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力哥一边跟袁公子说这话,一边偷偷往兜里摸。最开始袁逸还以为他要报警,可是没想到,这位冷不丁的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来,就要往袁逸的脖子上划。
“别动!哎呀!”
王境高手,了解一下?
袁逸也被这哥们儿给气乐了,今儿你是真打算给我出殡啊?
“哎呀我草,你这套路挺溜啊,我刀呢?来啊,今儿你捅死我!麻辣隔壁的,今儿你不弄死我我弄死你!你们这帮王八犊子,拐卖孩子你们丧尽天良!我佟大力跟你们不共戴天!你弄死我!有种你弄死我!对了你叫袁逸,我记住你了,你个王八犊子!我草你个八辈祖宗!你生儿子没有……”
大力哥也真是霸气,被人按在车上,还在那骂呢。
袁逸充耳不闻,心里不生气,反而还有点欣赏这个司机。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掏出手机,给他扫码转账,三千八的车费,他这次又给了三万八!虽然里面有点误会,可我依然算你一次见义勇为。
“小子,钱我给你了,你不是说要孩子吗?孩子也给你,不过他妈妈得跟着,就让那女人抱着孩子,你拉她去派出所报案,行不?”
袁逸这边一松手,大力哥赶紧往后一跳,随即摆出了猴拳的架势,“你说啥?真的啊?”
袁逸笑了,“你现在打电话报警也行,带着人家母子去派出所也可以,随你便。”
大力哥带着睿睿母子二人开车走了,派出所也不远,一会儿车就开了回来,再下车大力哥满脸不好意思,“哎呀!大哥,误会了!误会了,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们是拐孩子的呢!敢情你们都是丢孩子的啊——那这么说是那个白衣服的大哥把孩子找回来,让我给人家送回来的?警察都说我办了个好事啊!”
袁逸拍了拍他肩膀,“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大力哥说着,从车里拿出一刀黄纸来,递给袁公子,“这是你家里有白事是吧,我也没啥表示的,你那么有钱,我随点礼你也看不上,我给买了一刀烧纸,就算个心意吧。”
袁逸拿着烧纸,有点想烀他脸上。
“大哥,你也是好人,你活该有钱,真地!我走了哈,上东北那嘎达给我打电话,兄弟请你喝酒!”
走吧!有酒你特么洒我坟前就好了。
……
街边,不远处的大厦顶层,一人影站立在这里,从六点半到现在快要十点了,一动未动。
雪飘飘洒洒的落下,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细密的一层,在原本光洁的头上,感觉像是长了一层白发。
今天叶帅没戴假发。
西北,华东,西南,东北!四个孩子,来自不同的方向,汇集到了这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
四个司机,都不知道车上有个孩子,都说是一个白衣人安排的——听他们的口述形容,那个白衣人,就是白长生!
也让技术部门去追踪四辆车的运行轨迹了,四辆车都是马不停蹄的进京,除了在服务区做必要的修正之外,没有任何耽搁。而在此之前,他们都在各自的城市内接单拉活,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千里进京只是个临时的决定一样。
四个地方,天南海北,要走遍四地,哪怕是乘坐专机,马不停蹄的赶也要二十多个小时!白前辈是如何一个人做到的?
分身四人?
想起白前辈的修为,或许不是不可能,只是……一想到这里,叶东来也是略微有些沮丧,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不要说达到,想象都难以想象!
这时,下面再乱,一阵欢呼,一阵哭泣,大喜大悲。
而袁逸则过去给结账……
不是分身四人,五人!
不!六人!七人!我靠,哪这么多车?都已经十点多了,怎么开来一个车队?
车如洪龙,浩浩荡荡!
叶东来站在大厦顶端,居高临下可以看得很远,而下面的家长仍旧朝路两边张望,希望可以看到再有车来,再来一次奇迹。
接着……汽车引擎的轰鸣,以及路面的嘈杂传来,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隐隐已经有预感,来了!来了!
本来是在路上正常行驶的汽车,可到了附近,一个个都向最右侧的车道并,导致后面的车一阵阵烦躁的鸣笛,几乎已经没什么人的马路,现在竟然又开始堵车。
等待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哭了出来,他们知道,那些打着右转向的车里,肯定有他们的孩子!一定!
这些家长哭着跑了过去,一辆辆车查看,而袁逸则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给人家结车费。
车上,一个个孩子被抱了下来,也有自己懵懵懂懂走下来的,不过不用两分钟,就有一个人过去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之后哭成一团。
嘘寒问暖,如泣如诉,千言万语,都可以简化成这几个字。
孩子,孩子……
妈妈,妈妈……
或者可以进一步简化:
回家。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每一年的每一天,他们都如今天一样,在风雪之中,站在那里翘首以盼,生生把自己站成了一座望儿山。
孩子,你在哪?
孩子,快回家。
妈妈想你啊。
许过多少个愿?
又有多少个夜难眠?
今天,
终于,
团圆。
哭吧,哭吧,人间大喜,值得流泪。
哭吧,哭吧,哭出来才对得起,过往的伤悲。
孩子,孩子,离开了娘的身,却牵走了娘的魂儿,
慈母,白发,今日只有一句,回家。
……
不光是寻子的家长,就连咖啡厅的店长,自助餐的老板也都捂住了嘴,陪着掉眼泪。这一幕让人欣喜若狂,也让人黯然神伤。
车龙已经走到了尽头,二百多个寻子的家庭,此刻已经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抱在一起的超过了一半,然而仍旧能有七十多个家庭在翘首以盼。当看到车队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时候,这些家长再一次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高楼之上,叶东来抬起了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目光炯炯,口中喃喃自语道:“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