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堂之初立,花费了大笔的钱款和财物。这些都是早期一批的青龙堂成员的力量。来自西乡的张大刀本人就有近三百亩的田产进入;军师刘在庆也有一笔款项;众会员的财物与款项,也为青龙堂奠定了基础。后来,会员为建大堂和土围,掘濠沟等也立下了汗马功劳。青龙堂会员按年交纳的会费是微薄的,青龙堂虽有六百亩地之广,但地都极贫瘠,连草也长不旺,地价也极便宜,周边百姓都称这里是兔子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地方,似乎只合帮会折腾。所以,青龙堂的进项靠地方大户出钱买安。随着会员的增多,特别是专职会员的增多,堂里入不敷出,一天天捉襟见肘。
张大刀与军师、副统领及魏劲商议解决的办法。张大刀建议要让魏劲先说说主意,说是他们都为青龙堂已尽了力,现在该让魏劲出出力露一手了。魏劲听出了弦外之音,说是既然这么说,是嫌他没有尽力了,他要请求辞去总教练的职务。
张大刀刚想说什么,高得胜站起来说,他也没有什么财物相助,他也要辞去副统领的职务。军师刘在庆连忙说:“成何体统,有了这么点小问题,个个打退堂鼓,这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呀!有话好好说,都给我留下。不过主意还是要想的。”高得胜低头不语。魏劲咳了咳,站起来说:“我看办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呀!”张大刀催着说。
“只是我说说而已,别当真就是。”
“但说无妨,无妨但说。”
“我以为,”魏劲一字一句地说,“联合抗日,虎口夺粮。深得民心,自有拥戴。”
张大刀和众座听了,不言语了。张大刀说:“什么意见,请细细说来与在座听听。”
魏劲说:“就是联合本地的抗日武装,打击日本鬼子和汉奸。在打击日本鬼子和汉奸的过程中,一方面可以壮大我们的力量,得到一定的物质补偿,另一方面还可以得到广大群众的赞助和支持。”
“什么呀,你是让我们弟兄们去送死?”军师刘在庆讥讽说,“这可是馊主意吧!”
“军师既然把打日本鬼子说成是去送死,看来新四军和游击队都死光罗!”魏劲反讽道。
“没有死绝,就像死绝。你看看日本鬼子一次次扫荡,他们人呢?”张大刀说。
“正因为鉴于目前力量的薄弱,他们只得相机打击敌人,要是联合起来,力量壮大了,就可以扭转这种形势了嘛!再说,尽管他们力量这么单薄,还是不忘找机会打击日本鬼子嘛,这还要我再说嘛!”
“依我看,这日本鬼子是疯狗你不打自有人打的。”军师刘在庆慢悠悠地说,“只是我们自己要考虑自己,怎样才能扩大自己的力量呢?”
“在国难当头的今天,打鬼子和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是互相关联的。”魏劲紧紧地插话说,“只有在打击日军的基础上,才能发展壮大力量。如果为了一已私利,各占山头,各自为政,就会被小鬼子各个击破。如果联合起来,相互声应,相互支持,就能达到合力打狗的目的。”
张大刀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反问:“这么说,我们非得联合地方武装不可喽?”
魏劲两眼平和地看着张大刀,说:“你看呢?”
张大刀犯起愁来,他问道:“除了这一条路,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魏劲笑着说:“是的,当前的大路只有这么一条,走上了这条路,前途会一片光明,青龙堂生辉出彩,你作为堂主也有英名垂世。”
“可是……”这张大刀犹豫了,“联合了之后,我们青龙堂的地位怎么摆呢?”
“抗日旗下无尊卑,抗日旗下无高低,抗日救国是我们中国人的生存大事。计较得失,争权夺利的举动会令我们祖宗蒙羞。堂主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这一点比我懂吧?”
张大刀敷衍地点点头,随口说:“当然如此。”
“我要说啊,”军师刘在庆插嘴说,“我担心跟他们联合,他们会利用我青龙堂的好汉性命,涂红他们的英雄前程!”
“游击队究竟怎么样,我看还是去探探虚实。”高得胜建议。
“这个……”张大刀犹豫了,他望了望军师。军师沉默了一会说:“探是要探的,有必要还要请个把人上山来谈谈再说。”
张大刀见高得胜和军师刘在庆提出这个建议,觉得也就没必要再问魏劲是否赞同了。商议结果既定,青龙堂决定由军师刘在庆再扮测字先生深入游击区察访一回,如有可能,就请游击队的头面人物上山与堂主晤谈。
不久,一位测字先生扛着“测字”旗,在天长南乡下转悠。他转了半天,他也没有与游击队员谋面,只是看到孙家一群长工在南岗上干活。孙家庄园前,有两个小少爷赶着一只老绵羊,像大人那样学耙地呢,累得老绵羊咩咩咩地哀叫,引得两个小少爷开心地笑。下午,在石庙墩下,见几个小孩在玩游戏。他见这游戏很是好玩,便走上前问一个头发留了三撮毛的孩子。三撮毛的孩子看看测字先生不答话,旁边的小伙伴都拱着他说话,叫他田宝。那田宝翻翻眼皮,有些像看低智商的成人一样告诉他,这叫“百姓怕鬼子,鬼子怕游击队,游击队怕百姓”。
测字先生请这个田宝解释道理。这个田宝肚子一挺说:“小狗子,小獾子,你们说,连这个都不懂,还测字呢!百姓手里没有枪,能不怕鬼子过来扫荡吗!鬼子过来扫荡遇到打他的游击队,能不怕么!游击队爱护百姓,不敢扰动百姓,不是怕百姓么!”
