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韶熙兄弟两交换了个眼神,“不知妹妹她们这一去,要几时才能回来?”黎茗熙一脸思念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官道,黎韶熙默默的别过头去,看人高马大的弟弟装忧伤,实在很想笑,肿怎么破?
黎经时听了黎茗熙这话,不禁想到自和女儿团圆后,不止没能住到一块儿,女儿还老被她师父拎着到处跑,虽说是没耽误到女儿的课业,但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眼瞅着再过几年就及笄,然后要出嫁,这女红中馈好像都没学啊?
将来去了婆家,要是因此被婆婆嫌,被妯娌笑怎么办?
可是女儿拜了师,不归自己管啊!而且这些事都该是当娘的管,他一个大男人那懂得这些?哪知道上那找教女红中馈的先生?可是不学,将来出嫁……
黎经时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一个头比两个大,就见他捧着脑袋不住哀叹,黎韶熙兄弟两不知他怎么回事,以为他不舒服,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挟带回营,找来军医给他看诊。
年约四旬的军医瘦高个儿,蓄着一把胡子,自个儿背着药箱,跟着亲卫匆匆赶到,可是他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看到将军身上有伤啊?
“黄军医,您行不行啊?”黎茗熙看他也不把脉,只瞅着他爹瞧,忍不住开口问。
“怎么说话的?”黄军医立时一记白眼瞪过去,不管几岁,只要是男人,都很介意这个问题,尤其黄军医近来发现,自己好像貌似有些力不从心,因此就更加敏感啦!
黎茗熙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从小在军营里混大的,但是,基本来说,还是个纯洁的雏,哪晓得自己的话,不巧点到黄军医那不可对人言说的地儿!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黎茗熙,摸摸脑袋小心翼翼的退到他哥身后去,老男人的白眼威力不小,他有点憷。
“黄军医,请问可看出我爹怎么了?”黎韶熙不动声色的挡住弟弟,双手作揖十分有礼的问。
“嗯,我看看。”黄军医掉回视线,落在黎经时身上,见他嘴一张一翕的,似在说什么,便借把脉的时候,倾耳听了下,听明白黎经时在碎碎念什么后,他脸都黑了。
这黎将军都在想些什么啊?找绣娘?厨娘?这是要做什么?
“将军似有心事,你们兄弟找机会好生问问,老夫开帖安神汤,若晚上不成眠,再给他服,若能安睡,就不用。药喝多了不好。”
还浪费!黄军医是行伍出身,最是晓得行军打仗时,这药材的珍贵,虽说这黎家军看来应该是不会再回天险关去了,可是这药材是能留一点是一点嘛!免得要用时还得花大钱去买。
黎韶熙点头谢过,让亲卫送军医出去,自己坐到父亲身边,他不是没听到父亲的叨念,只是他不明白,父亲去送妹妹,为何会突然叨念起绣娘和厨娘起来?
然后他忽地想起来,将军府的总管上回跟他说,要请几个绣娘回来,因为府里每季都要给下人做衣服,至于主子们的衣服,也要做,谁让各院主子屋里都没丫鬟侍候,按一般大户人家的惯例,就是主子们的里衣、腰带等小东西,大多是由女眷带着院里侍候的丫鬟做。
若家有女红了得的女眷,外衣也做得,府里养的绣娘就只做下人每季的衣服,但若没有女红了得的女眷,主子们的外衣也得由绣房的绣娘包办。
父亲是十几岁成亲后才出的府,这些规矩他应该是晓得的。
所以父亲才会念叨着要请绣娘?
那厨娘呢?他们并不重口腹之欲,那请厨娘是为何?
黎韶熙问弟弟,可听父亲说过要请厨娘?
黎茗熙一脸茫然,他只听到父亲嘴里嘟嚷着,并不知他在说什么,因此听大哥忽然这么问,不由怔住,“大哥,你想请厨娘?”他顿了下,随即拍手道,“大哥你这主意好啊!请个手艺高超的厨娘,这样以后咱们想吃什么,自己家里就有,不用花钱去酒楼。”
京城居大不易,他们兄弟都不是那种只顾自个儿享福,亏得弟兄的人,跟着他出门,他吃什么,亲卫们就吃什么,因此一餐饭吃下来所费不赀,想想就觉肉痛啊!
虽然妹妹说了,只要他们去福来酒楼和福来茶馆,她就免费招待,可黎茗熙那舍得妹妹吃亏呢?因此就算福来酒楼的酒菜再好吃,他也难得上门一趟,就怕去得多了,他妹吃亏。
但要是家里有好厨子的话……
黎经时不知道两个儿子想偏了,不过找绣娘和厨娘的事,有他们两分摊了,他就不用伤透脑筋啦!
