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里,丁云桐狠狠把一份奏折甩到了地上。旁边站立的首领太监范长禄,动也不敢动,大气不敢喘一口。
他觉得皇帝年龄一天大于一天,也越来越凶狠。昨天在寝宫里,皇帝让一个叫钰莹的宫女,把衣服脱光,分开两腿让他看。结果这个钰莹,愣是不脱光在那磕头。皇帝也不生气,立刻下令把这个宫女抽二十鞭,关到冷宫里,一天吃一个窝窝头,什么时候听话再出来。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让皇帝这么生气。
事实上,这份奏折是一份密报,说是有一些知识分子,在南京西伺胡同,成立了一个"宪政研究会",主张在中国宣传宪政,居然还制定了一份宪法草稿。
其中带头的一个人就是严复。
丁云桐摇头:这个严复,前世是海军出身,却成了政治思想家,没想到这辈子还是这样。不知道是基因的特性使然,还是历史的惯性使然。上辈子还只是写<天演论>,这辈子看政治宽松许多,干脆喊宪政了。有凳子救爬桌子,有桌子干脆就想上房了。
但不管怎样,宪政是对集权的挑战,大家都按宪法,皇帝往哪里摆。人人守法,而皇帝要随心所欲才行。
自己好不容易穿越,皇帝刚当出一点味道来,就有人想搞什么宪政。打完这场仗,咱们再来理论。
"哗",章高平将胸中的闷气一口吐出,他长吸一口,清新的夜风迎面而来,头顶繁星点点,无比的清爽。旁边站着那几个打前站的哨兵,报告一切正常,章高平点点头。
随后,士兵们陆续从洞里出来,逐渐四面散开。
根据越南人的描述,这里应是大青山的北侧,而法军基本是在山的西侧。截至目前,行动都是成功的,只要悄悄的上去,就能从背后突然袭击法军。
章高平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将部队集结起来,此时已是三更时分,杨玉科的部队也开始陆续到达。
章高平知道该动手了,黑暗中一声声蛙鸣,这是预定的暗号,部队开始悄悄的往山顶摸去。
山顶正是一片祥和之气,对法军来说,这里不能算高枕无忧,也可以当作后方了。
整个驻地里军用帐篷密密麻麻,但分隔明晰。有士兵的的住宿区,军官的住宿区;有野战医院区;有杂物区;有娱乐区,不值班的士兵可以在这里喝酒抽烟打扑克,可以浏览从巴黎寄来的美女画报;有通讯处,可以收发邮件包裹;尤其有专门的宗教区,住着一些神职人员。法军绝大多数都是天主教徒,天主教的做弥撒和基督新教的做礼拜,形式上有些区别,更加的庄重、严肃、隆重。尤其是告解时(就是陈述自己犯下的罪),基督教徒可以自己向上帝忏悔,天主教徒必须面对神甫。......
但此时,整个营地却是一片寂静,三更时分相当于凌晨一点了,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除了偶尔有起夜的士兵发出咳嗽声,营地里只有幽幽的虫鸣了。
此时,在法军营地的北侧,一大片的黑影正在猫着腰,蹑着足,悄无声息的笼罩了过来。
一名法军哨兵正靠在树上打盹,深夜的寒气渗透骨髓,他不禁微微的颤抖,整个身子缩进了大衣里面。也许此时他正在温柔的梦乡里,与远方那位朝思暮想的女郎缠绵悱恻,卿卿我我。
正在欢欣鼓舞、渐入佳境,突然脸上一冰,他从梦中惊醒,一双冰凉有力的手正死死捂住了他的嘴,没等他反应过来,咽喉部一阵冰凉刺骨,马上一阵天旋地转,歪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迅速从喉咙处倾泻而出,想喊也喊不出来,只看见两张紧张扭曲的脸正俯视着他。是中国人...,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两个近卫军的尖兵回头一望,这已经第四个被暗杀的哨兵了。章高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望望前面不到两百米处的法军营地,稍微定定神,回头拉过一个军官,附耳轻声说道:"告诉后边,偷袭成功,速来增援,快去!"