这测字先生又说:“是啊,我就是不懂。游击队能打鬼子么?”
“怎么不能。我们吴大队长还夜半大闹天长城呢。每次鬼子到我们天长南乡地盘上扫荡的时候,鬼子总是被游击队东一枪西一枪打得发了蒙,最后乖乖地狼狈回城呢!”
“他们胆子真大呀!”测字先生有些感叹。
“就是胆大呀?他们还是神枪手呢!”
军师听了微微笑着说:“那么你听说过青龙堂么?”
“青龙堂?”那个田宝戏谑地说,“就是躲起来练功夫不敢与鬼子斗的哪个呀?没出息!”
“听说过他们本事大不大呀?”
“天大的本事有屁用,不敢跟鬼子斗算什么好汉呀!像他们这样,等国家没了,最后肯定要被小鬼子收拾的!”田宝很不满。
“游击队这么厉害,我怎么连影子也看不到呀?”测字先生纳闷了。
“哈哈哈哈!”田宝拉着小狗子和小獾子的手,开心地边跳边唱起童谣来:
游击队,真神秘,
鬼子找不到,常常受他罪。
东一枪,西一枪,
鬼子心里好慌张。
南也有,北也有,
鬼子像只被打的狗。
这测字先生尴尬地一拉幌子匆匆地准备走开,正在这时,适逢孙树礼自天长南乡开会回来,迎面碰见狼狈而来的测字先生。他想利用测字先生南来北往的见识,打探青龙堂内部情况。
孙树礼连忙招呼说:“先生且停,我想请你占一卦。”
先生停住,打量面前的求卦者,说:“请说吧。”
孙树礼说:“我想请你占一下青龙堂如何。”
先生捻动胡须,说:“青龙堂情况我已占过,有好汉数十人,会员上百人,特别是堂主功夫深,有威望,个个敬重啊!手下大将高得胜、魏劲更是英雄了得,和游击队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大人一个小侠子呀。据说这天长南乡游击队不久前死了领头的,现在领头的叫吴广顺啊!你可曾见过?”
孙树礼皱了皱眉头,浅浅一笑,说:“这么说,你连吴广顺的面都没见过,就妄下断语,说什么与青龙堂比起来是小侠子?”这先生一时语塞,但还是强词道:“凭青龙堂好汉的功夫,游击队是不能比的噢!”
孙树礼两眼定定地看着这测字先生,说:“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游击队,请你比一比,谁更强。”
这测字先生眼一亮,说:“这么说,你也是游击队的人罗!”
孙树礼微笑着说:“嗯,还真言中了。”
这测字先生一把抓住孙树礼的手,说:“我要找的就是你呀!”
孙树礼一愣,问:“你是……”
“哈哈,我就是青龙堂的人呀,人称‘留一手’是也!”
孙树礼瞪大两眼看着他,高兴地说:“幸会幸会。真是天赐良缘,让两家军师在此照面。”他上前一把抓住‘留一手’的手。两只手在传递着相互吸引的情感,两双眼睛在传递着互相爱慕的心意。
孙树礼说干脆这就到游击大队临时办事处去,‘留一手’满口答应。他们便一路走一路谈,像久别的老朋友似的。
“真想不到,游击队里也有像你这样识文断字的人啊!”‘留一手’感叹道。
“哪里哪里,是人家吴广顺领导的游击队的英名,让我慕名参加的呀!在我们游击队里,那是各尽其才,像先生这样的高才在游击里也会被委以重任的呀!”
“游击队里不计较个人位置呀?”
“游击队主要打鬼子,锄汉奸,瓦解绥靖队,谁还在乎个人位置啊!你看我这人会计较个人位置么!”
他们谈着笑着,很快来到一个四面布哨、中央是被茂盛芦苇掩盖的大土墩。吴广顺正带着游击队员练习枪法。这是在实弹演练,随着一声声枪响,远处的耙子一一地翻转过去。
孙树礼带着手执测字幌子的‘留一手’,在一群练习射击的人群中找到了吴广顺并崇长青。孙树礼做了一番介绍后,吴广顺和崇长青两人分别握住‘留一手’的两只手。吴广顺很爽快地说:“非常欢迎你呀!能主动下山与我们联系,佩服了你们的勇气!”
“哪里哪里。”‘留一手’说,“在下早闻天长南乡游击队的英名,你们抗日求生存,抗日求发展,实乃先见之明啊!在下真是佩服!”
