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来?战友?”
白长生瞪大了眼睛——他说的叶东来,不会就是那位叶帅吧?杜乾坤今年87了,可是叶东来看着也就40来岁,俩人怎么会是战友?
“杜老,你说的叶东来多大年纪?”
杜乾坤满眼都是敬佩,眼望夜空,喃喃道:“不知道,不过算起来应该有六七十了吧?”
白长生心里嘀咕,叶东来怎么说也不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或许是重名吧。
“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吗?光凭个名字查不出来啊。”
杜乾坤一笑,“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其他信息,就说说他的事吧!”
“我说他是我战友,其实是有点高攀了,不过我们的确并肩作战过!”杜老说到这,露出引以为荣的笑容,“那是在安南,算起来也有四十年了,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也是前方作战部队有些大意吧,让一群山猴子绕到了我们后方,这帮畜生不是人揍的,残杀我们上百名伤兵,还抓走了我们的医护人员!司令员震怒,命令我们展开报复式反击,火炮把狮子岭都炸平了,士兵们红着眼往前冲……”
杜老一声叹息:“那种地形,易守难攻,哪怕我们有炮火支援的优势,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一场仗打的太惨烈了,几百名战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说战果呢,也的确杀伤了不少敌人,可是战略目标并没有完成,实施暴行的626营撤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后方,被奉为英雄,耀武扬威……”
“我们都憋着一口气啊,记得那天傍晚,我被叫到了师部,说上面来了一位叶同志,想要了解一下626营的大致情况,让我介绍一下,这位叶同志就是叶东来!”
主角出来了,杜老两眼放光,很是兴奋。
“当时我们团和626营正面碰过,甚至还抓过他们的俘虏,叶同志听我讲了半天,最后请我给他画一张地图,我这才知道,这位叶同志要只身闯敌营!”
杜乾坤说到这笑了,仿佛是自嘲一般,“我当时想,这不是胡闹吗?战争不是开玩笑,不能意气用事,真要让他一个人摸进去,就算能杀两个人又能如何?可是师长没表态,只是让我照做。”
“我就在师部给他画了个草图,标注了626营的大致位置,他指着最近一处山峰问我,能不能从这里过去——他指的是狼牙涧,那里倒是我们的控制范围,不过挡在前面的是断天崖,直上直下上百米,跟镜子面似的,猿猴难攀。我说这里人是上不去的,他说他试试。”
“当晚我亲自带他去了断天涯,想的是让他看一眼好绝了心思,没想到,到了地方,他回头和我说了一句谢谢,就连蹿带蹦,徒手爬上了断天崖!”
杜老自嘲一笑,眼带憧憬,“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场景,月光下,他一身戎装,身背长剑的身影,站在断天崖上,向我挥手告别。”
白长生也听得入神,没想到现代化的战争之中,也有这样传奇的事情。
“我马不停蹄的跑回师部,向首长报告,请求配合这位潜入敌后的叶同志行动,师长只是摇头,让我忘了当晚的事情,可我怎么能忘得掉?能够徒手攀上断天崖,这位叶同志肯定是功夫了得,可毕竟是热武器时代,个人武勇能在战争中起多大作用?”
“虽然师长没下命令,可我仍然派了个小分队,驻守在断天崖附近,等待接应,第三天晚上,断天崖上面顺下来根绳子,上面还绑着个人!当时执行任务的战士和我说,他们还以为山猴子想潜过来摸哨,差点开了枪,没想到绳子上下来的是个女人!”
“上面一共用绳子放下来四个人,三女一男,都是野战医院里的医护人员,我见到他们是在团部,叶同志把他们送到团部就直接走了,没做任何停留,我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他一个背影,浑身浴血。”
“后来再也没有626营的消息,敌方对此缄口不言,我方也不再提复仇的事情,全军上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我,从那几名被解救的同志口中,听到了一鳞半爪的消息。”
“当时626营在后方休整,驻扎在后方的一个工厂内,几名医务人员被关押在工厂的仓库里,那天晚上,仓库门打开,空气里尽是血腥味,厂内满地死尸!”
听到这,白长生都惊了,“难道是叶东来一个人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
杜乾坤讲得陶醉,道:“夜入敌营,单刀赴会,血溅征袍,十步一人!那是怎样的高手寂寞,那是怎样的英雄豪情?”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吟诵了几句李白的《侠客行》,杜老不说话了。转头看,老人家已经沉沉睡去。
不用说,此叶东来必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叶帅无疑了,名字能重,但这样的霸道手段应该是不会重的,一想到这样的英雄人物被自己一板砖撂倒,老白现在脖子后面都冒凉气。
这特么是当世大侠啊!不光是那种古代快意恩仇,以武犯禁的大侠,而是为国为民,站在民族大义之上的国之大侠!人家光是位高权重也就罢了,你装个逼,也算白衣傲王侯,可是人家是战斗英雄,或者说是民族英雄也不为过,你在人家面前充前辈……
不是说活腻了的问题,而是你还要脸吗?
拿出手机,看了看不久之前发送出去的短信,好像几个小时之前,还发短信让这位英雄“滚”……
现在再发一条“您慢滚”,似乎也于事无补。
一旁,副驾驶上,杜乾坤说起了梦话:“青藤八大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原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转来。”
这首诗是知名画家齐白石晚年之作,青藤说的是青藤老人徐渭,八大指的是八大山人朱耷,画家吴昌硕号老缶,就是诗中的缶老。这首诗表达了对三位大家的敬仰之情,愿为门下走狗,哪怕到三家门下去转转也是好的。
郑板桥也自称“青藤门下走狗”,以示对前辈的敬仰,老爷子这时候吟诵这首诗,意思应该很明确了。
东来门下走狗,貌似现在真就有个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