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肃文一愣,“少——总督?”我阿玛只是个参领,离总督差得太远,并且大金朝也不时兴叫什么少参领,“您认错人了吧!”
大过年的,那人脸上却无一丝笑容,阴森森地看着他。?中?文 w?w?w.
“你——”肃文定睛看看他,却是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见过。
“玄甲军!”那人直视他的眼睛,不疾不徐又吐出三个字。
“玄甲军?”这个倒是听说过,听阿玛讲过,“啊?”
“二哥,二哥,你跑得也太快了!”这时,前面传来麻勒吉等人的喊声。
“二哥,那个七兄呢?”多隆阿看来对宏琦很是上心,一个劲地四处打量。
“大觉寺。”那人看着一圈人马上就要围拢过来,一皱眉,撂下三个字便隐进这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觉寺?肃文忽地想起,此人正是那日在鹅毛大雪中与悟心方丈辩论的中年人,他转身再要寻找时,哪里还有半分身影?
“走吧,二哥,看什么呢,那七兄早不见了,”多隆阿又抻着脖子寻了半天,却只看见人头攒动,热闹一片。
“二哥,我敢打赌,那个七兄,绝对是个女人,”多隆阿又把目光转到了肃文身上,“呵呵,如果不是女人,抉了我这双眼睛当泡踩!”
肃文让那中年人搅得一腔的柔情蜜意化作满腹狐疑,这多隆阿却不长眼色,犹自嘴里唠叨着,“你说你,跟惠娴嫂子都小定了,还在外面拈花……哎呀,我的眼睛,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哎呀,二哥,你不会真下此毒手吧你?”
多隆阿大喊大叫,肃文看看两个手指头,“进宝,二哥这手双龙戏珠,还没生疏吧?”
“没呢,二哥,狠、准、快!”胡进宝笑道。
“走,让这个多嘴撂舌的在这瞎摸吧,走,我们滑冰去!”
多隆阿两眼又酸又麻又疼,好不容易把一双泪眼睁开,却只见大街上,众人跟看耍猴似的看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肃文,我操你大爷,我就知道,跟在你在一块没好,你们到哪去了,倒是等等我啊!”
他声喊,双手一捂脸,冲出了人群。
不远处,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这边,适才的一幕却是尽收眼底。
“他真没有反应?”问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车轴汉子。
“玄甲军我都说出来了,按理说,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城府不至于那么深,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那寺里遇到的中年人一皱眉头,“谁知上次在寺里遇到的就是他呢!”
“难道杨廷麟什么都没跟他讲?”车轴汉子看看中年人。
“有可能。”
“那……我们讲,这几天,你再找少总督一次,……天理教那帮人,我们不掺合,嗯,既然头一次见面,那自然要送一份大礼!”
中年人却是心领神会,“也好,他现在的位置,缺的就是军功!”
不提二人商谈,肃文与麻勒吉等人直到前门外的月亮湾,直滑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宏奕嘱咐的事,他很上心,干,就要拿第一,是上世的信念,这一世也不例外,但想想冰嬉中的抢等,那些护军营、前锋营的人都练了三个月了,估计咸安宫肯定是沾不到便宜的。
抢球,如果配合好了还有可能,但他心里也没把握。
那就另辟蹊径,走着,走着,肃文心里已是有了想法,麻勒吉快走时,他才吩咐道,“明儿一早通知大家都到月亮湾,这年,咱不过了!”
“嗯,皇上跟前,是得瞪大眼睛,不能丢份!”麻勒吉一个心思。
“阿玛,今儿在琉璃厂有人冲我叫少总督,还说什么玄甲军!”一进家门,肃文边拿热毛巾擦脸边看看坐在一旁吸着水烟袋的福庆。
“少总督,那还不如干脆叫你少亲王!”福庆也乐了,“玄甲军,这是个麻烦事,至今还有搜捕玄甲军的余孽呢,把稳了一条,别跟这事沾边!”福庆乐呵呵地道,这日子过好了,脸上都透着光,透着亮,“再说了,我听说玄甲军的少总督,出事那年刚出生,今年至少也得三十大几的人了吧,你才十六啊!”
二人还要继续往下说,三妞在外面喊道,“大哥,二哥,快出来放爆竹了,人家都放开了!”
“早准备好了!”肃安只穿着一件小棉袄,嫂子说他他也不听,那喷嚏一个劲地打,手里却拿着一捆麻雷子、二踢脚,乐呵呵地往外走。
“走,老二,阿玛今年买得多,去,到厢房里把盒子花盆,飞天十响,都拿出来,放完了,咱再买!”