吴广顺笑眯眯地说:“抗日救国无高下,我们都是同志呀!”
“对对,同志,同志,还是同志好,这是国父孙先生在世时提倡的‘革命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叫同志好。”“留一手”强调了吴广顺的所称,也是一脸喜气。
孙树礼对大家说:“看来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这叫缘份如此,也别客气啦!我看还是到里面谈谈联合抗日的大事吧。”
吴广顺和“留一手”对视一眼后,大笑起来。吴广顺礼请了一下后,便和“留一手”并肩走向临时办事处的办公室——被树木层层掩映的一座破庙里面。
四人围绕一张方桌坐定,田财昌过来在他们面前放了四只大碗,分别倒上了热气腾腾的白茶水。大家客套了一番后,展开了话题。
“留一手”边听吴广顺大队长的讲话,边审察面前这个农民的儿子:这汉子二十大几的模样,脸上充满了宽厚、友善和坚毅。当谈到日本鬼子、汉奸时和地痞流氓时,他的眼睛里像燃起了火焰,面部像是零下三十度的冷峻;当谈到新四军、游击队和抗日武装时,他的脸上像荡起了春风;当谈到日本鬼子下乡扫荡,伤及无辜时,他的神情里充满了愤怒和痛苦。“留一手”心下想:真不愧是一条好汉。华夏这块土地上还真不少英雄好汉,只知道南乡的吴广顺是个会打猎的,想不到竟是这么一条铁骨铮铮正义昂扬的汉子,想必他就是秉乘天地正气而降临世间的神了。辅助这样的主子也是三生有幸,一生所值啊!
吴广顺谈得很慷慨,拿出了三套方案:一条是合并起来,统一指挥和调度;一条是各归各部,有战事再互相请求;还有一条是在一个抗日旗帜下,原编制组织不动,在军事上要统一协商统一行动。他们谈了一夜,最后,“留一手”说,他本人非常赞同这第三条方案,但还得征求堂主的意见,于是他们决定上午小睡一会后,下午派代表和“留一手”同去酌谈。
刘在庆引吴广顺上山谈判一事,对张大刀来说,一切来得实在突然,就像鸡群里从天落下一只鸽子,他心下不免有些错乱。
前天夜里,张大刀入睡不久,梦见一个精明结实的汉子腰里别着一只兔子向他扑过来,他一惊,醒了,胸口沁出一片冷汗。早晨起来,眼皮又有些跳,他就请军师刘在庆给他占梦。军师告诉他,腰里别着兔子代表的是猎人。未来一个时候,他要遭到猎人强取了。他听罢心里一惊,暗暗想到,自己最为担心的鸠巢鹊占到底托诸梦中了。张大刀又问:“会不会,要他性命?”军师说不会的,但有损失。张大刀想想无性命之虞,心下稍定。但毕竟是个损失,为防万一,他特地招来一帮当年和他一起立堂的小弟兄,布置妥当,以防万一之变。谁知,竟然这么巧,那游击队的头儿,这打猎的家伙立刻就来了。张大刀想,莫非这就是天意?他知道这个秘密,百般难受,他不敢说破。说破了,很怕动摇了人心。他只得强撑着,表现得很平静的样子。
张大刀通知三道关口一一放行。刘军师一行三人终于被迎进青龙堂大院里。吴广顺带着田财昌在刘军师的引领下进正堂里,一一上香跪拜一回,然后在军师刘在庆的示意下,回到大院里八仙桌旁,摘下头巾,坐在堂主的左侧。青龙堂里一个老堂倌送上了茶水。张大刀态度的冷淡出乎刘在庆的预料,更让其他在座的堂会会员感到意外。
尽管吴广顺和田财昌经军师刘在庆的再次介绍,可张大刀还是出口什么“我看哪,我们两家各走各的道,各吹各的号,别搞什么联合了。鞋大容易掉,家大容易散,谈判有屁用啊。”云云。
军师刘在庆对堂主的如此朝三暮四,朝令夕改,很为反感。这样摇摆不定的人,哪是做堂主的料呀!军师心想,这青龙堂早晚也得毁在他堂主本人手里,真的要小心了。
高得胜对堂主的如此态度更觉失望:梁山王伦心胸狭窄,妒贤嫉能,真想不到青龙堂主竟也是此辈小人。如跟了此种小人,也是白白枉做了一条汉子,不如……
魏劲不动声色地看着张大刀,心下猜测起来:莫不是这张大刀听信了某会员小人的谗言,还是想诱骗游击大队长上山,然后献给日本人,还是别有所图?
那一边,吴广顺和田财昌更是感到纳闷:既是有心请我们上山谈一回,怎么一百个拒绝呢?他搞的是什么名堂呢?
谈判一时进入僵局,军师让堂倌把吴广顺和田财昌带出去散散步,他们青龙堂还要作短暂商量。吴广顺说可以,便和田财昌起身到外面走动去了。
青龙堂里,军师刘在庆试探着对张大刀说:“干脆让游击大队进入我们的青龙堂,加入我们的堂会。”
张大刀白了军师一眼,说:“这话岂是你说的!”
