚唁得知此事,对许玖满满都是赞赏,笑着调侃蔚孤好福气,这般聪慧的妻子都被他等到了。
“只是喜宴那一日小嫂嫂要为姜夫人平反,怕是婚宴不会怎么安宁。”蔚唁说来还是纠结的,她哥哥两世第一次婚宴,怕是要成了她小嫂嫂灭渣的跳板,这般惊悚的新婚之夜,恐怕不是什么好回忆才是。
“她高兴便是,若留不下什么好记忆,待日后再办也可。”左右都是为了丈母娘平反清誉才是大事。
蔚唁懒懒给了他一个白眼,左右这婚事不是他操心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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