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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恪之怔怔的看着她,却没有伸手去接。
小姑娘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愣是把手里的花灯塞给了他。
又从腰间取出一个秋香色绣着琼花的荷包递给他:“哥哥,这里面是我最最最喜欢的点心,你吃了它就不会难过了。
”
她年纪尚小,吐字还不清晰,但邵恪之却是全听懂了。
紧接着她又是强迫性的把荷包塞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过去拉住妇人的手:“阿娘,我们回家吧。
”
“好。
”妇人宠溺的说着将她抱起,穿过拱桥在人群中走远了。
思绪一点点回转,邵恪之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两只荷包。
想到宫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他唇角噙了一丝笑,素来幽深难测的凤目此刻也难得有了暖意:“怪不得总觉得那丫头似曾相识,原来是她。
一年多不见,他竟有些认不得了。
”
他侧首望了眼案桌一头摆着的狐狸小花灯,只觉得那狐狸的形样跟她分外相似,不觉间伸手摸了摸那半眯着的狐狸眼睛。
原本回到这个家便分外压抑和不适的心境,一点点散开,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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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宫中规矩,妃嫔皇子公主们都该例行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但太后是个怕麻烦的,只偶尔接了孙儿孙女们去长乐宫玩一玩,素日里最烦那些个繁文缛节。
皇后也不大喜欢这些规矩,每月逢三逢九才许嫔妃们过来坐坐。
其余时候只让皇子公主们每天早膳前问个安,以示孝道。
顺熙帝后妃不多,子嗣自然也少,除却幼年早夭的大公主阿宝外,如今也才不过三子两女。
这日,皇子公主们依例前来,规规矩矩站成一排,聆听皇后的教导,漪宁也站在其列。
漪宁知道岑锦玉不喜欢自己,便总是刻意离她远远的,尽量不惹什么是非,因此故意站在了太子和二公主的中间,与三公主之间隔了个二公主,她也就安心多了。
皇后坐在凤椅上,逐一询问了大家的近况后笑着道:“今儿个早膳椒房殿里准备了糖糕和酸乳酪,是你们小孩子们爱吃的,大家就一起留在这里用膳吧。
”
皇后很少留众人用膳,但凡开口留人那膳食必然也是极好的,众人自然也都乐意留下,恭恭敬敬对着皇后道了谢。
孩子们围坐一团,小的如阿宁、岑锦玉不过四五岁,大的如岑玮、岑璋也才八岁。
大家年龄相差不大,口味却是大相径庭。
二公主和三皇子喜好清淡,大皇子口味偏咸,太子偏辣,三公主岑锦玉和漪宁两人倒是在吃上难得一个口味,爱吃甜的。
皇后照顾到每个人的偏好,吩咐的膳食也各有特色,一时间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早膳下来殿内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很规矩。
用罢早膳,太子要回东宫听太傅授课,其余皇子公主们也是一起前往晋江阁进学。
去晋江阁的一路上,大皇子和亲妹妹岑锦瑶走在一起,虽然岑锦瑶寡言少语,大皇子仍努力找着话题与她闲谈。
岑锦玉不愿跟漪宁说话,便嘴巴甜甜的拉着三皇子问东问西。
岑琰虽不大喜欢这个三公主,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不忍无缘无故给她冷脸,便也尽量迎合着她。
岑锦玉见漪宁一时间没人说话,只低着头默默走着,心里便很畅快,只觉得终于狠狠出了口闷气。
好在漪宁心大,大家不理她她也不觉得什么。
毕竟人家才是兄妹,而她是个外人嘛。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小失落……
她觉得自己有些尴尬,突然小跑着走了。
她想跑得快点尽早到学堂,这样就没人知道只有她是自己一个人了。
路过御花园的八角亭时,她看到太后正在双腿微屈,半蹲着身体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小跑着过去,软软糯糯喊了声:“奶奶,你在干什么呀?”
太后看到是漪宁笑了笑,一只臂膀上下转着圈圈道:“活动活动筋骨,强身健体啊。
”她说着又扭了扭脖子,用拳头捶着腰。
漪宁好奇的看着她:“这样就能强身健体吗?”
“当然了。
”太后冲她笑着,动作却是没停,又把一条腿从后面抬起来,脚背放在肩膀上,腰往后面轻微弯着,展现出完美的弧度。
看着太后柔软的身子漪宁花瓣儿一样的嘴巴微微张着,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她自从进了宫所有人都本本分分的,这样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呢。
太后看了看漪宁身后除了宫女太监和刘尚宫以外再没旁人,诧异道:“咦,今儿早上那些猴孙们不是都去你岑伯母那里请安了吗,怎么没人跟你一起去学堂?”
