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山半山腰的战斗,进行的无比惨烈,法军顶着中国军队居高临下的弹雨,在付出两百多人伤亡的巨大代价,终于冲到了山腰,双方展开了白刃战。
双方先是用枪弹,接着是刀剑棍棒,最后竟是搂抱着,用拳头打,用牙齿咬。
一名中国士兵抱着法国人,两人厮打翻滚,最后一起摔下了山谷。
一名法军士兵腹部被开膛破肚了,肠子流出来,一头还挂在旁边的小树枝上。
一名中国士兵胸口被捅了五六个血洞,可嘴巴里还咬着半只耳朵。
一名法军士兵将对手压在身下,双手活活掐死了对方,可自己却被后面重击头部,鲜红的血液和灰白的脑浆,一起流出来,把他自己和身下的中国士兵,都淋得血糊糊的。
……。
疯狂的缠斗持续了很久,就在双方都已经极度的疲惫时,山脚下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援军终于到了!
从对岸摆渡来的增援部队,苏得胜率领的第二旅第一团,终于及时赶到了,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法军最致命的一击。
孙万林的部队士气大振,而法军则彻底崩溃了!
最后的意志也丧失了,所有人都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再坚强的士兵,都已经对胜利绝望了,所有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拼命的往山下跑,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活着逃回去。
在冲过苏得胜部队的拦截时,法军彻底被打散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建制和纪律。
孤拔带着百余人,跌跌撞撞的逃下山,又逃过凤窝村,逃进了小树林。
这不是撤退,是逃亡,不顾一切的逃亡,在漆黑的树林抱头鼠窜,所有人都丢掉了武器,孤拔也不例外,他连自己的军帽都丢了,当兵几十年,从未如此狼狈落魄过,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这些人来不及喘口气,随后又放弃了登陆营,逃往岸边。此时孤拔已经没有勇气在岸上再多待一分一秒了。
乱哄哄的挤上舢板,接着从小树林里陆陆续续又逃出100多法军士兵,个个都是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有些连鞋子都跑丢了。
将这些人接上了舢板和小船,小树林里已经响起了喊杀声和一片枪声,同时仍然不断有法军士兵从树林里逃出,后面则是愤怒又杀红了眼的中国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边追赶一边射击,有些则挥舞着战刀,在月色中,呐喊着追杀法军。
此时的法军已成惊弓之鸟,也不管那些正向岸边跑来的人,立刻驾船离岸。
来不及上船的法军士兵,尖叫着,哭喊着,跳进岸边的浅滩里,追赶远去的小船,但很快就被后面的中国士兵涉水追上。
被激发了血性的中国兵,不断的用枪击,用刺刀捅,用战刀砍,整个岸边一片惨叫声,潮水也被鲜血染红了。
看到这一幕,孤拔捂着脸嘟囔:“哦,上帝啊,上帝啊,哦,上帝啊……”
凌晨的时候,残余法军终于逃回了军舰,个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包括曾经雄心勃勃的海军少将孤拔,此时同样像得了疟疾一般,打起了摆子。
在刚才一段时间里,法军舰队又击毁了对面山顶的一门炮,这样就只剩金牌山顶的两门炮了。但此时法国舰队的弹药也已经开始告急,孤拔眼看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只好命令向水道里面转移,旗舰窝儿达巡洋舰挨过一炮,动力系统受创,速度降到了6节,只能慢慢的拖在后面,孤拔只好将旗舰换成阿塔朗特号铁甲舰。
至于那搁浅的德斯丹号巡洋舰,已经完全无法移动,只好丢那不管了。
加上先前被击沉的益士弼号炮舰,法国舰队剩下7艘战舰和两艘杆雷艇,沿着水道,又凄凄惶惶的向港内方向行驶,驶到水道中央停了下来。
经过一整天的血战,孤拔对自行脱困彻底绝望,只能希望援兵快点到来,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向上帝祈祷了。
而战斗结果迅速禀报了北京,丁云桐接到战报后,又是激动,又是流泪,马尾港战斗的主动权,现在已经完全在中国一方,他通电嘉奖所有参战将士,并命令军法处要将所有人的战功详细统计,并让人在天安门广场的忠烈祠内开始竖立阵亡将士牌位,将林国祥排在了第一位。