至于黎浅浅,她是完全不知道父亲和两个哥哥在想什么,所以等她回京,看到他们帮自己准备的那一屋子华衣美服,还有如流水般送上桌的美食时,就为了诱她回将军府住时,还是真是吓傻了。
虽然已经出行过很多次,不过这回大概算是最声势浩大了!因为准备着要往梅州发展,所以带了不少人来,人多行李也多,不过他们用的马全是上品,马车也都修装过,行进起来速度不慢,很快就赶上前两日离京的黎大老爷他们。
本来黎大老爷是想走水路,但是黎老太太又闹脾气,抵死不肯上船,一打尖,老太太挑剔这个批评那个,搞得所有人心情都十分火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闹起来,大老爷没心情安抚老母,也没心思去安抚下人,只能杖责后发卖了几个闹腾得凶的。
被发卖的人哭哭啼啼,他们没想到会落得这个下场,其他人见了心生警惕,不敢再闹事,而且因为有人被发卖了,有人被杖责了,落到他们头上的差事变多了,并且他们不敢偷懒了,因为侍候的人少了,他们一偷懒就被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大老爷因在旅程中,不发作他们,难保回莲城后不处置他们?
黎浅浅她们的车队与他们就在出武州的边界上遇到了,黎大老爷忙过来和黎浅浅商议事情,黎浅浅跟他见了礼,直言要去跟黎老太太请安。
“不必了,不必麻烦了!你祖母这一路舟车劳顿,一到客栈就歇下了,你要去跟她请客,她还得起身梳妆,别去了。回头我跟她说一声,你有这个孝心就行。”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别去给老人家添麻烦啦!
黎浅浅就和黎大老爷谈起莲城的生意来,黎漱在旁坐填。
而黎二老爷听说黎浅浅竟然在此,先是愣了下,随后就欣喜若狂,“去跟那丫头说一声,说我一会儿就过去见她,让她别走啊!”
“二老爷,您去找黎教主做啥?”随从看二老爷的样子,心里涌起不太美妙的感觉,二老爷不会又要犯浑吧?
“怎么?我不能去见她啊?我可是她二伯父啊!再说,我也只不过是想跟她借那个蓝海,叫他去给我那爱妾把脉,让他早日帮她调养好,然后把人给我护送回莲城来。”二老爷喝得醉醺醺,说话有点大舌头。
随从心里直呵呵,二老爷您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吧?听说蓝先生去天险关给人疗伤去了,不在京城呢!您找黎教主借人,借得着吗?还让人帮忙给您姨娘调养,还把人给护送回莲城?当人闲着没事干,就专为您的事忙活了?
不过他没表露出来,老老实实的去见谨一,谨一连去请示都不曾,就直接拒绝他,随从回去就跟二老爷实话实说了,把二老爷气得跳脚,嚷着要去找黎浅浅,随从看他就要冲出厅门,才在后头慢条斯理的道,“奴才请示的是黎大教主身边的谨一管事。”
二老爷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回头怒斥道,“你怎么不早说。”
“老爷您冲得太快了,小的没来得及说。”其实他是故意的,反正二老爷也不会拿自己怎样。
二老爷骂骂咧咧的回头坐下,“去给我置办桌酒菜来,老爷我要喝酒。”
随从应诺,转身出去了,走到一半时,正好跟二太太迎头对上。
“二太太。”
“老爷在厅里?”
“是。”随从应道,然后就借口要去给二老爷订酒菜走了,二太太看着他远走,然后才回头扶着丫鬟的手回房去。
黎大老爷从黎浅浅这里离开时,是眉开眼笑的,因为他这好侄女儿又给了他几个赚钱的新想法,一回房就把自己的心腹喊过来,命他们分头行事,他等不及回到莲城再行动。
叫心腹分别赶回南城和莲城,把铺子和庄子的帐理一理,看看能动用的钱有多少,他好再买铺面开新的店。
大太太见丈夫这么急,不禁要开口劝上一劝。
“欸,你安生养胎就是,咱们如今虽已有孙,但儿子到底体弱,我怕他活不到孙子长大啊!若你肚里这个是个男孩子,将来他们叔侄两一块长大,这情份堪比亲兄弟,不管做什么都有个人能帮衬。”
长子体弱,他们夫妻能有个儿子,就已经是大喜,大老爷不敢奢望儿子夫妻能再生二胎,若妻子肚里这胎是儿子……他和妻子年纪已不小,能否活到小儿子长大?
要是他们夫妻和长子真的早走,那就得由儿媳妇把小儿子和孙子一起带大了,有黎浅浅这侄女儿镇着,就算儿媳妇想做怪,也得惦量着……
黎浅浅还不晓得,黎大老爷想托孤,谈完事情后,被蓝棠押着去泡了药浴,久违了的药浴重出江湖,把她整得死去活来,一出浴间,就直扑床铺躺平,“明儿要走的时候再叫我。”
“是。”春江脆声应诺,帮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床帷后退下。
黎浅浅翻个身随即沉沉睡去,蓝棠见她没出来吃晚饭,还过来给她把脉,见无异状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