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白楼内,女王英子的魂魄先迎了上来,一人一魂对视了一眼,很多话尽在不言中。
姐妹俩共享身体,忘忘的感受,当然瞒不了她。而且女王完整参与过劝解宫胜男的计划,知道老白为了把女孩从死神那里拉回来,费了多少心力。
为了让忘忘可以放弃自杀的想法,老白甚至不惜劝她,用全新的身份重活一次,可是她刚刚适应了新身份,那个旧身份的父母找来了……
过去,真的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吗?
而且逃避,真的有用?
“人现在在哪?”
“房间里。”
三楼,忘忘的房间,白长生在门外轻轻敲门。
“我要进来了。”
老白故意没问“我可以进来吗?”,而是直接说“我要进来了。”不过说完之后,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安静的等在外面。
显然,里面是听见了,因为老白听到了脚步声。
一门之隔,两人都站在门前,老白靠着门上,魂魄半离体状态,一丝神念渗透过去,以魂魄状态窥探里面的情形。门口,女孩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流,最后干脆也不擦了,这才一把把门拉开。
“需要抱抱吗?”
女孩二话不说,直接扑了上来。
白长生将女孩抱在怀里,温暖如玉,女孩虽然身材娇小,可是发育的还不错,抱在怀里让人怦然心动。可是此刻老白并没有半点私心杂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长生也成了妹控。
女孩趴在自己肩头哭泣的样子,很惹人怜爱。
甚至往自己衬衫上蹭鼻涕,也是满满的温暖。
良久,女孩才抬起头,满眼热泪,委屈道:“哥,我不要和他们回去!”
白长生拍拍女孩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从来没说过要赶你走啊!”
正常逻辑,当人家家人找来时,应该来劝女孩回家,可是老白的脑回路与众不同,“话说,我刚刚还在门口把你爸妈一顿怼,现在山魂门口守着,他们干瞪眼进不来!”
忘忘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果真是哭笑不得。
应该是最相爱的人,却彼此伤害最深——如果是情侣,大不了分手,可他们是父母……
“哥,我应该怎么办?”
一句话,把老白也问得含糊了,如何和父母相处,其实他心里也没点逼数,如果他知道怎么办的话,也不会被老爹给赶出来……
忘忘说着,双目落泪,喃喃道:“前几天和牛爸爸杨妈妈一起出去玩,我在英子姐身边,好羡慕她。”
一面是养父母,父母和孩子之间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可是英子和牛爸杨妈其乐融融,母慈子孝让人羡慕。而另一面则是宫胜男,亲生的父母,却险些把孩子逼死。
宫胜男不缺少父亲母亲,可是她仍然缺少父爱母爱。
不是说没有爱,只是他们爱的有毒。
“哥,我……”女孩又哭了。
以灵魂的状态,看着英子用自己的身体,躺在杨妈妈的怀里撒娇,看着她紧紧搂住双亲的胳膊,游山玩水,哪怕累得几乎虚脱,可仍然在开心地笑,她真的好羡慕。
家人,应该是这个样子……
如果自己的爸妈也能这样,该多好啊!
白长生也陷入了沉思,一个问题,随口抛了出来,“忘忘,你恨他们吗?”
……
“你给我滚出去!我白家,没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
那一幕,在他的心里也是根刺,他看不到自己的努力,看不到自己的艰难,只是一味地要求自己考上医学院,拿下从医资格证,成为一名医生——他为自己所灌注的所有父爱和亲情,似乎都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目标:继承衣钵,成为一名医生,否则……
否则,自己这个儿子,就属于不合格产品。
一个不合格的儿子,被赶出了家门,手里还攥着“第二届母猪人工配种比赛第一名”的获奖徽章。
我一定要按照你的想法活吗?
医生,的确不错啊,可是我没考上啊!
兽医,又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个问题要问回自己:你恨他们吗?
那是自己的父亲、母亲,怎么恨啊?
恨都没办法恨,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凄凉。
怎么特妈的会搞成这样?
忘忘此时也是如此,恨他们吗?这个问题问得扎心。
“我知道恨他们是不对的,可是我仍然忍不住!”或许,忘忘年纪还是小吧,这么轻易的就把恨字说了出来。
或许这并不能怪她,对于她的父母来说,爱的表达形式是严厉和期望,期望她出人头地,期望她光耀门楣,期望她“胜男”。
孩子能够感受到压力,感受到期望,可是感受不到爱。
张口闭口就是竞争,满满全是功利。
她为了得到父母的爱和关注,一直都很努力,可是直到那一次,逃课跑到姥爷家里,想给老人一个惊喜的时候,一切都破碎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黑白的遗像,遗像前摆着的鲜花和水果,都已经开始腐烂。
一起腐烂的,还有女孩的心。
“我恨他们,也瞧不起他们,在他们的眼里,全都是功利,甚至看不到一丝亲情,我的姥爷,那是她的父亲啊!”
看女孩又哭了起来,老白也满是唏嘘。
不知道那个临死之前,都见不到自己外孙女的老人在最后的时刻,心里有没有恨。
可是,真的要将忘忘的父母拒之门外吗?鼓励她和父母断绝关系?
不仅仅是忘忘,老白也心乱如麻。
或者……
孩子不懂事,需要教育,那父母不懂事呢?
把子女当成是自己的附属品,分不清楚界限,同样也属于不懂事,他们,也该受受教育了!
当父母无需培训,无需考试,只要把孩子生出来,他们就自动晋升为父亲母亲,可是,你真的有资格吗?
正想着,老白被屋外的声音打断了思路,“老白,老白!白天明,你在哪屋呢?出来接客!”
薛媛……
你妹的白天明!
房门推开,正好看见薛妞一身警服,刚登上三楼,和老白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白长生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忘忘,薛大小姐怒发冲冠:
“老白!你混蛋!你把忘忘怎么了?”
老白一脸懵逼。
忘忘同样一脸懵逼。
薛大小姐则是义愤填膺,两步冲了过来,掏出手铐,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揣了回去。
“你放开忘忘,有什么事,冲我来!”
此刻,老白十分想袭警……
“你特么长脑袋是干什么吃的,我要真是对忘忘图谋不轨,我会开门吗?没看人家哭,我在劝呢吗?”
薛妞想了想,感觉老白说的是真话。
“喔,误会了,忘忘,怎么了?不开心啊?媛姐教你哦,不开心的时候,大吃一顿就好了!老白,晚上咱吃什么啊?涮羊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