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霄的手一顿,就想起了在大全安寺的那个吻。
误解了她的迟疑,莲肆面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待洛凌霄为他束好了发,他却忽的转身,雪白大袖一翻,将洛凌霄整个包进了自己的的怀里,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又重重吻了上去。
他细细勾绘着她的唇线,不顾她愿不愿意,就去吞噬她口内的香气。两人的舌勾缠在一起,莲肆不断地进攻,逼得洛凌霄无处可躲。暧昧,欲望,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莲肆赋予这个吻里的东西。
洛凌霄被这忽如其来的吻有些惊住了,待她反应过来,莲肆已经离开了她,只是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了红肿的印子。莲肆向来有些粉中带白的唇,现在也鲜艳如血;他漆黑的眼睛里,火气一层层地覆盖住那层迷雾。只是这样瑰丽的他,却让洛凌霄失了身,那些迟来的旖念慢慢又涌上了心头。
“本座就看你这副娇滴滴的样子,还如何去见得了那楚家小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哀怨,莲肆恶狠狠道。他的东西,这从出生就已经注定属于他的小东西,居然还莫名其妙有个奸夫,真是能把他活活气死!
洛凌霄皱眉,下意识往边上的铜镜里看去。果真如莲肆所说那样,她怕是出不得门见不得人了——她黑眼含烟,双颊微红,嘴唇上还带着红肿的新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如何出不去?”洛凌霄面色淡淡道,“不过就是昭告天下我洛凌霄是个有主的,让那些个想打我主意的趁早去找明王九千岁打一架。生死有命,赢了的就可以和九千岁一样成为我的入幕之宾;输了的,那又管得着我什么事?”
莲肆定定看着她半晌,忽然附在她耳边哂道:“那倒要看看,有什么人能打得赢本座。不过你别妄想本座死了就自由了;本座死之前,也会杀了你这没良心的;若是还多一分力气,就干脆坐实了那些人说本座会吃人的事儿,把你这小东西拆了蒸了吃进肚子里去,好教本座下地狱,也能把你一块儿带去!”
洛凌霄闻言,诧异地向莲肆看去。莲肆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是认真的。
撇去那其中的威胁和血腥,莲肆这一番话,倒可以被当作一番动人的情话。
“那就看看小莲花你是不是有本事杀了我了!”洛凌霄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把莲肆的脖子勾了下来,然后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回了一口。她眼里盛着清浅的光,像是水波在流动一般妩媚。
舔着属于他的血液的味道,洛凌霄看着面色平静,但眼中薄雾像起风一般被吹起了深浅的莲肆,俏颜愉悦:“这是印记。主人,以后请多多指教。”
莲肆在用了早膳之后走了,顺带带走的是被银装拒之门外吹了一夜风的牌九。也不知道牌九和银装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牌九临走前对洛凌霄行了一礼,留了句“烦请洛大王女多照顾银装姑娘”,而银装到洛凌霄边上伺候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明显就是哭了很久。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沉默着。如此这般,洛凌霄也没什么继续打探的心思,反正左不过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儿情愫,她看那牌九还是不会去做什么真的伤了银装的事情的。
但是只能说洛凌霄猜对了一半。
昨夜银装刚刚休息下去,就听见外头有些异常的响动。她这些年夜夜守着洛凌霄,就是生怕别的院的那些人会来找洛凌霄麻烦,所以习惯下来,睡眠浅得很。
她打开门欲看个究竟,谁知竟然是那日才见过的牌九。
牌九本来就是来想见见银装的,但是一见她,自己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几步上去就想好好看看她。
银装被他一惊吓,退了几步,绊在门槛上,眼见就要摔下去了。牌九身子一动,瞬间就接住了她。
若是这样倒两厢无事。谁知道他闻着银装发间好闻的气味,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就顺理成章对着那殷红的朱唇吻了下去。
银装本被他抱着,就已经羞得全身僵硬了。接下来的这些,实在是更完全超过她能接受的范围。一个第三次见的、还戴着面具的男人,竟然就这样轻薄了她去。她挣扎,可是那些微力气在他的铁拳大掌下完全不够看。甚至于,因为她的挣扎,牌九与她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了,被她柔软的身子这么一磨蹭,便感觉心里一团燥火上来了。
