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游麟他们果然下来谷底,找到了姜啸之。Www..Com姜啸之又问明了昨天的爆炸,原来只丁威受了轻伤,万幸,其余人都无恙。
“那东西是霹雳火。”姜啸之说,“是武林人的玩意儿,僮人不可能弄到这种东西的。”
“这么看来,僮人和叛军勾结在一起,就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了。”游麟皱眉道,“不是秦子涧就是元晟,霹雳火必定是从他们俩手里弄来的。”
这一趟虽然损失了姜啸之的战马,好在人没有出大事。而且经过这趟险情,姜啸之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昨晚我看见了僮人,他们一个个攀援着藤蔓,像猴子荡秋千,难怪行动如此便捷,比咱们骑马还方便。”姜啸之说到这儿,停了停,“所以我就想,若斩断了这些藤蔓,是不是,就像斩断了僮人的手脚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人才恍然大悟!
“这是个办法!”游麟重重点头,“如果没有藤蔓,僮人就无法迅速传递消息,也无法在最快时间集中起来攻击我们。”
姜啸之又道:“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谷底藤蔓多,初看皆绕作一团,其实是好几根缠在一根大藤上面,所以只要找准了主藤,砍断一根,其余的就都落下来了。”
“这么一来,僮人失去了自然的帮手,也就无可奈何了!”游迅说。
丁威却道:“那些藤蔓,大的有牛身那么粗,用刀砍,怕是砍不断。”
“砍不断就拿火烧,烧不了就拿炮轰!”姜啸之干脆地说。“之前阿迅提到过神机大炮,他说的对。这种东西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另外,游麟还提出,做这种砍藤蔓的工作,不能只依靠他们这五千人,此地有著名的皖州狼土兵,是皖州本地民兵,单纯野地作战,狼土兵比王师更顶用。他们性格凶悍,刀法娴熟,又有南方四县特有的不怕死的蛮劲,而且熟知地形,更容易判断出主藤的方位。如果有狼土兵进密林来协助他们,必定事半功倍。
说干就干,丁威领命出了丛林,去向皖州知州要求狼土兵的协助。游迅则去往紧邻的浙州,调取本用于防范海盗入侵的神机大炮,剩下的人,则立即着手斩断藤蔓,开拓前路。
这一趟,真真的辛苦。包括姜啸之在内,身先士卒,也在开路的队伍里。这比打仗更加疲惫,是彻头彻尾的体力活。虽然多数地方的藤条三两下就能砍断,可有时候遇到牛腰粗大的藤蔓。就得用火烧。后来神机大炮到了,几处被缠绕的藤蔓阻隔的重要路段。这才找到了打通的办法。
……连藤谷内炮声隆隆,神机炮手发射神铳,双头铜铳炮无虚发,僮人受了极大的惊吓,没有抵抗多久,就作鸟兽散了。
这一役,非常辛苦,但意义重大,一想到他们竟然在皖州丛林打下一条血路,每个人心中都欣喜不已:他们狄人,果然是战无不胜的!
有姜啸之在,没有任何敌人能够阻拦他们!
然后,摆在王师面前的局面就成了:究竟是要一直追赶,打到僮人的老巢核心,彻底剿灭这些土著,还是继续向前,打通到达楚州的道路就可以了。【高品质更新】
小部分人的意见是,趁胜追击,一直打到僮人大土司的老巢去,活捉土司,把他送去华胤受审。
但姜啸之不同意这个建议。
“咱们是来南方平叛的,重点在楚州,不在皖州丛林里。”姜啸之看看他们,“昨天僮人土司已经派人送来消息,主动求饶,我觉得这就可以了,他们已经逃进密林深处,不会妨碍咱们行军了,从这儿再走两天,就出了丛林,到达楚州。在这儿耗损太多的兵力,不划算。”
他说到这儿,笑起来:“人家在这儿土生土长几百年,现在也示弱了,咱们还非要剿灭得干干净净,这就太过分了,也不可能真正成功。又不是白人对付印第安人,我们也不是来殖民的,逼人太甚不会有好处。”
既然姜啸之这么说,于是其余人也就没有异议了。
朝廷的兵马攻下皖州丛林一事,第一时间报到了元晟面前。
众人皆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姜啸之竟然能从密林里生生辟出一条道路来。
“这小子,果真了得……”他身边那两个,其中一个喃喃道,他本以为这次僮人能够把朝廷兵马阻拦在皖州。
这两个人,一个叫靳重义,一个叫靳重光,是兄弟俩,但他们原本不姓靳。
他们的父亲,曾经是大齐金斧钺靳仲安的部下,因为不甘主帅冤死,他劫法场不成,遂放弃了官职,流落江湖,做了山贼。但是当元晟举起复齐义军大旗时,他又把膝下的两个儿子送到了元晟身边。
这两个人,多年来一直是元晟的左膀右臂,可以说,复齐的主力军,就掌握在他们俩的手里。
最近楚州的叛乱,就是他们掀起的。这是复齐义军点燃的第一把火。
“僮人土司送来消息,他无力阻挡狄虏进程,因此向我们致歉。”元晟将书信交给那两个,“看来,姜啸之真把他们吓破了胆了。”
靳重光把土司那封密信看了一遍,他苦笑起来:“这么说,咱们还真是对上了一个硬敌?”
元晟也微微苦笑:“毕竟是尚书大人的亲骨肉,他这打仗的能耐,或许是天生的呢。”
元晟这么一说,那两个的神情也万分复杂。
靳重义忍不住问:“王爷,难道这事儿是真的?那个锦衣卫的指挥使,真的是……真的是尚书大人的儿子?”
