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云桐冷静的想过:不错,打赢了,那又怎么样?中国军队还能打到巴黎去吗?如果把法国逼上绝路,下不了台对中国不会有好处。
法国人的愤怒,是因为他们原先以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赢得战争。毕竟重点在欧洲,他们不愿意使出全力。假如法国狠下一条心,豁出去一直耗到底,把所有海军派过来封锁海岸线,中国也吃不消。
切不可低估法国的底蕴,这一点连俾斯麦都都会犯错。打赢普法战争,迫使法国赔款50亿金法郎,相当于法国陆军军费的14倍,法国全年出口贸易总额!
俾斯麦以为这样能拖住法国,结果法国发了几期国债,数百万法国人踊跃购买,一下子就募集了450亿法郎!足够赔款九次!什么叫"高利贷帝国主义",就是这么有钱!什么叫国富不如民富,这才叫国力!
法国这50亿赔款,按照当时汇率,超过7.2亿白银,法国只用了三年。
前世马关那2.3亿两,这点小钱也只有日本鬼子像拣了宝贝一样傻笑,法国人根本不当回事。
前世许多傻粪们,天天在那意淫大宋、前清占全球gdp的多少,纯属脑残儿童欢乐多。
因此,丁云桐才会让冯子材停止进攻,他认为,应该适可而止了。他发电给海参崴,让曾纪泽等人好好谈,认真谈。
至于底线当然不会变:法国人要承认中国对越南的宗主权;必须承认<中越章程>,而且须要赔款。至于法国占据的交趾支那,可以暂时不去考虑。毕竟法国在那里经营多年,早已视为本国领土,要把法国彻底赶出越南,肯定会打破对方的底线。
另外这个赔款可以灵活商量,可以换一些法国人可以接受的名义,比如被俘虏法军官兵的伙食费等等,让法国可以下台阶。
同时对内宣传上,就强调这是赔款。赔款的数额大小并不重要,要多了法国人肯定也不答应,关键是要有这个名目。让洋人赔款认输,这对抬高自己的声望用处极大。
何况现在国内的情况复杂,各种思潮、势力都在暗流涌动,需要花费巨大精力去解决,攘外必先安内,在打日本之前,要把思想统一起来。短短几年还不足以完全控制意识形态,但至少要维护政治稳定,社会和谐。
而总有一天,要彻底剥夺人民的思想。
他们不需要思想,他们需要的是服从。
思想,是比武器更危险的东西,
既然,我们不允许人民拥有武器,
那为什么要允许人民拥有思想呢?
丁云桐懒洋洋的靠在那,想起了那个宫女钰莹。
刚才太监报告,这两天钰莹已经服软了,拼命哭求,说知道自己错了,只求能见见皇上。
丁云桐摸着鼻子,觉得还不急,再磨磨她。他下令给钰莹每天加两餐,既然已经认错,就不要饿着他,再美的姑娘,瘦骨嶙峋的就没意思了。
正想着,下人前来禀报,许景澄求见。
部长曾纪泽去谈判了,外交部的日常工作就由副部长许景澄负责。
丁云桐暗想:"这么晚了,他来干嘛?难道外交上出了什么问题?"
许景澄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这几年,皇帝的年龄增长,虽然还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一种莫名的威严。尤其是皇帝料事如神,判断总是那么精确,官僚们私下议论,用得最多的词就是"天威难测"。
丁云桐看了会他恭敬的样子,挥挥手让他说下去。
许景澄赶忙说道:"驻德公使李凤苞来电,德国首相俾斯麦亲自召见他。说非常乐意与中国,就如何进一步发展中德建设性关系,展开多方面交流合作,而进行深入的商谈。
同时还声称,德国外交部将于明日,正式传达一封德皇威廉一世致中国皇帝的亲笔信。"
丁云桐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在检查指甲有没有剪整齐,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是好事儿,那干嘛着急上火的半夜来见我,明天不行吗?"
许景澄忙回答:"不只这个事情。驻俄国大使和驻英大使,都发来了急电。英俄两国几乎同时召见了中国大使,并发了外交照会,对越南的态势表示了严重关切,希望中法两国能和平解决争端。尤其是俄国,甚至声称愿意派遣部队,来帮助维持和平。"
"你说什么,维和部队?"丁云桐再也坐不住了,轰然站起,瞪着许景澄。
丁云桐的大脑急速的转动着:"怎么会这样?哪里出岔子了?前世历史上不是这样的。
嗯,今世中国看着要打赢了,与前世不同,各国的反应自然也不同了。估计是被法国撺掇出来的,不过两个国家态度还是不大一样。
英国还是说说而已,毕竟英法两国明里暗里,正在进行殖民地的争夺,之所以愿意出来说句话,一定是怕中国因此强大了,影响了英国的利益。
至于俄国,自然是因为与德奥关系出现了裂痕,希望法国作为德国的宿敌,不要在亚洲消耗太大。所以讲的话就重得多了,说是愿意派兵来帮助维和,帮助谁呢?中国现在占优,不需要帮助,俄国要帮的自然是法国了。
嗯,俄国希望法国能牵制德国,德国又何尝不希望中国多多消耗法国呢,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德皇不是有亲笔信吗?我也回他一封信,跟对方暗示一下,表示由于俄国的压力,中国可能要与法国停战。等这一切结束后,再与德国商谈合作问题。想必德皇该知道怎么做了。
至于英国嘛,可以找美国试试了,本来设计是让美国当斡旋国的。之前签了棉麦借款合同,双方关系不错。但美国这个国家,整个就是一个犹太商人,无利不起早,不给点甜头是不会帮忙的。刚该给点什么呢?"
这样想着,丁云桐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这才缓缓坐了下来。
他心里灵光一闪,怎么把这事忘了。前世1882年,李鸿章为了牵制日本对朝鲜的渗透,特意指示朝鲜与美国签订条约,现在自己正好用这个来当诱饵。前世历史上,日本逼迫朝鲜打开国门,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讨好美国。如果自己不做,将来这个人情就会被日本抢了。
想好后,丁云桐字斟句酌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许景澄,让他按照这个思路去办,许景澄恍然大悟而去。
看着许景澄的背影,丁云桐感慨,打赢一场战争可真不容易。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有了一点利用价值,德皇来送信,手里实力不够,沙皇就会来恐吓。归根结底,一切还得靠实力。
中国没有朋友,一切要靠自己。中国真正可以依靠的盟友只有两个,一个是中国陆军,一个是中国海军。其他都是扯淡,盛时锦上添花,败时落井下石。
国际如此,国内又何尝不是如此。
下午得到一个情报,组织部部长郭嵩焘,与严复的"宪政研究会"过从甚密。这让丁云桐颇为不爽,他并没有公开限制大家讨论改革,但他希望被自己重用、提拔的人能够一心忠君。
所谓的宪政,就是要限制集权,反对独裁。但没有集权,没有独裁,皇帝跟平民又有什么区别呢?
像郭嵩焘这样的人,完全是靠着皇帝的赏识上位,现在却在考虑怎样限制皇权,这简直是其心可诛。
我倒想抬举你,可你却不识抬举,好,你等着,你们都等着!
丁云桐开始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