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兄。”
看清来人后,丁泉松了一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救得了宋丹睿的人,且又愿意救的人,就只有王阎一个。
绝望中的宋丹睿,双眼爆出异样的光彩。
自从王阎第一次上生死台挑战严嵘,挑战破天峰权威的时候,他就深信王阎是他们这些底层弟子的救星。
当王阎一次又一次与破天峰的人斗争,宋丹睿这种信念也越来越深。
特别是王阎在九层塔前,抬头无言望着破天峰,以霸气无双的姿态挑衅破天峰的时候,让他生出要反抗压迫的想法。
实力虽弱,地位虽低,但他坚信自己微不足道的反抗,肯定会为改变宗门现状产生那么一点影响。
“松手。”
王阎面无表情,但实际内心震怒。
他知道底层弟子长期受欺压,过得并不好,却没有想到竟会过得这么惨,动不动就要被人打杀。
孙学超急忙松手,宋丹睿身体往后倒下,被赶过来的丁泉接住。
“王师兄,宋丹睿多次不服工作分配,且无心完成杂役房的事务,我正准备把他送去赏罚堂。”
王阎目光凌厉:“是他不服安排吗?我怎么听说是你无故殴打他呢。”
孙道义的话可信度,显然要比孙学超的高很多。
今天是发放灵石的日子,宋丹睿遭到毒打,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不肯交出灵石,才会落得此下场。
孙学超露出难看的笑容,辩解道:“无缘无故我怎么会打他呢,杂役房那么多活要做,要是不能按时完成的话,我也要受罚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他想不到王阎会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些慌乱。
王阎扭头望向其余几人,后者相视一眼,犹豫了片刻纷纷答道:“孙师兄所言属实。”
“不,你们撒谎……”身受重伤的宋丹睿愤怒喊道。
他从来没奢想过其他人能与他一起站出来反抗,但他想不到的是,在他为他们与孙学超抗争的时候,他们不仅不帮忙,竟然还落井下石。
此等行为,不但让他感到愤怒,更让他感到悲凉。
王阎转头望向扶着宋丹睿的丁泉,后者犹豫了一下,内心经过一阵挣扎,最终实话实说:“是孙学超要去我们上交灵石,宋丹睿不交才遭到其殴打。”
他说出这一句话,相当于与宋丹睿站在一起,同时也站到了破天峰的对立面,随时会遭到毁灭性的报复打击。
后果非常严重,但要他说谎陷害宋丹睿,他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王阎满眼厉色:“宗门之所以改变发放灵石的方式,就是避免灵石被人从中克扣,让所有弟子都能拿到灵石。”
“你却为了抢夺他人灵石而出手伤人,有违宗门律例,必须送入赏罚堂严惩。”
说完一掌拍在孙学超身上,将对方的真元封住。
宗门积弊太深,要想清理的话,需要有一个好的切入口。
此事,无疑是最佳的突破点。
王阎先是拿出一颗疗伤灵丹给宋丹睿服下,又拿出一个三指宽的物品递给跟着来的孙道义:“这是传讯石,有紧急的事情可给我传讯。”
说完转头望向宋丹睿与丁泉两人:“今后如果再遇到不公的事情,可前往灵兽园找孙道义,我会马上赶到。”
嘱咐了一番,王阎才提着孙学超往赏罚堂掠去。
改变灵石发放方式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看看有谁会先跳出来反对,或者还有谁会压迫底层弟子。
既然孙学超先跳出来,又撞到他手里,他没理由不杀鸡儆猴。
还没到赏罚堂,半路上就遇到了几名赏罚堂的弟子,后者向王阎行了一礼,问道:“王师兄,发声了什么事情?”
王阎的修为在执事当中最弱,可他是内门弟子,身份比其它执事高不少,所以那些人都尊称他为师兄。
自从成为了宗主峰的弟子,他的身份地位就一步登天,别说外门弟子,就连某些宗主峰之外的外门弟子,见到他时都要客客气气。
王阎将孙学超丢给他们:“此人抢夺他人灵石,还将同门殴打致伤,带回去按在宗门律例处置。”
“是。”
几名赏罚堂弟子接过孙学超,与王阎一同返回赏罚堂。
宗门弟子发声违反宗规的事情,都由赏罚堂来处置,不过为了公平公正起见,每次处理违反宗规的时期,都会有多名执事参与。
就像王阎上次被抓进赏罚堂,就有包括白云峰、薛庆雷等执事共同处理。
这次同样没有例外,除了王阎之外,还有几位执事也在场,对孙学超威迫他人交出灵石且打伤宋丹睿的行为进行调查。
赏罚堂自有一套处理此等事情的流程,王阎并不需要多参与什么,只要确认没人有私心则可。
一个多时辰过去后,其中一位执事对王阎说道:“王师兄,此事可能还得再做详尽的调查,才能确定孙学超的行为是否有违宗规,之后才能确定触犯宗规的严重性以及惩处方式。”
“另外最终结果还得再找多位执事共同确认,所以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要不我们明天再继续?”
王阎没经历过这种流程,不清楚具体还需要做什么,不过看见外面天色已晚,大家也需要休息,没想太多就点了点头。
“此事有结果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王阎离开前对其他人道。
孙学超抢夺他人灵石与殴打同门已成事实,只要赏罚堂作出了处罚结果,他就会拿出来宣传,以儆效尤,震慑那些长期压迫底层弟子之辈。
如果这些人有所收敛,从此本分做事本分修行,那么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底层弟子也能过得更好。
可如果这些人不甘心就此断了财路,还以各种方式继续压榨底层弟子,那他正好借机把这些蛀虫抓出来清理掉。
王阎将事情交给了那几名执事处理,自己则返回了宗主峰。
王阎走后,几个赏罚堂执事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微微一笑,对孙学超道:“你回去吧。”
孙学超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几位师兄,不过我就这么走了,会不会给师兄们带来麻烦?”