银装挣扎不过之后,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任他为所欲为,只是两行清泪顺着倔强的小脸就这么淌了下来。
仿佛是被那眼泪灼伤一般,牌九忽然就整个人清醒了,赶紧放开了银装。
恢复了自由,银装只是默默流着泪,看着不知所措的他,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道:“牌九公子,夜深了,银装告退。”然后缓缓走进门内,把门死死关上,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开始呜咽。
若是说意思,她并非讨厌那个叫牌九的男子,虽然没见过他的真容,但是她除了惊吓却并不反感他的吻。只是她立志要守护小姐一辈子,她不可以违背誓言,不可以对不起长公主。
牌九看着她走进去,本来那扇门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一巴掌就可以让它成为一对碎屑;只是他眼前全部是银装的泪眼,刚刚伸出去的手,也只得缓缓放下去。
到底是他性急了。这辈子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女子,他却这般随心所欲对她。他不是不懂得这些寻常女子的矜持和贞守,但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和要什么有什么的身份,逼迫着他养成了喜欢什么就要立即拥有的性格。今日对银装这般,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确喜欢她,想要亲近,吓着了她,却并不是初愿。
牌九对着那扇门,苦涩地笑了笑。按照银装那种性子,怕是对他已经定下“轻浮的浪荡子”的定义了。
于是,门内门外,一扇门隔断了两个人,怀着两种不同的心思痛苦着,一宿再无他话。
莲肆连着来了好几日,每一日都是这样,临走之前为洛凌霄梳一个谁也解不开的发式,然后就让洛凌霄得等着他来才能睡。他命人送来了一大堆的夏天衣裳——倒不是清一色素白,这点让洛凌霄很欣慰。全部是今下时新的款式,当然并不是那种随意就能买得到的,光天水绸就占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些珍贵布料,从设计到做工,都无一不精细到可以和宫里那些后妃们的衣物相比了。
除此之外,香料、各色钗环首饰、摆件家具、字画奇珍也一样都没少,把本就不算特别大的瑾院给填了个满满当当。有一夜洛凌霄和他闲聊之下提到了瑾院的改造,莲肆只是挑挑眉,不置可否,催着她赶紧睡觉。可是第二天洛凌霄醒来之后就发现,除了需要她出图纸还得大动工的地暖设备,其余的小厨房、百草园之类的想法,已经全部实现了。所谓的“小”厨房,比洛王府的大厨房配备还要完善,而且莲肆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糕点美味到能让人咬了舌头;瑾院里,各色奇花异草珍奇斗艳,树木蔽翳参天,而且每一种都有很独特的药用价值;园林布局也精巧至极,融合了极其隐蔽的阵法元素,为瑾院添了一道保卫的屏障。一切的一切,都比她当初构想的还要完美。
她临窗站着,欣赏一片新绿的瑾院,那个白衣如云的高大男子就站在她身后,像是拥着小爱宠一样从背后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特殊的香气包裹着。
“骰子,昨夜来干活的人,都大赏下去。”看着洛凌霄惊喜的表情,莲大爷因为皇帝急召而郁郁的心情瞬间好转,立马垂了长卷的睫毛,对着虚空中命令道。
牌九大约是因为和银装的事情没解决,这段时间都没出现过。莲肆使唤的人一直是骰子。
虚空中传来沙哑的一声“是”。
洛凌霄已经习惯了莲肆的宠爱,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突兀。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样的习惯,几乎有种被刻在她骨头里的感觉,自然到如同呼吸一般简单。
莲肆还为她介绍了他的手下,似乎没有对她隐瞒被所有人称为迷雾的东厂司礼监的必要一般,详尽得不留一丝细节。
从上至下,最上是牌九和骰子两大高手,然后是洛凌霄第一次见莲肆时看到的、骑了乌脊大马的十六骑。十六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从一号到十六,也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而接下来是六十四卫和在编一百二十八人的百人团。这些人武艺稍弱,但是各个都是死士,一旦十六骑里有人因为犯错、战死等原因消失,就要从六十四卫和百人团里经过厮杀决定人选上位。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站在他莲肆身边,真正为他莲肆出生入死。否则,在那莲肆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六十四卫和百人团里呆着,那就等于这辈子都没有为千岁爷做过事。这是被他们视为耻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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