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你的南城净街虎是谁封的,爷怎么没听过?”胡进宝第一个不服。八?一中?文 w≤w≥w≥.≈8≈1≤z=w≈.≈c≥om
“净街虎,净街蛤蟆还差不多!”多隆阿一指冯三的肚子,自个倒摸着肚子笑了。
冯三一扣鼻孔,又放到嘴里,肃文马上感觉到一阵恶心。
“内城是你们爷们的盘口,到了外城,怎么着也得知会一声吧,不声不响地开起门头,还把我们外城的爷们放在眼里吗?”他扯起辫子往脑后一撂,“啪”地一声,打在了一个小药铺掌柜的脸上,可是那掌柜的讪笑着就退到一边。
“嘿,我搂不住火了我!”多隆阿挽起袖子,“这是内外城交界的地儿,你算哪根葱,内务府酿的酱你也想蘸?没门!”
宫里的点心做得都属上品,吃不完扔了也怪浪费,内务府就收集起来,用来酿酱。这酱酿出来后,香气四溢,叫好者一片,久而久之,倒成了稀罕之物,一般只供给当朝一二品的大臣,可谓是北京城里的紧俏货。
“呵呵,知道你们阿玛不是佐领就是参领,今我这个平头百姓就要蘸酱了,而且不只今天,以后还要天天来蘸,怎么着吧?”他流里流气地看看后头,身后带来的一群混混马上响应起来。
肃文已是弄明白这人的身份,敢情也是个混子,还与自己争过地盘,打过架,今天是趁着开张来找茬了。
“三爷,呵呵,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肃文走上前去,他比冯三高了将近一头,“今天来的都是客,谁让我们还是旧相识呢,来,上茶,请三爷屋里坐。”
那冯三看看他,指指他的鼻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哎,您这边走。”肃文根本没把他往后面的大堂里让,直接引到看病抓药的大厅里,看多隆阿悻悻地跟在后面,他嘱咐几句,那多隆阿眉开眼笑地去了。
那冯三往椅子上一坐,“呵呵,够气派的啊!二爷,这是财了?我可听说,皇宫里的银子,你拿着箥箕往家里端呢!怎么着,救济兄弟们几个大子吧,以后兄弟们就给你看家护院了!”
“箥箕?”肃文一愣,马上笑道,“您听错了,是用马车往家里拉!”
“噢?呵呵,”那冯三用手一指肃文,“你逗我!”
他端起茶来,刚喝了一口,马上“扑”地一声又喷了出来,他一抹嘴,“靠,这茶怎么有股怪味呢,骚!”
跟进来的多隆阿与胡进宝见他这模样,都笑得一抽一抽的。
“这刚开张,就买了些茶末,”肃文笑道,“上烟!”
转眼间,三妞拿着一个烟袋锅走了进来,她不怀好意地朝冯三笑笑,那冯三却色迷迷地盯着她,气得她把烟锅往肃文手里一递,扭头出去了。
“来,三爷,我给您点上。”肃文把烟锅递给冯三,冯三看看他,不怀好意地接过来,“啪”往桌上一磕,果然是个响鞭。
“你想炸我啊,这套,咱爷们都会!”“咔嚓”一声,冯三恶狠狠掰断了手里的烟锅,“你今天不想痛快了,是吧!?”
肃文倒笑着坐下来,“找茬?爷不怕,怕了你,爷是你孙子!”他突然一拍桌子,“冯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就你这德性,还学人收保护费?下辈子吧!”
“我们就是收保护费的主儿,还有人朝我们收保护费?”胡进宝不屑地抹抹鼻子。
冯三一下站了起来,“行,那我就把这砸喽,”他四下瞅瞅,“这个地就挺宽敞,你看那瓷坛子,那板凳,呵呵,都是兵器。”
另一混子笑道,“在我们三爷地面上,躲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躲过了明天,还有后天,小贼,当心吧你们!”
“三爷,刚才那茶味道怎么样?”肃文吡笑着站了起来,却是走近一点冯三。
“那茶?”冯三犹自觉着嘴里巴苦巴苦的。
“茶?你在多爷跟前也想讨茶喝?”多隆阿一挤眼,“实话告诉你吧,那是爷的——尿!赏你了!”
适才肃文这般嘱咐,那多隆阿也是个看殡不怕殡大的主儿,正气得牙痒痒呢,肃文一说,立马答应。
“呕,”冯三吃鼻涕行,可是喝人尿还真不习惯,他一弯腰,用手指在嘴里扣起来。
一众小混混也都愣住了,原本想着今天开张,会任他们拿捏,可是没想到一上来,就给喝了口尿!
那冯三站起来,抱起一个青花瓷瓶朝着肃文就砸下来,肃文一闪身,“啪”,飞起一脚,那冯三应声仰面跌倒,滚了几滚,才爬了起来,“扑”带着血的唾沫吐了出来,“哎哟,我的牙!”
跟着来的混混却都停了手,“老天爷,哪有拿脚扇人嘴巴子的!”他们再也不敢动手,互相看看,一个个麻溜退了出去。
“呵呵,扇人得用手,扇畜生就得用脚!”肃文提起脚来,扑扑脚面,“我还怕脏了我的鞋哪!”
