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二姐刚刚见过的黄衣丫鬟拾贝。
严氏闻言深深地看了二姐一眼,然后起身亲切地笑道:“荣哥儿媳妇儿,既然是老太太有请,那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严氏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她心里却明白,于二姐才是今天的主角儿,而她不过是在其中做了个引路人罢了。
“呃……大太太,梅姑奶奶她……她不是不在府里吗?”二姐这下终于抬起头问道。
“这个……其中自有一番曲折,各种缘故,你去了便知道了……”严氏可不愿意在这上面多一句嘴。她是个聪明人,只做那些该做的分内的事情,不该她说的话,她也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二姐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跟着严氏的脚步一路脚不沾地地来到了周府的后院儿。
二姐吸了吸鼻子,再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来吧,不管前方有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是骡子是马,都牵出来遛遛吧!
可是二姐竟没想到松寿堂里除了梅姑奶奶在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人,正是那个言笑晏晏温雅娴静的将门之女——张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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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姐跨进松寿堂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一抹亮眼的藕荷色,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
这个背影看上去不仅玲珑有致,而且还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坚韧不拔宛如青松的气韵。仅仅就看这一眼,单单就看这么一个背影,二姐就能看出这个女人的风华绝代,那是一种恰若莲花的娇柔和清纯。
梅姑奶奶则是裹着一身厚厚的毡毯貂裘半坐在榻上,面带慈祥地打量着面前那个女人,嘴里还正在对那个女人低低地絮叨着什么。
“呵呵。老太太……”,严氏笑着走上前去,先向梅姑奶奶福了福身子,这才拉过二姐向老人回道,“嘿嘿,你瞧瞧,我把谁给带来了?!”
“哟,这……这不是荣儿媳妇儿嘛!”梅姑奶奶眯了眯眼睛再揉了揉眼睛,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是……”,二姐此时已经紧张得满手大汗。估计连身上贴身的衣裳全都被汗水打湿了,她一边搓着手里的手绢子,直把绯色的手绢子都拧成了一根胡萝卜这才完事儿。她声音沙哑地低声说道,“侄……侄孙媳妇儿……侄孙媳妇儿于氏见过梅姑奶奶,请……请梅姑奶奶安。”
“这孩子怎么吓成这样儿了……”梅姑奶奶摇着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又不是老虎。犯得着摆出这副样子来吗?!
这时,那个脱俗的背影开口了:“周老夫人,我看刘二嫂子是第一次来,太过紧张了,呵呵,当年我第一次进府的时候。那些什么规矩礼仪都忘光啦,我看我那时啊,我那表现还不如刘二嫂子稳重呢!”
这声音。听上去就如同一阵温暖而清新的柔风轻轻刮过她的面庞,二姐却感觉听上去像是寒冬腊月里用热毛巾洗了把脸,又像是偷偷喝了一大口刘老抠那珍藏的热黄酒的感觉——啧啧啧,那叫一个舒服啊!
令人舒服,令人心旷神怡。同样也令人觉得熟悉。
二姐想,她已经知道这个背影是谁的了。正是文娘,洪元帮的帮主夫人——张文娘。
张文娘怎么会在这儿呢?而且她好像还是周府里的常客一般……这其中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微妙得很哪!
张文娘渐渐转过身来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歪着头打量着二姐:“咦?有了宝宝的女人果然看上去就不一样了!刘二嫂子,你还认得我吗?”
“嘿嘿……见过文娘妹妹……”二姐点了点头就要冲她行礼,文娘见状忙走上前和二姐相互施了一礼。
“果然是周老夫人调教得好呢……呵呵……”文娘笑靥如花地转过身朝梅姑奶奶笑道,“快瞧瞧刘二嫂子现在这通身的气派,还有这一丝不乱的规矩礼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奶奶呢!”
“文娘妹妹真是谬赞了。”
二姐含着胸低着头,脸上带着敷衍凑趣的笑容,却在心中腹诽道:这完全就是她自个儿自学成才的,这关梅姑奶奶什么事儿啊?!怎么倒成了梅姑奶奶教导有方了啊?!还有,二姐可不相信自己身上会有什么所谓大户人家女眷的气派,也许在陌生人眼中她就是一愚蠢无知的乡野村妇,顶了天她也就是一泼辣蛮横的市井妇人——要不一开始在周进瑜母女看她的目光中,就不会出现轻蔑和鄙视这样的表情了!
