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又扫视了各家主一眼,道:“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了。河内若不想落得与齐国一样的下场,就必须守住修武。这样吧,各家族按照司马芝汇报的私兵数目,自留下一成人员于家中,其余都要应征为汉军。司马芝,便由你来负责此事吧。”
司马芝应了下来。
河内家主们此时看司马芝已将其当作刘信的狗腿子来看待。而面对一个对他们知晓甚多的司马芝以及态度坚决的刘信,河内各大家是无力抵抗的。
刘信从武平侯府内拨出了一部分干吏辅佐司马芝处置此事。
虽然有刘信支持,但想要办好此事,却还是十分考验个人的办事能力与政务处理经验的。
司马芝却是应对从容,将家主们带至征兵署,便直接按照距离远近,给各位划定了不同的征兵期限,甚至不忘给河内家主出些主意。
“诸位家主若是不舍得家中子弟牺牲性命,现在流民遍野,诸位完全可以用流民来顶替征兵名额,只是事前与诸位叔叔伯父们商量好了,长矛、盾牌都是要配备齐全的。要是尽找些寒酸的糊弄我!那也不要怪我不给叔叔伯父们面子了!”
司马芝的话语中有安抚也有恐吓,倒也真能将这些家主们唬住了,纷纷答应一定会按时将人送过来。司马芝礼送他们出征兵署,便有卫兵来传令:“武平侯有急事出城去了,烦请司马都尉送家主们离开!”
卫兵说罢,却是将都尉的印绶双手奉给司马芝。司马芝刚来,便被委任都尉之职,来传信的卫兵一脸的羡慕。
司马芝既然决定投靠刘信,刘信自然也不会让司马芝失望。
司马芝接过印绶,发现自己并没有十分地惊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感觉。
司马芝送各大家主出修武城,返还驿馆途中,却终于被张广按住了肩膀。司马芝回头看到张广,却是不动声色道:“你先什么也不要说,随我来。”
张广只能忍耐着情绪,跟随司马芝来到了驿馆住处。
司马芝做了都尉,驿馆自然不敢怠慢,很快送来了吃食点心。司马芝看着张广一脸狼狈饥肠辘辘的模样,将驿馆送来的点心送到张广面前。张广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司马芝也拿起一块枣糕,一点点地吃着,边吃边问道:“怎么将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张广吃得太多,噎着了,说不上话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脸涨得通红,想要去够桌子上盛水的陶壶,司马芝见张广辛苦挣扎,心中一动,却将陶壶推下了桌子,陶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陶片。
张广不敢置信地看着司马芝。司马芝反而安心地坐着继续吃自己的糕点。
张广气得拔出了剑来,司马芝却看都不看张广一眼。
张广坚守自己的人生哲学,终究不敢对自己的少主动粗。竟是被几块糕点噎死了。
司马芝气鼓鼓吃完了糕点,眼泪却是流了下来,他拼命用袖口擦掉眼上的泪水,这才踉跄出了屋门,对驿馆人员汇报道:“我屋内有殷王余党。”
殷王司马卬一家刚刚被诛戮,消息刚刚传开。听到这个消息,便有两名驿卒前来查看,他们竟是拿出了图案比对,细细比对后,确认了正是在通缉的司马卬余党张广,大喜道:“果然就是他!”
另外一名狱卒大喜道:“砍下他的头,向樊将军领赏去!”
“可是……”
两名驿卒同时看向司马芝,司马芝微微一笑道:“我无需要这份功劳,二位自便。”
两名驿卒这才放心下来。
司马芝坐视狱卒将张广的尸首抬出了房屋,亲自看着狱卒拿来了匕首,割掉了张广的脑袋,兴冲冲跑去领赏去了。
刘信在修武城外与全旭商量出兵事宜。
随着敖仓、广武失守,刘邦在荥阳苦苦支撑。司马芝在与各家主商量征兵数量之时,刘信收到了刘邦的求援信。
楚军围攻荥阳甚是猛烈。若再这样下去,荥阳失守不过是半月之事。
但楚军野战锋锐无比,若果真派兵渡河支援荥阳,只会被楚军击败,无益于时局。
刘信知道,刘邦既然给自己写信,也自然会给樊哙、曹参去信。好在樊哙、曹参虽然收到了刘邦的信,却也没有擅作主张,平白让自己为难。
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刘邦的求援信的。
众人还未商量出个法子来,便看到两名驿卒提着张广的人头来拜见樊哙。
樊哙看到张广的人头,用双指在张广的脸上揉搓了一下,确认是本人后,向刘信恭喜道:“是司马卬的贴身侍卫张广。死了张广,信哥儿今晚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刘信瞧两人是驿卒打扮,询问道:“你们是哪里的驿卒?”
一名驿卒道:“小人凤阳里驿馆做事的。”
刘信问道:“司马芝是不是在凤阳里驿馆?”
狱卒点头。陆贾早有怀疑,此时再也坐不住,向刘信请命道:“君侯,司马芝与这张广必有牵扯,万不可留啊,留必有害!”
司马芝是樊哙带去见刘信的。听陆贾说司马芝的坏话,却是站出来为司马芝辩解道:“陆先生,我敬佩你的口舌。可你的眼光就不怎么样了?便是信哥儿也夸司马芝是人才,你这是嫉贤妒能!”
陆贾不愿意与樊哙胡搅蛮缠,却是转身询问驿卒:“我问你,这张广是如何死的?”
仍是那先开口的狱卒道:“司马都尉叫我来时,人便已经死在司马家房内了。”
樊哙道:“如此看来,张广并非是司马芝的人。否则人又为何死在司马芝家中?”
陆贾冷声道:“司马芝也许正是要用此举骗取武平侯的信任。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司马芝留在君侯身边。”
刘信终于表达态度,道:“人才毕竟难得。你们没有看到他与河内家主商量事情充满干劲儿的劲头……”
刘信看着两名驿卒带来的张广的人头,叹息一声道:“留个全尸,将人安葬了吧。司马家的人都怪可怜的。”
刘信厚脸皮说这些后,却忘记正是他下令诛戮司马卬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