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位于二环内,寸土寸金的黄金地带,临近故宫,全都是几进几出的四合院,这些院子的主人无一不是站在权力金字塔最顶尖的大人物。
位高权重。
而就在这古色古香的院落簇拥中,却坐落着一座巴洛特风格建筑的别墅,洋洋洒洒带着两个主楼和后花园,将中式和西方的建筑特点融合一起,风格酷似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华海租界中的‘公馆’。
在那些土生土长,眼高于顶的燕京权贵眼里,这座洋楼院落和他的主人一般,都是‘不伦不类’的外来户,上不得台面。
这里,便是杜家的府宅,也是有着‘红顶商人’名号的杜家家主,杜震宇的住所。
大到是院子外形、风格,小到一棵树,一株花草的摆放,全都是按照百年前的‘杜公馆’一模一样打造而来,能够在这片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位置建造出这样一座公馆。杜震宇的野心和对杜家祖先的狂热崇拜,清晰可见。
只是,想重现杜家辉煌谈何容易?不仅仅是时代早已经变了,就连那些根红苗正的权贵们,对于杜家人也是抱着一股鄙夷不屑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杜家不过是走了运气的一帮地痞混混,既没有爱新觉罗高贵的血统,又不像他们祖先那般真枪实弹打出来的天下。哪怕是在杜震宇力挽狂澜,抛出全部身家支持边军后戴上了‘红顶商人’的帽子,准备由商从政,距离权贵的椅子只差半边屁股就坐下去,在他们眼里,杜家依然是投机倒把,上不得台面的地痞流氓。
但,不管这些牛气哄哄,眼高于顶的权贵们如何鄙夷,不可否认的,如今的杜家,的确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足够跻身燕京一流家族的行列。
二十年前,杜震宇豪掷数十亿身价,全力支持的边军,已经成长为十八万虎狼之师,傲视群雄。
坐镇东北边境,有着‘东北王’之称的边军司令燕战雄,更是杜震宇的生死之交,杜家的子侄多数在军中身居要职,实权在握。
杜震宇更是充分发挥出他的交际能力,借助边军的声势,长袖善舞,将杜家的关系网络逐渐蔓延到燕京军、政、商三界,二十多年的布局,早已经将杜家打造成一艘庞大的巨帆。
如今,只需要一阵东风,杜家这艘巨帆随时能够扬帆起航,驰骋大海之上,大展宏图——
可如今,伴随着杜淳风这个杜家继承人被林义一刀砍死,杜家这艘巨帆,彻底失去了方向,变成了一艘死船!
奢华而宽阔的杜公馆内,原本一片热闹逐渐被压抑死寂替代,夜晚张灯结彩的霓虹也变成了白布和挽联,整个府宅内,氤氲着一股死气,一股压抑到窒息的气氛。
“杜家的列祖列宗,是我没用,没能保住杜家的香火。淳风,是个孝子,他、、、提前去孝敬你们了、、、”
明亮而森严的杜氏祠堂,杜震宇接过手下人递过的三柱香,语气恭敬而又萧瑟的拜祭。
祠堂之中,上上下下三层摆满了杜家列祖列宗的灵位,皆是最上等的黑檀木铸造,擦拭的纤尘不染,最中央的是百年前的‘华海皇帝’杜羽笙,中堂两侧,挂着那副让杜家最引起为傲的对联——
‘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力透纸背,依稀可感受到当年的杜老板在华海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何等的权势滔天。只是对比于如今人才凋零的杜家,却更让人生出一丝萧瑟凄凉的感觉来。
“淳风、、、”
杜震宇苍老的双手轻抚着杜淳风的遗照,那饱经沧桑沉浮的脸上,忍不住红了眼眶,老泪纵横。
在此刻,这个曾纵横捭阖,凭借一己之力将杜家起死回生,拉到燕京一线家族的男人,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更像是一个无助而心痛的老人。
“老爷,节哀,保重身体。”
一旁的老管家很是心疼自己主子,叹息一声,递上一块热毛巾,低声劝道:“若是杜少在天有灵,也会心疼老爷的。”
“淳风的仇,一定要报!”
杜震宇拿热毛巾擦拭完脸颊,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面色变得冷漠而冷冽,苍老眼眸中,闪烁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
“林义,这个混账,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把他带回来,千刀万剐,祭奠淳风的在天之灵!”
诺大祠堂中,忽然传来一阵冷冽的凉气,让人后背发寒,杜震宇一方枭雄的气魄,显露无疑。
“杜少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这林义、、、有些难缠啊。”
身旁的老管家眼眸闪烁,眉头紧锁着:“如今霍天洪、张啸林身死,华海近乎被林义一人掌握,他的实力,尤胜于百年前的杜家。”
在杜震宇明显老脸流淌出一抹怀念和复杂,感慨物是人非时候,老管家又低沉道:“而且他身边高手如云,实力非凡,就连山口组,金大人也都栽到他手里,贸然前去报仇,怕是会、、、”
啪!
杜震宇愤怒的打碎一只青花瓷杯子,怒喝一声:
“我不需要借口,我只需要结果,需要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他指着祠堂上明亮的牌位,厉声咆哮:“两百多年来,杜家何时受过这等耻辱,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杜家的儿郎?!”
“我杜家铺垫二十多年,子侄近百,难道连一个人都站不出来,都拿不下一个林义?”
老管家沉吟片刻,无奈苦涩一笑:“老爷,他们现在的心思恐怕不在为杜少报仇上、、、”
杜震宇明显嘴角一抽、、、
豪门本无情,杜家继承人横死,谁来继承杜家这诺大产业?
一众旁系子弟,纷纷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互相谋划算计,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杜淳风身死,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高兴还来不及,报仇?简直痴心妄想。
“这他妈是什么家族,还有一点人情味嘛,都是一群畜生,一群白眼狼!”
听着老管家关于杜家一众子侄的自相残杀的报告,杜震宇愤怒的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厉喝一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有你这个无情无义,唯利是图的家主,杜家,能出什么好货色。”
此时,祠堂外忽然传来一声冷漠清脆的女人讥笑声,紧接着,一道英姿飒爽,气质肃杀的军装女人踏步走进祠堂中。
杜震宇惊愕一声:“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