所以呢,想要在大宅门儿里混下去的话,要是对女人间那些金玉其外的客套话都认真起来了,那才真就是输了。
“行了,琨哥儿媳妇儿,我们娘儿几个想好好儿聚在一起说说话,你在这儿的话我担心她们放不开,你就先回去吧。”梅姑奶奶乐呵呵地说道。
严氏闻言笑盈盈地拈着帕子福了福身子答道:“是,媳妇儿遵命。”
二姐冷眼看着她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女人戏码,忍不住在心中咆哮道:嗷呜……其实我想说的是姑奶奶跟你们任何其中一个谁在这儿说话都放不开!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啊……
“荣儿媳妇儿啊,你说说吧,今儿个来是打算来干什么的啊?”梅姑奶奶一边用手指把手绢子拨成圈儿,一边还狡黠地眯上眼睛笑了。
“呃……”,二姐讪讪地拧着眉头带着讨好的笑容看向座上的梅姑奶奶,“这个……这个……那个……我……我……我……”
“孩子啊,你别怕,想说什么你就跟我直说吧,我一个老人家了,不习惯你们那些弯弯绕儿哟……”梅姑奶奶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还别说,其实小眼睛才是最深邃犀利的。眯上小眼睛,这样才最聚光嘛!
好吧,你们的那些弯弯绕儿九曲回肠的,其实我也非常不习惯……二姐微微眨了眨眼睛在心里说道。只是……只是那些话,她能当着张文娘的面说吗?!
梅姑奶奶见二姐的目光一直在张文娘身上飘移,于是掩着嘴轻轻笑了一声说道:“荣儿媳妇儿放心吧,文娘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连自个儿儿媳妇儿都要避讳的那些事情,却能在一个没有血缘血亲关系的人面前说出来,难不成这张文娘还是她私生女来着?!好吧,私生女就私生女吧。梅姑奶奶让她说那她就说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妨。也无妨。
对于梅姑奶奶这种姜是老的辣的强人,二姐采用了先礼后兵的攻坚战术……只是,这“礼”在张文娘这个原主人面前送出来,还真是略显尴尬了些,可是没办法了。她都已经被逼到这一步了啊,借花献佛就借花献佛吧!
“前儿庄子上来人送了些年租礼,侄孙媳妇儿念着梅姑奶奶的恩德,特意挑了几样好的送了来,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不过……大小是个心意罢了。那几样礼物我已经让五儿送到拈花姑娘手中。这是礼单,请梅姑奶奶过目。”二姐规规矩矩地朝梅姑奶奶递上一张烫金的大红笺。
梅姑奶奶含笑接过,微微展开大红笺。往上面瞟了一眼,她满意地说道:“嗯,两斤猴头菇,两斤竹姑娘,两斤药包子。两斤灰树花,两颗赤芝。野兔雉鸡野鸭鹧鸪各两对,榛松桃杏穰哥两斤……嗯,不错不错,还算你有心了。”
说完梅姑奶奶便将礼单放在了一边。
二姐脸上笑容僵僵的,心中狂汗道:我的姑奶奶呀……您为什么还要念出来呀,关键是您还是当着张文娘念出来的,天哪,这不是在变相地打她于二姐的脸吗?!
张文娘则像是在附和二姐心里的猜想一样,而且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二姐一眼,二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通红的——难不成是给张文娘发现了?!真是太失礼了太糗了!她怎么连送个礼也没挑上好时候呢?!真真是失败呀!
“其实侄孙媳妇儿劲儿来还有一件事情的……”,二姐可不敢忘记她今儿个来的正事儿,“昨儿个……昨儿个我们家那屋子的屋顶破了,相公一番权衡,便打算干脆重修整个老屋……”
二姐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这种将尽未尽要完不完的感觉,最能惹人遐思无限了……
“嗯,然后呢?”梅姑奶奶的表情依旧那样平淡,好像她早就预见了事情的结局和突变一样。其实,宠辱不惊,去留无意,风轻云淡,这才叫做世家之女的风范哪!
“因着那屋子是祖上留下来的老屋,相公和我都不敢擅自妄动,于是……于是这才到姑奶奶这儿来求个主意。”二姐装作一副娇娇怯怯纯情无辜的样子说道。
哼,不敢妄动,其实刘老抠都已经跑去买材料去了,这还算是不敢妄动吗?!
“既然你有心来问我,那我就说了,依我的主意呀,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咱们这些小辈儿呢,还是不要擅自修改的好……”梅姑奶奶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沉重也非常悠长。
二姐闻言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这下糟了!难道这又是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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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
某人掰着手指数:潘安,宋玉,兰陵王……
还有一个是谁来着?
车帘掀开,白衣少年媚意横生地瞟了她一眼——
那一刻,她全身一麻
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