随后,伸出了一个拳头,高举半空中,黑暗中无数双贼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这个拳头。
只见拳头缓缓向前平伸,直直的对着法军营地方向,然后,突然五指嚣张,左右一摆。
这个手势意思是说,队形散开,四面进攻。
无数个黑影立刻从黑暗钻了出来,越过章高平,犹如无声的黑色浪潮,往营地包抄涌去。所有人都是端着刺刀,刀尖在月亮下闪闪发亮。
很快,黑色的潮水就缓缓的涌入了营地,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迅速。
开始时仍然是一片安静,偶尔有一些帐篷中会发出闷哼,沉重的喘息声,刺刀插入人体的"扑哧"声。
渐渐的,发出的杂音越来越多,接着一个帐篷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啊",但是尖叫声刚喊出一半就戛然而止,仿佛一只打鸣的公鸡,突然间被砍断了鸡脖子。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帐篷发出了打斗声,叫声,直到一声枪响"砰"!随即响声大作,偷袭部队不再遮遮掩掩,立刻大动干戈猛捅猛刺,到处响起了枪声。
法军的营地,也立刻波浪般的骚动起来,来不及穿衣服的士兵,到处奔跑叫醒战友,军号声大作。有些人跑出帐篷,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四面张望,一些人提着裤子出来,蹦跳着,怎么也找不到另一条裤腿。场面极为混乱。
惊慌的卫兵跑进了指挥部,而尼格里也已经惊醒了,他冲出帐篷,望向枪声响起的地方,那里还隔着数百米远,却能清晰的听见一片尖叫声,到处都在喊"圣母玛利亚!"
尼格里知道那一片区域驻扎有一个整团,如此的哭爹喊娘,说明部队已经完全崩溃了。作为一个将军,他展现出了临危不乱的素质,大脑急速的思考着:"虽然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上来,但这样的声势,可以确定是人数很多。但大青山位置重要,绝不能放弃,必须组织抵抗。前面那个团已经彻底乱了,不用去救了,牺牲那些人来拖延时间,马上组织一道防线。"
尼格里马上派身边的人四处通知,所有人都不要前去迎战,而是集结到自己周围,同时派人下山求援。
这边章高平眼看敌人已经溃散,命令留下一个营,其余千余人随自己向前猛冲,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他率部向前猛冲,此时法军也开始了零星的抵抗,虽然赶来的士兵们个个都衣着不整,有的手端步枪,却没带子弹包但抵抗却越来越激烈。到了法军作战指挥区一带时,终于陷入了混战,双方僵持不下,尼格里把所有的人都拉了上去,包括身边的参谋人员都拿起武器参加战斗,他本人也手持军官佩剑喊叫着指挥战斗。
双方人数相当,虽然法军准备仓促,但知道情况危殆,纷纷奋勇拼杀,近卫军也是针尖对麦芒,毫不退缩,其战斗力让尼格里大为惊讶。以他的经验,中国军队在人数上必须两三倍于法军,双方才能抗衡,但这支部队战斗力却完全不弱于法军,而且武器明显精良的多。激战不到半个小时,双方就已经倒下了无数人,战斗进入了白热化,许多士兵都是搂抱着在地上翻滚打斗,同归于尽。
尼格里无比的郁闷,他的部队现在几乎没有多少重武器,尤其是缺乏哈乞开司机关炮,这本来是对付中国人最好的利器。
章高平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都这么久了,后援怎么还不上来?杨玉科一向以勇猛敢冲闻名,怎么着,浪得虚名?
正当他心里犯嘀咕,法军背后突然枪声大作,呐喊如潮,一阵排枪过来,弹如雨下,法军顿时倒下一大片,立刻全线大乱,章高平大喜:怪不得,原来包抄敌后,好样的!
他立刻登高一呼:"弟兄们,援军来啦,我们赢定啦,揍他狗日的啊!"部队闻之气势大振,更加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龙。
法军前后受攻,军心动摇,许多人放弃了抵抗,开始找空隙逃跑。眼看部队失控,尼格里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已经无法撤退了,撤退是一种有纪律、有顺序的逃跑,现在只能溃散了,个人顾个人,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平时祷告做的够不够了。
法军的编制彻底被打乱了,也所谓是哪个连,哪个营了,这里一堆,那里一群,就像被恶狼追散的羊群,在山坡上杂乱无章四散奔逃,中国军队端着步枪,到处围拢追赶,喊杀声震天动地。
近卫军士兵更是一边追击,一边大喊:"狄剖易昂姆!狄剖易昂姆!狄剖易昂姆!"
这是法语"放下武器"的近似发音,近卫军官兵刚被教会这句,现在算派上用场了。练军士兵不知不觉也跟着学,嘴里乱叫,手上的刺刀却只管乱捅。
满山坡都是"狄剖易昂姆!"的呐喊,一时间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