漪宁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答,这时岑锦玉远远看见太后惊叫着跑来了:“皇祖母!”
太后单腿支撑着站了许久,这会儿本就有些不稳,熟料岑锦玉看也没看往她身上扑,这一撞太后身子顿时不稳,摇摇晃晃着跌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而岑锦玉也顺势倒在了太后的身上。
岑琰和岑玮赶过来忙上前将太后给扶起来,岑琰关切地问:“皇祖母,您没事儿吧?”
太后揉揉肩膀,苦哈哈皱紧了眉头:“哎呦,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奶奶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这样折腾。
”
岑锦玉知道自己惹了祸,小心翼翼站在那儿,低着头也不说话。
到底是自己孙女儿,太后也没真的怪罪,又看她吓着了,半开玩笑地道:“也亏得你奶奶我有些底子,若是旁人这会儿只怕站都站不住了。
”
岑锦玉抬头看着太后,小声问:“皇祖母,你真的没事?”
太后揉了揉她的小脸儿:“难不成,你还真希望奶奶有事?”
岑锦玉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又想到太后方才的动作,困惑地问:“皇祖母,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太后得意道:“自己琢磨出来的,以前在宫外的时候带着你爹和你萧叔父,孤儿寡母的就想练点东西强身健体,就算不能跟人打架,逃跑的时候总要有力气。
不过你别说,这法子还挺管用,你看皇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刚才被你摔一下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说着,她笑眯眯望着小孙女儿:“不如你以后也跟着奶奶学?等你到老了肯定也是身强体壮!”
岑锦玉想到刚刚那些丑了吧唧的动作,下意识后退几步,没有说话。
太后咳了几声,拿着腔调问:“知道奶奶年轻时为什么大家都叫我包子西施吗?”
“因为奶奶卖的包子好吃,而且长得好看。
”岑锦玉仰着脸答道。
太后摇头:“不对,我跟你说,那是因为奶奶我练就了一副娇软苗条的身段儿。
”
“就,就你刚才那个?”岑锦玉嘴巴微张,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太后佯装生气:“不信奶奶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从现在跟着奶奶练,将来长大了必然软筋酥骨的,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
小姑娘便没有不爱美的,岑锦玉一听这话急急忙忙举着:“我学我学,我也要练这个!”
太后满意地笑了,转而看向其他人:“你们几个,有没有跟奶奶练这个的?”
大皇子岑玮佯装咳了几声:“那个,皇祖母,武教师傅有教孙儿习武呢,这个就不必了。
”
岑琰跟着附和:“皇长兄所言极是,孙儿也,也不学了。
”
岑锦瑶自始至终神情淡淡,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太后无奈的伸手指了指孙儿孙女们:“你们这一个个儿的,不学罢了,我还懒得教呢。
”
漪宁小心翼翼过去扯住了太后的衣摆,声音细若蚊丝:“奶奶,我,我也想学。
”
岑锦玉顿时不乐意了,不等太后开口她抢先道:“不行,皇祖母教两个人多辛苦!”
“……”岑璋被漪宁说得一时语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小丫头片子!
尚不知自己说的哪里不对的漪宁见岑璋哑口无言了,她十分得意,又佯装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拍拍太子的肩膀:“太子哥哥,看事情不能太片面的,这样可不好。
”
岑璋:“……”
见太子不说话了,漪宁也没说话,自己趴在玫瑰椅上撅着屁股默默吃着荷包里的琼花软糖糕。
软软糯糯的,又香又甜,滑而不腻,好吃的不得了。
她实在是很奇怪,怎么就有人不喜欢这么好吃的点心呢?
大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岑璋见她吃得乐呵也不搭理自己,他突然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肩膀问道:“阿宁,太子哥哥对你好不好?”
漪宁扭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好啊,像亲哥哥一样。
”的确是挺好的,陪她玩,还很关心她。
除了……他不喜欢琼花软糖糕。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岑璋心上窃喜,旋即又问道:“那,那邵恪之呢?”
“也很好啊。
”漪宁依旧是想也没想的答了,声音又脆又亮。
这回岑璋有些不大高兴了:“那你更喜欢邵哥哥还是太子哥哥?”
“啊?”漪宁挠了挠头发,嘟着小嘴儿想了想,然后点着头,“我都喜欢啊。
”
“那,有没有最喜欢的?”