“这也不好吗?”刘在庆纳闷了,“这样不就扩大了青龙堂的实力了么!”
“他们是什么?是游击队。入我们青龙堂不是为做一个青龙堂会员的吧?”张大刀不高兴了。
“我看,”高得胜说,“一锯子两个瓢。堂主给人家说清楚,联合不联合共同抗日。”
“对!”这时魏劲也说。
“这话好说吗?”张大刀一副为难的样子,“如果不联合,人家就会说我们不抗日救国,落得没有名份。他们压的这顶高帽子谁戴得起?所以嘛,就别怪我当起了死猪头啦!”
“可是,我们既然把人家约来了,都得给人家一个心服口服的交代吧!”军师不满了。
“交待?怎么交代?当初做出这个决定就是失策啊!”张大刀显得后悔。
军师刘在庆心里很不高兴,但他不好反驳,幸好高得胜开口说话了。高得胜说:“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就不能再反悔当初。难道我们青龙堂就这样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无动于衷地过日子?这肯定得考虑吧!而且,永远这样下去,害怕和日本鬼子较量,最终的结果也决不是好事吧!”
“唉,这青龙堂主可真不好当啊!”张大刀气呼呼地抡拳在案上猛一击,桌子上的茶碗一跳。他显然累了。
沉默了一会,高得胜说:“既然不抗日在当前说不过去,我看干脆就先答应了人家,至于细节,再作商量。你作为一堂之主。总得要表个态呀!”
张大刀没有办法了,他强硬地说:“搞联合,我一万个不同意!我青龙堂就是我青龙堂!让他们进来,我自有办法。”军师刘在庆试探地问:“堂主有什么办法,可否当大家一说?”张大刀咬紧嘴唇狠狠地说:“我自有办法,请他们进来!”说罢,他向堂倌挥了一下手。很快,吴广顺和田财昌走了进来。
张大刀眼神显然异样地对吴广顺和田财昌说:“有烦二位啦。我们青龙堂已商量过了,不陪你们玩啦!”最后几个字说得一字一顿而怪怪的。吴广顺显然有些意外,不解地说:“哪你们把我们约到山上干什么?”
“哼!想怎么着,算帐啊?”张大刀两眼一眯,充满了轻蔑,他把茶壶掷地一掼,从青龙堂正堂里冲出十多个他的铁杆会员,个个手握大刀,大叫“别动!”张大刀也从桌前猛地起身,抽出八仙桌肚的大刀,指着吴广顺,对刘在庆、高得胜和魏劲叫道:“还不拿下这两个毛贼!”
眼看一场格斗打杀就要开始。
魏劲见状,捏拳欲搏,可又无从下手,只得说“不得乱来!”高得胜欲上前夺刀,又恐引出青龙堂的一顿乱杀,置来客性命于不保,也只好说“不得乱来!”;
吴广顺面临突变,略一震惊,很快便镇定下来,作了躲刀拼命的准备;田财昌有些紧张,口里有些哆嗦地说:“我们可是你们军师请上山谈判的代表啊!你们可不能胡来啊!这可不仁不义啊!”
吴广顺轻声安慰田财昌说:“不要怕。嗨甚的,遇事不能怕当头。”
军师对围上来的堂会会员连忙高声喝道:“点到为止!你们可以下去了。”手持大刀的大刀手,看看堂主,见堂主眼里掠过一丝失望,便一个个没趣地退出去了。张大刀忙说:“别……别走哇!”但大刀手们还是犹犹豫豫地走开了。
张大刀站起来,举着两只拳头,气急败坏地说:“统统给我回来!”
高得胜拿眼色示意坐在堂主身边的魏劲,魏劲微微点头。只见魏劲陡然从背后猛擒张大刀,张大刀一个前倾,“叭啦!”跌在天井中,随身携带的青龙大刀也“咣啷”一声甩在一旁。高得胜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大刀拿在手里,指着张大刀说:“你这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堂主,今天我要当着大家的面解决了你!”说罢就要砍,却被魏劲手一提止住,说:“不可不可,先抓起来再说!”
“你们不能无理!”说话的是军师刘在庆,他站在桌旁慌忙用手作阻止状。
就在大家一分神看刘在庆说话的时候,张大刀乘机一个猛挣,脱身逃跑了。他边跑边喊:“反贼害我,反贼害我啊!”穿过两道堂门,最后穿过土围门,一直夺路逃向木吊桥。他站在吊桥边,挥动双手,对着跟出来的魏劲、高得胜等一干人,疯狂喊道:“弟兄们,魏劲和高得胜反啦!你们快快把他们拿下呀!”