他一方面电令宋庆等人,一定要再接再厉,痛打落水狗,务必全歼对手,不使法军被困舰队一人漏网。
另一方面命令在闽江口游弋的昆仑号和沧海号两艘巡洋舰,前往越南东京方向。
丁云桐特别指出,法国为了拯救孤拔舰队,不但需要派出利士比舰队,更需要从越南调动大量的陆军部队。他要求昆仑和沧海两舰不与法军战舰硬抗,能打就打,打不过就逃,全力骚扰法国的兵力运输,其余船只则回到南面水道待命。
他告诉昆仑号的代理舰长刘步蟾,法国人的狂妄一下子是很难改变的,他们总是会轻视中国人的智慧、勇气和决心。所以运输兵力的法国舰船,一定会忽视安全,追求最近最快的路线,也就是沿着中国海岸线,绕过琼岛(海南岛)而来,所以昆仑、沧海二舰可以直接前往琼岛,就在琼岛的海岸线附近准备进行拦截作战。
此时已是11月20日,马尾港内也是一片欢腾,所有人在昨天还被法军的强大所震慑,今天却都对最后的胜利充满了信心。而丁日昌欣喜之余,也提醒众人不可轻忽大意,毕竟敌军舰队主力尚在。
宋庆立刻下令,将所有能移动的火炮集中起来,准备安排在水道的两岸,同时轰击并驱赶法军舰队。只要驱赶一段水道,就让布雷艇布下一段水雷,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逐渐将敌人逼入死角。
而在另一方面,法国政府也已经知道了孤拔舰队的遭遇。
最先是在19号的时候,徘徊在闽江口外的英国军舰,看到了中法双方的激战,并迅速将结果传了出去,很快就有西方记者获得了消息,并将电报发回了国内。
结果第二天法国报纸《号角报》,就在头版头条登出了这耸人听闻的消息:由孤拔率领的法国远东舰队分舰队,在远东中国东南沿海,被中国人堵在了一个叫马尾的海港内,并且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遭受到极为可怕的命运。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巴黎,所有人都感到极为迷惑和不解,强大的法国海军,怎么会在遥远落后的东方,陷入到如此的困境当中。在他们的眼中,中国人印象一向都很猥琐,都只是像那些报纸杂志描绘的一样:一群脸色蜡黄、身材矮小、五官扁平、头戴瓜皮小帽、畏畏缩缩的小丑而已,怎么能和强大的法兰西共和国对抗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摆在了总理茹费理面前,在议会的质询中,议员们纷纷愤怒的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茹费理只能一再强调:孤拔的舰队只是暂时受困,目前状态“一切良好”,这当中充满了偶然性,发生了很多意外。远东舰队正在积极组织力量,帮助孤拔舰队脱困,并承诺很快就会结束这“荒诞的一切”,“形势的发展仍然还在我们的掌控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形势就会发生根本的逆转”。
但这只是茹费理拖延时间,寻找对策的缓兵之计,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慌了神。
与此同时,法国一边暗中要求英国政府帮忙,由中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出面,向中国政府说项,假装法国愿意进行所谓的何谈,拖延中国军队的进一步攻击,为援助孤拔舰队的部队,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另一边命令越南的陆军部队司令米乐中将,立刻调出一批部队,作为海军陆战队,转而由利士比指挥,作为营救孤拔舰队的登陆军。
驻越法国陆军司令米乐,迅速命令约翰尼奈利上校指挥的第四旅,立刻放弃一些不必要的重装备,承担陆战队的任务。
鉴于要跨海作战,第四旅编制里的越南土著兵营,将很难发挥作用,米乐命令由一个战斗力更强的,阿尔及利亚轻步兵营代替。
22日,第一批陆战队员1800名官兵,以及弹药装备,分别乘坐三艘轮船出发,分别由伯尔少校、郎治少校、拉客罗少校三人指挥。莫列波约上尉指挥的四艘远洋炮舰狄尔昔号、军刀号、巴斯瓦尔号、斗拉克号,作为护送部队。
到了23日凌晨时分,船队已经驶出了北部湾,莫列波约站在狄尔昔号炮舰甲板上,看着海鸟在海面上飞舞盘旋,吹着那充满腥味的海风,远方隐隐约约的,就是中国琼岛的海岸线。
此时手下水手突然喊叫起来:“前方发现军舰!”
莫列波约摆摆手:“不必惊慌,应该是前来接应的我方军舰!”
但仅仅过了片刻,水兵的惊叫声就打碎了他的迷梦:“是敌舰,是敌舰,是中国的军舰!“
莫列波约拿起望远镜一看,两艘杀气腾腾的战舰,正在高速破浪驶来,舰上高高悬挂的正是迎风烈烈飘扬的黄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