漪宁没说话,她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
就好像她喜欢岑伯父,也喜欢岑伯母,他们俩都是她最最喜欢的人,没有区别的。
太子哥哥和邵哥哥在她心里,也没多大区别,都是哥哥啊。
不过扭头又看太子一副她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样子,漪宁只好妥协,甜甜的冲他笑笑:“当然更喜欢太子哥哥了。
”
岑璋听了果然觉得很舒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阿宁真乖,等下回休沐,太子哥哥还带你去御花园荡秋千。
”
“好啊好啊。
”提起荡秋千漪宁也很高兴,很配合的欢呼雀跃着。
这边兄妹俩正说着话,皇后和顺熙帝双双走了进来。
漪宁看见顺熙帝开心的扑了过去,岑璋却没那个胆子,只规规矩矩行了礼。
顺熙帝慈爱地将漪宁抱起来,这才看着太子:“外面天都黑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顺熙帝的话不带情绪,倒让太子心里莫名发怵,只小声回着:“儿臣听闻阿宁妹妹今日险些落水,所以特意过来陪阿宁说说话。
”
顺熙帝点点头:“嗯,你有心了。
”言罢再没多的言语。
倒是皇后笑着拉住儿子:“也陪你阿宁妹妹好一会儿了,快回去睡吧,明儿个还得做功课呢。
”
太子应了声,对着父皇母后行了礼走了。
顺熙帝抱着漪宁去里面的椅子上坐下,皇后随即跟了上去:“璋儿还小,陛下总对他太过严厉,难免叫他怵得慌。
”
“他是太子,多少朝臣都盯着呢,朕是怕他太骄纵。
”顺熙帝说着,又仔细想了想,觉得似乎方才的确有些严苛了,便又放软了语气,“那明日考问功课时我对他好些。
”
瞧他这般,皇后好笑,又有些无奈。
顺熙帝抱着萧漪宁在膝上,粗砺的大掌握着她那娇软的小手,言语间皆是关切:“阿宁今儿个吓坏了吧?”
提到今日湖边的事,漪宁确实有些后怕的,差一点她自己也掉进去了。
不过她没提自己害怕的事,只是执着的问同一个问题:“岑伯父,韩才人说她看到了蓝色的鱼,可奶奶说那是骗我的。
皇宫不是岑伯父的家吗,湖里到底有没有蓝色的鱼啊?”
“……”朝廷的事日理万机的,顺熙帝还没注意这事。
不过,他倒是更倾向于是韩才人为了哄骗漪宁故意扯谎。
不过,韩才人如今既然滑了胎,这件事究竟如何他没打算追究。
皇后笑着说:“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说是云南大理那边的确有一种鱼是蓝色的,大家叫它蓝星鱼,不过具体长什么样倒是不曾见过。
”
“哇,原来真的有这种鱼啊!”漪宁突然有些激动,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有机会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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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熙帝登基九年,除了陈贵妃,魏淑妃和刘贤妃妃以外再无旁嫔妃,韩才人是一个多月以前在圣上酒醉时被临幸得的封号,被随意安置在了宁秀宫。
宁秀宫是个四合院儿式的建筑,先帝在时里面一共住了五个才人和七个美人,并一位婕妤。
大同帝禅让后被封为勤王,他以前的那些妃嫔也都随着他入了勤王府,这宁秀宫便一直空着。
偌大的宫苑给个小小的才人居住,倒也是很大的恩典了。
按照祖制,妃嫔的晋升是不能越级的,而现如今因为她丧子一事,圣上破格让她越过美人直接成了婕妤,韩婕妤心上虽有难过,却也并不深刻。
再加上帝后二人亲自来探望,太后还让人送了补品过来,这让韩婕妤更是少了几分哀痛。
春桃见她似乎并不觉得十分痛苦,忍不住加了把火:“婕妤此次落了胎,圣上心疼您升了您的位分,心意自然是好的。
殊不知……”
韩婕妤转动着细白腕子上的红玉镯,不耐烦道:“有话想说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春桃闻此便大着胆子道:“殊不知,若婕妤您腹中胎儿若是还在,日后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位分怎么都会为列九嫔之上的,再往好了说,贵、淑、德、贤四妃当中德妃之位可还一直空悬着呢,婕妤又怎知自己没机会坐上去?可如今孩子没了,您反倒只落了个婕妤的位分。
”
春桃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韩婕妤身子略起了起,神色明显有了几分凝重。
她原本是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一事的,方才醒来时御医说她落了胎,她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件事,陛下便亲自过来看她,还安慰嘱咐了很多话,她一时头脑发热,都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呢。
可如今再仔细想想,事情可不正如春桃所言一般吗?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出什么事儿,将来若是个公主,自己怎么也能位列九嫔,可若是个皇子,填补了一直空缺的德妃之位怕是免不了的。
何况以后的事瞬息万变的,若自己的儿子再争气些,保不齐她就能从此母以子贵、飞黄腾达,日后坐上太后之位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