青龙堂会员听到堂主呼救,纷纷涌来,见高得胜横眉怒目,魏劲大义凌然,军师低头不语,两位客人坐立不安,都异常纳闷。十几个张大刀的真传弟子刚刚被羞出堂门,此刻见状,知道青龙堂有变,在一个罗罗头的激发下,便横刀来战魏劲和高得胜。
魏劲大声喝道:“不得胡来!堂主弃堂逃走,实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他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不明大义,非礼客人,早晚必自败堂门。你们如要追随,可以追随,但不得加害弟兄,拜谢了!”魏劲一抱拳,向他们施了礼。高得胜也喝道:“谁敢乱来,就是找死!”
军师见此木已成舟,便顺水推舟说:“众弟兄,别胡来了,堂主如此有负众望,也该青龙堂缘分已尽,我也请你们别再费力了。”
十几个青龙堂大刀手一时进退两难,其中一个突然大叫:“弟兄们,是他们欺走了我们的堂主,想夺权篡位,我们跟他们拼啦!”说罢他们一起来斗。只见魏劲大声对另一边涌上来的棍术弟子们高声说:“弟兄们,这十几个弟兄不明事理,欲作胡来,你们还等着干什么!”经魏劲一说,便一个个挺棍来打。一时间,只听得“咣啷咣啷”的乱响,十几个刀手哪是二十多个技术精湛的棍汉的对手,战不数回合,便纷纷败下阵来,追随堂主去了。这一边的棍汉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叫声。
魏劲高声对剩下的弟兄们说:“堂主已走,大家还在。这堂主走得也好哇!他不想跟日本鬼子碰,也不想与一切抗日的武装搞联合,所以,他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虽然这青龙堂初立有他的功劳,但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往前走,他就自败家门,殃及大家了。
“弟兄们,大敌当前,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应该起来跟小鬼子对着干,可张大刀却要与自家中国人搞残杀,刚才堂上竟想加害军师请上山来谈判的客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已经激起了我们堂上几个掌管的愤怒,这张大刀不配再做堂主了。他走的好,我们欢迎!当然,他要回来,愿意和我们一心一意共同抗日打鬼子,我们同样欢迎!
“但是,如果他这一去,走向与抗日救国相反的道路,投了鬼子当汉奸,做残害中国人的事,那么,我们决不轻饶他。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啊!”青龙堂里的弟兄们簇拥着魏劲、高德胜和吴广顺、田财昌,高举手里的武器高呼起来。
青龙堂之变后,青龙堂实际上成了游击大队比较固定的大本营。为防张大刀投靠日本人,前来进行大规模的扫荡,破坏青龙堂,游击大队召开特别会议,精心组织,时刻准备应战,并扩大了“锄奸队”,由高得胜任队长,配合正面抗击日军的行动。游击大队经过整编重组,三中队原有游击队员一分为二,并入一二中队,三中队主要成员是青龙堂会员,由魏劲任中队长,崇长青任中队副队长。刘在庆进入游击大队部,参与孙树礼等人的决策。吴广顺站在堂前大案上讲话:“弟兄们,我们天长南乡游击大队整编重组工作胜利了。我们是天长南乡老百姓的一支抗日的武装。打鬼子,锄汉奸,这是我们大家的重任,也是我们向在天之灵的先人所能告慰的。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应该以抗日救国大业为重。只要以抗日救国大业为念的,我们就欢迎,包括青龙堂过去的堂主张大刀在内。如果有谁放着抗日救国大路不走,帮日本人当汉奸,要自家人打自家人,嗨甚的,对不起,我们坚决与他斗到底。”吴广顺说罢振臂高呼:“打倒小日本,解放大中华!”全体武装队员也一起挥拳举臂一遍又一遍地高呼口号。
郑维坚牺牲后,天长南乡游击队里一片哀鸣。“南乡四少”和“南乡三根猎枪”成员个个发誓要查明元凶,坚决报仇。大家公推吴广顺为大队长,继续领导游击大队。吴广顺,一个农民的儿子,他父母相继亡故,成了孤儿,与相同命运的郑维坚很相投。他平时沉默寡言,但考虑周到,说一不二。随着游击队的成长,他也日见成熟。