元晟点点头:“不会有错,容貌就很相似,而且秦子涧又用了测谎仪,他不可能说谎。而且他说的细节,都很符合当时状况。”
“如果真的是他来。这可荒唐了。”靳重光苦笑道,“到时候,咱们是上阵,还是不上阵呢?”
“二弟这说得哪里话。”靳重义却严肃打断他,“如果他真的来了,咱们还能避让不成?”
“……”
“不管他是谁,带着狄虏大军来和咱们作战,那就是咱们的敌人!”他冷冷道,“我不相信,尚书大人在天有灵。会同意他的亲骨肉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
元晟却看着地图,沉默不语,他很明白,所谓的不忠不孝,只是他们这些一心想光复大齐社稷的人,自以为是的认知。
姜啸之那种人,真的会为此惭愧么?
更重要的是,在电话里。秦子涧还告诉了他一件更隐秘的事:他的妹妹萦玉,现在已经和姜啸之在一起了。
这消息,简直比姜啸之的身世之谜更震撼元晟!
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爱上一个冒充狄虏的齐人。更何况,还是那个攻破小雍山的姜啸之,那个被旧齐遗老们痛恨到切齿的姜啸之。
“他们看来是真心的。王爷。”秦子涧在电话里说。“我曾经试验过他,要他拿性命来换萦玉的一条生路,姜啸之信以为真,他为了救萦玉。自己竟然不惜去送死——王爷,这种情况下。至少我们都不用考虑去拆散他们了。”
秦子涧的这番话,里面隐含着深意。元晟不是听不出来,他是想要自己饶过姜啸之一命,为了他们共同有愧的靳仲安,也为了他自己的妹妹。
可是,就如靳重义所言,难道战场上遇见了,他就得退避三舍么?
他这么一说,那两个也陷入对往昔的感慨中。
“既然如此,咱们就更得加快进度了。”元晟的声音,把那俩从回忆的梦里惊醒,“南坪就在前面,趁着他们还没来,咱们再多给这位武功侯一点‘惊喜’。”
南坪是楚州靠近皖州地带的一座重要城池,也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元晟此人极善攻城,他通常不采用传统的架设云梯,而是采用**的方式。
这次依然如此,几天之后,姜啸之他们还没到楚州,南坪就落在了元晟的手中。
深夜,姜啸之独坐军帐之内,于灯下阅读那份军情塘报。
他早已料到南坪守不住,按照元晟的进度,叛军没可能好整以暇等着王师从密林里钻出来,再来面对面的打。他们必定会抢在这之前,能往前面推进多少就推进多少。
然而,那份塘报中,姜啸之注意到的是别的东西。
南坪城的守将,是死了的楚州知州向昶的儿子向徵。这次,他与他父亲一样,以身殉国。南坪在陷落之前,已经被围城大半个月了,元晟曾送信进去,要求向徵投降,向徵不肯,说哪怕最后只剩一个兵,也决不给叛军开城门。
后来南坪被叛军攻陷,向徵战死,叛军进了南坪城内,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原来城中百姓家里,都供着旧齐景安帝的牌位。
这一诡异景象让元晟为首的叛军们错乱了:现在南坪落在了复齐义军的手中,供奉景安帝的牌位自然无可厚非,但观察了好几户之后他们得出结论,这些牌位是在城破之前,就已经被供奉上了的——朝廷的守将还在,百姓就供奉前朝皇帝牌位,这不是找死么?
然后一问之下,他们这才明白,吩咐百姓们在家中供奉景安帝牌位的,不是旁人,正是守将向徵。
是因为他知道,南坪守不住了,虽然南坪的百姓不愿让叛军入侵,多数都协助了朝廷守军,但民间微弱力量依然挡不住叛军的汹汹来势。为了不让百姓在南坪陷落之后,成为叛军的出气筒,向徵这才下令,让百姓在自家供奉上景安帝的牌位。这么一来,就算城破,叛军冲进百姓家中想要行凶,一看见厅堂里摆放着景安帝的牌位,他们也不能动手了。
然而,少数一些死硬派家里,没有供奉景安帝的牌位,那是摆明了要引颈受戮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守将向徵的家眷。
而正是因为向徵在南坪这几年间,对当地百姓十分温和,危机时分,民间力量才会主动去协助他。
谜底被揭穿之后,叛军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们厚葬了战死的向徵。
而塘报中,探子提到了一点:向元晟提出厚葬向徵的人,是靳重光,要求叛军善待向徵家眷的人,也是他。
这微妙的一句话,引起了姜啸之内心一些遐思。
对元晟身边的靳氏兄弟,姜啸之不是完全无知。几年来,他始终在派密探打听叛军的情况,对这一对改姓他家姓氏的兄弟,姜啸之了解得不少。
靳重义是老大,年龄上,比姜啸之大四五岁,为人很是刻板顽固,在跟随元晟从事光复大业的方面,是一个极为坚决的推动力,恐怕是受父辈们诸多影响,靳重义对狄虏,一向视之为死敌,是那种即便被俘也绝无通融之处,定会第一时间自尽的人。
靳重光是弟弟,年龄和姜啸之差不多大,性格却不像哥哥那么鲜明,看起来似乎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在很多方面,更愿意听从哥哥和元晟的吩咐。
然而姜啸之却不认为他真的只知道服从不知思考,南坪陷落,靳重光说服了元晟和兄长,没有把向徵的尸首拿来耀武扬威,还竭力保全了他死不投降的家眷——仅就这一件事看来,靳重光此人恐怕易动感情,在敌我原则方面,也没有冷酷到绝不退让的地步。
放下手中的塘报,姜啸之忽然没来由的,很想见一见靳重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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