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是即将自裁的罪臣、阶下囚!
马背上,五格低头看了眼囚车里的年羹尧。
短短的时间内,年羹尧高大魁梧的身躯就缩了将近一半。
他穿着米白色的囚服,脸上脏兮兮的。
月亮脑门后,鞭子散乱而蓬松,看起来憔悴而狼狈。
哪里还有往日的霸道样子。
眼里的野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悔恨。
似乎有什么伤心事,使他的眼睛难得红红的。
只不过,即便他如何狼狈,背梁也挺得很直。
尤其在面对五格时,禁锢在囚车里的身躯,挺得更直了。
并且,他还抬头看了眼马背上的五格。
不知道因为仰视的原因,还是别的,在对上五格那双锐利的眸子时,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心虚。
可能是想起自己从前是如何对五格的。
以及这次想对五格下手,却没成功的诸多事迹。
担心对方这个时候会落井下石。
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难堪。
这大概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为此刻要是换成五格是他,反正他是要搞点幺蛾子的。
然而,马背上的五格并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淡淡扫了年羹尧一眼,就收回眼神,带着他浩浩荡荡的军队继续往紫禁城前行。
五格性子本就沉稳,不像年羹尧这般张扬。
虽然年羹尧从前是与他作对,但那都是从前。
起码现在,年羹尧已经输了。
那么,他又何必当着老百姓的面,去踩上两脚。
堂堂将军,跟一个阶下囚较劲,实在不是一件雅观的事情,反而是件掉价的事。
而且,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跟年羹尧又有什么区别,岂不是成了下一个年羹尧?
正因为明白这些,他不会这么做。
他知道,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如今他拥有兵力,要是像年羹尧那般高调,不想死也会有人让他死。
否则,十三爷作为皇上的兄弟,也不会在皇上面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半个时辰后,五格的队伍便到了紫禁城的德胜门下。
一些官员见了他,行礼迎接。
对此,他并没有像年羹尧那样觉得理所当然,或者视而不见。
反而摆摆手,非常和气地道:“大家一起共事,有什么好行礼的,都起吧。”
众人笑笑,拍拍袖子就起了。
“五格,你这一仗打的真漂亮。”十三爷上前。
对于十三爷这样的,五格直接下马,和他勾肩搭背起来。
而对于那些恭维的,五格也谦虚回应,并无半点傲慢之色。
片刻后,众人就到了太和殿。
四爷在探子来报时,就命大臣去德胜门迎接五格了。
此刻,他看到五格和众人进殿,一双眼睛便落在五格身上,薄唇微不可察地上扬着。
不知怎的,他心中感到无比自豪。
这是别的官员立功后,他心中从来没有过的。
即便十三立了功,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五格进殿后,朝上首的四爷行礼:“奴才叩见皇上。”
没有特意讨好,更没有不恭敬,而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
四爷微微颌首,欣赏地道:“之前你与怡亲王致力于西北垦荒,这次又稳重快速的降服那些乱臣贼子,立下军功,朕便晋你为一等忠勇候。另外,将你提升为镇国将军!”
“奴才叩谢皇上隆恩。”下首,五格行叩拜大礼。
他原是一等忠勇伯的爵位,如今晋升为侯爵,相当于侯爷了。
要是再往上一点,那便是公爵的爵位。
至于镇国将军,是大清一品武官。
这一次平定建昌山营那些人,算不上多大的仗。
而且,期间要不是皇上命人快马加鞭给他出谋划策,恐怕他早就被年羹尧突袭。
所以此刻,皇上这般晋升他,他的心中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觉得稍稍有些受之有愧。
因为他不爱显摆,也根本不把权利当做一回事。
这就是不同的人,不一样的心境。
他不像年羹尧,做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一切都是应得的。
甚至野心勃勃地想要更多。
然而,四爷可不光是给五格升官加爵。
他朝苏培盛示意一眼后,苏培盛就在那念赏赐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满洲正黄旗一等忠勇侯乌拉那拉·五格,治理西北、pingfǎn乱贼有功,特赐麒麟补服一套、赤金弯刀一把、细织天蚕护体软甲一件......”
有些赏赐,是等五格回去后,命人随行送回府的。
但还有一部分,是当着王公大臣的面赏赐的。
苏培盛每念一件,就会有人将一些赏赐递给五格。
五格每接一件,都要行三跪九叩之礼。
等到这些流程下来,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
此等殊荣,可是让那些王公大臣好生艳羡。
接下来,朝堂上大多都是围绕着五格说话的。
下了朝后,四爷还给五格办了庆功宴。
并且,庆功宴结束后,他还单独留下五格,在养心殿说了一会话。
大舅哥和四爷聊天,臣子们自然都不在。
众人也不知道四爷五格聊了些什么。
比起四爷和五格之间的君臣融洽,年羹尧就没这么好了。
午时一到,他就被刑部勒令自裁。
不仅如此,年羹尧的父亲、兄弟、虽然免了罪行,但还是被夺官.
至于他的儿子们,凡是满十五岁以上的,都要发配边疆充军,保卫边疆。
一些为年羹尧做事的亲属,涉及严重的斩首,其余的全部披甲为奴。
披甲为奴,一般就是降了官职后,披着铠甲上阵为统领部族征战讨伐的人,地位低于一般军人,高于奴隶。
就这样,叱咤一时的年大将军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告终。
同时,伴随着年羹尧和毓贵人的死,曾经显赫一时,比普通皇族宗室还有脸面的年家,就此彻底落下帷幕......
永寿宫里,如霜喜滋滋地把打听到的事情汇报给若音听。
“娘娘,咱们五格大人被皇上封为镇国将军了呢。”
“真好。”若音只简简单单回了两个字。
但却发自内心的为五格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