为了弄清郑维坚牺牲的真相,吴广顺费尽心机。他细细考查了郑维坚牺牲前后的一切。“为什么日军能在第二天早晨就赶到预定的开会地点周围?为什么郑维坚会进入日军的杀伤范围而不知觉?”很显然,队伍里出了内奸,把机密泄漏给日军了。这汉奸应该说不是别人,就是队伍里的王三。他考虑了王三的入队背景、性格和为人等等,他觉得王三的嫌疑太大了。他又把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和王三一起放哨的缪琪班长找过来查明,王三的疑点就更大了。吴广顺联想到郑财主拒不交枪的事实,想到这郑财主的汉奸儿子,他推断:一定是郑财主首先买通了队伍里的王三,得到王三的机密后,他一定及时告知了仁和集和天长城的日军,由于天长南乡为天长城直接管辖,所以,天长城的日军才出动过来,由于首先碰到了扛着德国制钢枪的郑维坚大队长,才引起了激烈的交战。日军这一次的目的是要借天长南乡游击队开会之机,想将游击大队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由于意外地碰到了扛着钢枪的郑维坚,才被迫放弃了这一次的根本目的。总之,这一次是一大劫难。如果是这样,吴广顺想,还不如相机将计就计,假称有行动,然后再于一个有利地形设下埋伏,打他个埋伏!吴广顺想到这里,他咬紧了牙齿。
可是,要打这场埋伏战,得有足够的武器才行,怎样才能取得武器呢?吴广顺陷入了深思。
“窑墟之围”郑维坚阵亡后,很是让驻城日军司令浦和、片山队长和司法官阿部大松了一口气,为此,他们还特别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庆祝晚会。晚会上,浦和、阿部和片山、王长洲及绥靖队王大猫子李二狗子警察队副队丁猴子等连连敬酒,祝贺行动成功。郑富仁财主今天特别受到片山和阿部的赏识,他受宠若惊地坐在阿部的一旁,谄着面孔跟着鼓掌有时还挤出傻笑来。
“哈哈哈,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这回除了郑维坚,就是斩断了南乡游击队的一只有力的翅膀,剩下的吴广顺就失去了重要的搭档。大日本皇军在南乡就可以高枕无忧啦!来,为消灭南乡游击队的头儿郑维坚干杯!”浦和开心得不得了,同片山、阿部一起举起杯子向在座及邻座开心地敬了一圈。
敬了一圈后,浦和、片山和阿部又向在座的客人举杯道:“为了大东亚共同繁荣,为了建立王道乐土,诸位,请干了这第二杯!”
所有在座的人都举起了高脚杯。
接着,浦和举起杯子,对所有席间人说:“第三杯,为提供准确情报的仁和集翻译先生郑维武的令尊干杯!”大家又一起向郑富仁敬酒。丁猴子还贴近郑富仁的耳朵说了一句“你今天风光啊!”郑富仁惊喜得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向大家一一拱手作揖。
宴席直闹到深夜,王大猫子踉踉跄跄出了宪兵队大门,迎面碰到前来接应回去休息的护卫及田喜昌。护卫和田喜昌把王大猫子一直送到警察局。王大猫子一路上嘟嘟囔囔地说:“好快活呀……这下我就放心啦!明天一早……片山和阿部……让我把这一好消息和郑财主,送……仁和集龟田那里,还要他们配合……下一轮的全县……秋季大扫荡行动……计划,我们要乘此机会好好地……玩他一把。田喜昌啊……你要想打麻将,跟我一块去吧!”
田喜昌说:“我不玩啦!我明天还要给阿部先生按摩去呢。”
田喜昌从王大猫子那里回来,怎么也睡不着觉,他寻思着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他知道,王大猫子这支骄兵正是麻痹大意的时候,错过这种好机会太可惜了!他想到晚上走动万一被发觉反为不好,就干脆打算乘早晨开城门的时候,借着给米行朱先生剃头的机会,把消息带出去,也不会引起怀疑。
第二天天刚亮,田喜昌就打点好骑驴出城到李记米行去,守城门的警察队二鬼子大半都和田喜昌相熟,嬉笑之中也就出城来到李记米行。
他拴好小驴,适巧账房朱先生微笑着走出米行门外。田喜昌笑眯眯地说:“朱先生啊,今天是剃头吉日,我寻思着来给你修面来啦!”朱先生迎着太阳光,满脸笑容说:“多谢多谢啦!”朱先生把田喜昌迎进米行里面,只见两个伙计忙着搬大米,李秀娟小姐也在忙着。她秤好了大米,一下子倒进直柜台上的售粮漏斗,白花花的大米,哗哗地淌进柜台前张开口袋口的妇女米袋里。
李小姐与田喜昌一照面,两张面孔就像早晨的太阳红起来了。
朱先生刚坐定,那边石桥上有一个田喜昌熟悉的身影闪现,他就是田财昌。田喜昌心里一阵大喜,忙对朱先生说:“我弟找我,我去去就来。”
田喜昌走出河埠,来到石桥上,见了弟弟,他一把抓住弟弟的手,低声说:“可把我望死了!”说罢便告知弟弟绥靖队王大猫子行动事,要弟弟赶快回家,报告给吴广顺采取行动,特别是最好能把汉奸郑富仁劫住,并塞了一叠钱,说:“拿着,回去用呢!”