冯三站起来,头却往柜台上撞,“孙贼,别走错了,门在那!”肃文高喝一声,冯三是有些懵圈了,象个没头的蝇到了院里,使劲甩甩脑袋才稍微清醒一些。
“怎么着,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明儿让你到宫里侍侯去!”肃文一指这群混子,“多隆阿、进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打将出去呀——”他畅亮亮地又唱了句京戏。
“好来,伙计们,上啊,打出贼去,一人半吊钱!”多隆阿兴奋起来。
胡进宝操起顶门闩,带头舞动起来,把一帮人打得鬼哭狼嚎,冲出院门。
来往的客人都愣住了,开张要个和气呈祥,这么干的还真没有!
可是想归想,想与看热闹是两码子事儿,看着哥仨领着一众伙计,把些混混打将出去,都轰然叫好,那三妞在人群里叫得更是起劲!
混混前脚跑,哥仨在后面追,可是刚一出门,三顶二人抬轿子迤逦在门前停下,那冯三等人一见前面开道的几个差役,不自觉都停了手,畏畏缩缩站到了墙角。
“顺天府府丞曹墉曹大人到!”
“詹事府少詹成文运成大人到!”
“五城兵马司指挥豪英豪大人到!”
肃文却是有些愣,除了成文运兼着咸安宫总裁,他认识以外,其他两人竟连名都没听过!
大金朝,官员可以在外吃饭宴饮,也可在家请客安席,但
出席铺面的开业庆典却很少,毕竟官是这个帝国的统治者,商人,就是手里银子再多,也属末流。
这三位大人一到,品级差不多,众人都是自闪开一条道来。
只见三人都没有穿官服,皆着便服,肃文赶紧上去打千请安,成文运赶紧跟两位大人介绍肃文,两位大人都很是亲热,“少年英才”、“大有前途”等话儿都是张口就来,那态度,那亲热劲,好似是多年的亲戚,弄得肃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福庆接人报信,赶紧迎了出来,他虽是参领,但却是破落旗人,这几位正是北京城的实权派,他忙不迭地往里让着,让坐,递烟,敬茶。
冯三等混混儿不敢再闹,吐口带血的唾沫,甩甩手灰溜溜走了。
肃文朝多隆阿与胡进宝一使眼色,叫声告罪,仨人悄悄跟了过去,兜胡同,转巷子,隐在一照壁后头,迎头拦住冯三,却听那冯三正在布置。
“今儿顺天府都来人了,肃二是靠上官府了,上面有人给他撑腰,我们明面上不好硬来,”那冯三恶狠狠吐了口唾沫,牙里也漏风了,“晚上,你,去砸他家窗户,你,去找个人来,明儿就到他家去抓药,回去就说死了人,我们抬着棺材到他门口闹,我就不信喽,非给他搅黄喽不行!”
“呵呵,我看谁敢!”肃文笑着从照壁后面走了出来,“哟哟哟,小脸蛋怎么变得焦黄喽?”肃文笑着扭头看看多隆阿与胡进宝,二人直乐,“呵呵,冯三,这表情,戏子都演不出来,你,这怎么象偷人家的姨太太,让人逮住了啊,表情这么淫荡!”
胡进宝与多隆阿看看冯三,都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上,你今天来演戏充大爷,那二爷就给你脸上再添点油彩!”
多隆阿与胡进宝也顾不得新衣服了,肃文走后,多少日子没打架了,手都痒了。
冯三本人也多少也会些招式,但架不住这些日子肃文锻炼的铜皮铁骨,拳如闪电,挨了几下就萎到了墙根。
“二爷,二爷,我服了,我服了,您别打了,别打了,以后见您我们绕着走,您那铺子,我们再不敢惦记!”那冯三兜不住了,拱着手一个劲地求饶。
“真服了?”肃文坏笑道,“那,你得赏我点东西!”
“不敢说赏,二爷您要,尽管拿去!”冯三瞅瞅自个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多隆阿与胡进宝也看看这冯三,“二哥,他能有什么值钱东西?要不,我们每月也收他二十两保护费得了!”
“有啊,怎么没有?”肃文笑着拿过胡进宝手里的顶门闩,“这腿,不是金贵东西吗?”
“二爷,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今个我是吃大粪蒙了心了我,……”
“别急,你的腿我不要,我就是得给你留个念想,不能在这一片再害人!”
“什么念想?”冯三道。
“就这念想!”肃文说。
冯三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眼前一道黑影劈面砸来,只听“喀嚓”一声,冯三还没来及叫就昏死过去。
多隆阿呆了,胡进宝也是呆了,那一众混混儿有的牙齿打颤,有的竟尿了裤子,肃文一扫他们,一个个腿一软,都跪了下来。
“恶必惩!你们放心,这没你们的事了!”肃文道,“我,这是以善心而行恶事,对冯三小惩而大戒,不能再让他作恶,他继续下去,无人管他,等他的就是下大狱,掉脑袋,懂吗?”
“懂懂懂。”一群混子忙不迭答应着。
肃文把手里的顶门闩朝胡进宝手里一扔,“你们给冯三带个话,醒了,想改邪归正,过来找我,腿骨我给接上,我医院里也缺人手,跟着多隆阿与胡进宝,正经过日子,如果一条道走到黑,我见他一次打一次!”
一众混子抬着昏死的冯三一溜烟去了。
“二哥,看来咸安宫官学就是不一样,嗯,你比原来狠多了,以前就敢拿砖拍人,呵呵,这回没人敢来闹事了,冯三给他们都立了旗杆!”
哥仨一路兴奋地往回走着,却不防胡同后面又闪出一个人来,春风中,如钉子一般站立,盯着肃文的背影,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