福庆把下襟往腰里一掖,就好象要打仗一般,豪气万般地出去了。
不一会功夫,各色闪光就照亮了羊肉胡同,整条胡同的人都跑出来了,大人小孩,女人也都站在天井里,纷纷瞅着这地上的火树银花,天上的五颜六色,人人脸上被照得雪亮,人人脸上荡漾着笑容……
“老肃家今年可是今非昔比喽,撞大运了!”
“人家老二出息了,唉,我四个儿子,能赶上人家一个小脚指头,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昨天我还在祖宗牌位跟前念叨了大半宿,祖宗您得显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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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北京人称“破五”,百姓“送穷”、商人“开市”,初六正式开业。
这天,才能用生米做饭,且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称之为“捏小人嘴”,也就是期盼一年之内不犯“小人”,顺顺当当的。
可是,这世上,你看别人是小人,当然,那就有人当你是小人,小人无处不在,谁都可能成为别人眼里的小人。
这一天,肃文也没闲着,带着咸安宫的八十九名官学生,又找了个野湖,滑了一天,这年前、年后接连练了多少日子,年都不过了,就为演练这整齐划一,他自信,必可引人瞩目,赢得帝心。
至于射箭,拼抢,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晚上,回家过年的伙计都回来了,肃文、刘松仁、多隆阿与胡进宝也跟伙计们吃了一顿新包的饺子,期盼着今年团结一心,共同财。
初六的清晨,天还不亮,清脆响亮的“钢鞭”、万头的“霸王鞭”,就炸醒了北京城,整个四九城就笼罩在一片呛人的青烟中。
一家家店铺都早早下板开张,街坊邻居互相作揖,笑脸互贺,各家铺子门前也都是火光四射,爆竹齐鸣。
肃惠中医院的门口也早挂上了“开市大吉,万事亨通”的对联,爆竹声过,柜台里就响起一片清脆的算盘声,“生意兴隆,恭喜财”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安排完医院的事,他打马直奔皇宫而去。
大金朝滑冰,也分滑与花样滑冰,滑又有“官趟子八式”之分,即初手式、小晃荡式、大晃荡式、扁弯子式、大弯子式、大外刃式、跑冰式和背手跑冰式等。
作为前锋营预备队,可能宏奕也没指望肃文他们表现得多么出眼,但这九十名官学生是他手心里的宝,增加咸安宫的影响力、见见世面的心思他还是有的,肃文暗自猜测道,除了这个,他还真猜不透这位贤王的心思。
西苑太液池漪漾堂东的树林子里,已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除了咸安宫的官学生,大约估摸得有一千五六百人左右,已是分为两翼,四十名头目都身着红黄马褂,剩下的人却都穿着红黄齐肩褂子,背上都插着各色的黄白红蓝旗子,象征着八旗。
与这些人一样,脚踩木制镶铁片的冰鞋,但肃文却要求,咸安宫的官学生俱着甲胄,佩弓挂弓,衣甲鲜亮,好象绝不似来表演一般。
“圣驾一会儿就要到了,”肃文在坚如磨镜的冰上慢慢滑着,“先开场,然后,第一个项目是抢等,就是看谁滑得快,比的是度,第二个项目是抢球,看谁能抢到球,比的是力量,第三个项目是转龙射珠,谁能射中彩门上的天球和地球,比的是射箭的本事,再就是冰上杂技了。”
“这三个项目,看的就是我们的本事,平时说大话吹大天,那都不作数,能在这训练了三个月的一千六百人中抢口肉吃,能在圣驾跟前得个彩头,才是我们真本事!”肃文看看大家,“兄弟们,咸安宫一年的米饭白吃了吗?”
“二哥,没白吃!”
“总学长,没白吃!”
一时群情激奋,几个八旗头目却都笑着往这看,那一千六百人也笑着议论纷纷。
“行啊,今年有好戏看了!”
“呵呵,爷在这冰天雪地里都练了三个月了,他们不才练了几天功夫吗?”
“这还是一群嘴上无毛的孩子,跟他们计较干嘛?”
“是孩子就得尊重大爷,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个,那个,就是咸安宫那个叫肃文的吧?”
“我不管什么文,等会满地找牙,可别怪爷不给脸面!”
……
“都听见了吧?姥姥!从小就是在筒子河、什刹海玩大的,谁怕谁?咱们练的东西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九十名官学生的声音高高回荡。
“好!我们就要出奇制胜!”肃文一举拳头,狠狠地说道,“抢等,我不说了。抢球,讲的是战术,拼的是力量,皇上跟前,不允许打群架,但是允许单挑,打不过人家就得挨揍,我可提前明说啊,不把揍你的人打趴下,以后别到咸安宫进学!”
这跟前世的冰球是一个道理,不同的是,手球是用手来拼抢。
他还要再讲几句,却听到一阵躁动,“快看,皇上到了!”有人喊道。
接着四面爆竹齐鸣,太液池上硝烟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