田财昌得了田喜昌的消息,心里激动不已。这绥靖队毕竟是二鬼子军队,容易靠近,又知底细,对付起来要容易得多。他抄小路一路的小跑,直往天长南乡青龙堂奔去。
吴广顺召集魏劲、高得胜、崇长青等游击队指挥员专门商议行动事宜,由于队员分散,一时难以集中,劫持郑富仁很难成行。大队部决定:先派几个探子扮作农人,在仁和集到天长城公路线上活动消息,密切注意绥靖队回城动向,如天明回城,可于板桥冲周围田野埋伏一批游击队员,采取伏击的办法,打他个措手不及,令其缴械投降;如在天黑以后进城,可在路口设置障碍,待绥靖队员一起忙着清障时,从四周里出现喝令缴枪投降,对于敢于反抗的可立即枪毙,以镇其乱。而这一次的重点任务就是要活捉汉奸郑富仁。吴广顺再三强调:活捉郑富仁,处决郑富仁,意义重大。
晌午时分,绥靖队长王大猫子和财主郑富仁各骑一匹大骡子带一队绥靖队员,出城往仁和集日军小队驻地行进。王大猫子三十多岁,长得猫头猫脑,身材短小,可他却很灵敏,在夜里据说可以跟白天一样看见东西。这当儿,他们坐在骡背上被颠得一摆一摆的。在他的面前,是一队三十多个绥靖队员,他们个个扛着枪,还有三个绥靖队员在他们的后面跟着。
在这次行军中,郑富仁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再三催促王大猫子要快快行走,在路上不宜久留。王大猫子不敢怠慢郑富仁,向仁和集的路上就连人带驴地猛催快走。由于受到浦和司令官的表扬,他们心情不差,得意洋洋地一路走着,很快来到仁和集日军小队驻处,王大猫子和财主郑富仁下了骡子,汉奸郑维武和日军小队长龟田走出办事处迎接他们。王大猫子恭恭敬敬地给龟田显得很蹩脚的敬了一个礼,郑富仁也跟着笨拙地敬了一个礼。龟田嘿嘿地笑着,手一挥,邀他们进去。
郑维武边走边笑嘻嘻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王队长不是来吃鱼的吧!”
王大猫子歪着嘴,说道:“当然有事。由于这次你和你令尊的功劳,得以铲除天长南乡的心腹大患,太君都大大的表扬了你家令尊呀!”
“哪里哪里。为了实现大东亚共同繁荣,建立王道乐土,铲除破坏分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呀!”郑维武显得非常谦虚的样子。走在前面的龟田背着手,满意地微笑着。
他们很快来到会议室,分主次坐定。龟田用手一示意,说是请王大猫子汇报天长城宪兵中队的命令。
“好吧,我这就报告给太君龟田队长。”王大猫子说,“我们昨天上午,由于得到你们仁和集小队的可靠情报,在一个废弃的窑墟里终于铲除了天长南乡游击队的头子郑维坚。天长县城宪兵中队为表彰仁和集宪兵小队提供情报有功,特予嘉奖!”说罢他递上了阿部签署的嘉奖令,龟田“嗨”了一声,满心欢喜地接住。
接着王大猫子又传达了下一阶段的任务,要求龟田小队及绥靖队武装配合天长县城将要举行的秋季大扫荡任务,并作了初步的安排。“至于具体布置嘛,太君阿部和片山说会在电话里另行通知。目前,要求你们先做好准备。就是这些,最后就看太君龟田先生的啦!”
龟田“哈哈”一笑说:“感谢王队长带来好消息,今天我要让你们大大的玩一把,吃饭,玩女人,随你们的啦!”在座的一听,都“嗷嗷”叫起来,说是喝酒、玩女人、赌博,都要玩个遍。
天长城绥靖队二鬼子们为了陪太君喝酒,一杯一杯地往肚里装,特别是王大猫子陪太君龟田,及其属下多喝了几杯,早就醉得不成样子。整个的绥靖队员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有的还倒了胃,他们已无法再去怡春院了,全都或扒或倒或仰或侧或躺了下来。等他们昏睡到傍晚时分,一个个醒了过来,才发现他们口口声声尊敬的龟田先生和一帮日本兵把他们撇下后自个去怡春院了,他们相对叹气,很觉没趣,便在王大猫子的命令下拖着枪,不辞而别回天长城了。
王大猫子和一帮绥靖队员像被情夫丢掉的一堆破鞋,在回县城的路上乱七八糟地走着。他们一走三摇,没精打采,王大猫子在众弟兄的叫苦声中,行至路途中的一个临时歇脚点,他们看见芦龙茶馆门外有个像讨饭的人,戴着破帽的人坐在破口袋上打盹似的。一阵阵喝彩声从茶馆里传出,显然有人在赌博,这一下子勾起了他们未遂的心思。王大猫子骂骂咧咧地说:“好吧弟兄们,我们也玩一把。妈妈的,自己得把自己当人待吧。”
他们挑了一个带院墙的小客栈,并在门两边布下岗哨。王大猫子率领绥靖队员进到屋里,立即要店家拿出几桌麻将来,说他们要赌一回。麻将坐了三桌,牌九围了两大桌。他们一个个放下心来,因为天长南乡刚刚死了大队长,一时没了头的游击大队不会搞什么行动的,再说又有门岗把持,来几个游击队员是不管用的。
得到天长县城绥靖队行动目标的天长南乡游击队,已在天长城到仁和集的路上行动起来了。他们乔装打扮作赶市集的农人在公路上出没,时刻掌握着绥靖队的行踪。刚才那个在茶馆门外坐在口袋上所着头巾打盹的人,就是吴广顺。在他屁股底下的口袋底下就藏着一支手枪。他看到这一切,心里暗暗一阵惊喜,一个智取的方案在他的心里酿成。
待到下半夜,王大猫子正在入神痴迷的时候,忽听得门外有赶猪的吆喝声,王大猫子说:“弟兄们,都快要天亮啦!有人赶猪上市啦!”一伙弟兄们可顾不了那么多。赶猪人算是屁啊!他们更加放松了,一个个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打他们的麻将,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更想扳本。
原来,正是吴广顺他们扮作赶猪上市的人,利用天黑之机,十几个精干的游击队员低下身子悄悄前移,从茶馆门前走过。门岗已抱枪半睡,当王小飞和田梅昌两个扮作赶猪人经过两个门岗面前时,迅疾地伸手,捏住了门岗的咽喉,另一只手很快取下枪支。地上的猪顷刻变强汉,呼啦冲进里面。
“举起手来!!!”只听田梅昌一声尖锐似箭坚硬如铁的声音后,几十个同样坚决的声音一起如炸雷般地响起来。
王大猫子正自揭一筒“大绝”(麻将的打法:已有三张牌对下或在手,手中的牌就要这张牌可斛)在手,挥在空中,被突如其来的阵势弄懵了,乖乖举起了双手,腰间的手枪被冲上前的田梅昌麻利地解除。几乎就在同时,所有的绥靖队员的枪支和身上的子弹也被游击队员解除干净。
如今已剪成短发的田梅昌越发更显得凌厉有男孩子气,她严厉地说:“今天大早我们南乡游击队把你们全捉了。你们竖起耳朵听清楚:都是中国人。俗话说,胳臂弯朝里弯,不管你们弄什么‘曲线救国’的歪理,只要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你们要是真心为日本人卖命,干出卖中国人的勾当,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现在,你们被我们游击队缴了枪,回城要是怕不好交差,就到我们游击队里来,或者再回乡下种田,不吃日本人的软饭,或者回去当差混饭吃都可以。当然我们要告诉被我们放回去的弟兄们:回去以后心里要有个数,跟中国人打起来的时候,子弹要往天上飞。听到吗?”绥靖队员们挤挤碰碰地嘟哝道:“听到喽。”
“你们明白就好!”吴广顺说,“告诉你们吧,这小鬼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你们想混口饭吃,更要想想你们的命。对抗我们游击队,就是对抗抗日的中国人,将来日本人滚了,中国人不会不清算汉奸卖国贼的!听我的话,被鬼子督上阵后,把枪抬高些,枪多放些,动作迟缓些。明白吗!”
王大猫子连连点头说:“明白明白。都是混口饭吃,混条命过。这乱世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子弹可以拿走一些,但枪无论如何要还给我们。只要我们回去,没有枪就没有办法交差。”
“放屁!”田梅昌立即回击说,“我们这次来就是为弄枪的事。”
王大猫子没有了办法,只得与南乡游击队交涉,可以交出几支枪和一些子弹,这样他可以回去向片山编造一个故事,说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差点丢了弟兄们,幸好只是受了些伤,人总算活着回来了。王大猫子说,你让我们好回去其实就是为你们游击队放条路。事情到这份上,咱们是里做死人外做鬼,哄得了鬼子就好办。
吴广顺接受了王大猫子的建议。当吴广顺的游击队走开不远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几声枪响,还有几声虚张声势的尖叫,让人觉得这枪声太假似的。王小飞开心大笑说:“这王大猫子为了糊差,还不是让他手下人弄个擦皮伤嘛!”
“要是走了火呢!”缪琪发利市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魏劲说,“他人的饭碗难捧。给小鬼子干事半条命,还要在身后留骂名。”
“这世上人就是这么回事。”高德胜说,“很多人做了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就不想想末路怎么走了。”
回头路上他们谈得更多的是田梅昌。这个初次上阵的姑娘一点也不慌张,让吴广顺赞不绝口。
“女中豪杰啊!”吴广顺说,“古有花木兰,今有田梅昌。我看到田梅昌出手勒绥靖队看守脖子,嗨甚的,都一点也不手软,利索呀!”
“手软?哼,”田梅昌一甩短发说,“我还没用多大劲呢!你不是说制服为止,最好不伤了性命么!”
吴广顺笑眯眯地说:“我是说啦。你做的很有分寸,所以,我佩服了你啊!”
田梅昌笑着说:“我三哥常说,平时练功要以假当真不含糊,到了实战就得视真为假不心虚。乱了阵脚就要坏事嘛!”
田梅昌一席话,说得众人一齐称高。
吴广顺他们智取了绥靖队后,还在天长县城到仁和集的公路沿线贴下通告,其意是游击队的政策是优待俘虏,不管日本军队,还是绥靖队伍,只要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都将一视同仁。游击队主要处决的是那些作恶多端、顽抗到底的日伪军。
“咚咚咚!”“磨牙糖喽!大姑娘小媳妇针头线脑喽!小娃子彩球响铃磨牙糖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