名为阮旭锋的执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无碍,王阎虽是执事,可他不懂宗门律例,加之赏罚堂都是我们自己人,他做不了主。”
孙学超还是有些担忧:“要是他继续追究呢?”
阮旭锋嗤笑道:“此事我们已经定案,他如何追究?再说就算他揪着不放,以他一己之力,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你放心回去吧,以后再有人敢不服管教,你大可以下手狠一点,出了事情有我们兜着。”
孙学超终于放下心,行礼道:“谢谢阮师兄。”
……
杂役房。
因为孙学超被王阎带走而引起了剧烈的讨论。
服下灵丹后,宋丹睿的伤好了不少,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很兴奋:“我就说王阎师兄肯定会出面的,他在这时候成为赏罚堂执事,就是为了对付孙学超这种垃圾。”
与宋丹睿的幸福不同,丁泉却满脸忧愁。
孙学超被王阎抓进了赏罚堂,看起来宋丹睿赢了,但正如孙学超所说,破天峰在宗门内势力很大,把持赏罚堂多年,王阎想要惩处孙学超谈何容易。
想都不用想,后面肯定还有不少的波折。
其他弟子非常后悔,早知道王阎会出现,当时就不应该把灵石交给孙学超。
见宋丹睿一点都不担心,丁泉把他拉到一边,小声提醒道:“孙学超虽然被抓进了赏罚堂,但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退一步来说,就算孙学超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他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宋丹睿淡然一笑:“我知道,不过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不是王师兄出手,今天我已死了,现在多活一天都是挣来的。”
“只要能让孙学超得到应有的惩处,我死也值得。”
第二天,杂役房还像平常一样,各个弟子忙碌着各自的活,并没有因为孙学超不在而出现乱糟糟的局面。
不同的是,给大家分配活和监督他们干活的人,换成了丁泉而已。
临时换人,并没有让杂役房的人不安,相反,因为丁泉为人不错,平时与其他弟子相处得很好,随意杂役房的气氛比以前要欢快了不少。
没有了孙学超这个动辄打骂的执事在,所有人都轻松了不少。
很多人都在想,孙学超被王阎抓进赏罚堂,就算能出来也要脱一身皮,并且要被发配到别的地方当苦力,不可能再回杂役房扬威耀武。
对于孙学超的下场,杂役房所有人都觉得他罪有应得,没有一个人可怜他。
就在众人欢快地议论着孙学超会有什么下场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杂役房里,众人扭头一看,脸色均是一变,顿时闭上了嘴巴,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纷纷低头忙手上的活。
“你们好像很开心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谁来给我说说。”孙学超阴沉着脸走进杂役房。
宋丹睿惊愕地望着孙学超,震惊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学超嗤笑一声:“我不在这里再哪里?难不成你认为我会在赏罚堂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赏罚堂就像是我的家,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想进进出出就进进出出。”
宋丹睿脸色难看,望着得意洋洋的孙学超沉默不语。
这样的结果,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宋丹睿等人错愕、惊讶的表情,让孙学超愈发得意,在杂役房内转了一圈,本来气氛还算不错的杂役房,迅速凝重起来。
他没有在杂役房大发雷霆,也没有对谁打骂,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望向宋丹睿的目光很是阴冷。
孙学超后脚刚踏出杂役房大门,里面的弟子就纷纷议论开了。
“他不是被王师兄送进了赏罚堂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没听他刚才说的话吗?人家在赏罚堂有人,进入自如,你以为像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人物,进了赏罚堂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难道王阎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应该是管不了,要不然孙学超也不会安然无恙。”
“看来王阎也靠不住啊,以后还是缩起脖子乖乖做事吧,别想着能逃脱那些人的掌控。”
“……”
昨天王阎出手,将孙学超抓去赏罚堂,让这些长期受压迫欺凌的弟子看到了希望,以为有王阎出头,以后不会再遭受孙学超这些人的剥削。
然而才过去一夜,孙学超不仅没有得到半点的惩处,还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杂役房,这让他们刚刚生出的那点希望,顿时就破灭了。
破天峰的势力,在破天峰内只手遮天。
如今只有宗主亲自出面,才能将破天峰压制。
可惜自从等九层塔那天,宗主破格让王阎成为宗主峰弟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让人怀疑宗主已经隔绝外界消息,再度进入闭关中。
丁泉忧心忡忡,脸色难看,小声提醒宋丹睿道:“你这些天小心一点,我估计孙学超会报复我们。”
宋丹睿怒声道:“他敢?”
“他进了赏罚堂都能毫发无损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大不了再进一次赏罚堂而已,对他来说还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宋丹睿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的,我会注意的,丁师兄也要小心。”
丁泉点了点头,转身去忙了。
昨天他为宋丹睿作证,相当于站在了孙学超的对面,如果孙学超要报复的话,第一个报复对象是宋丹睿,第二个则是他。
孙学超虽然回来了,不过并没有像其他人猜测的那样,一回来就对宋丹睿和丁泉疯狂报复。
相反,在他回来后的几天里,杂役房风平浪静,就像他不存在一样,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丁泉这几天始终小心翼翼,做事情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了什么被孙学超抓住把柄,也害怕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被孙学超敲闷棍,所以上茅厕的时候都要拉着宋丹睿。
胆战心惊过了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声,他那根紧绷的弦才慢慢松了下来。
一天早上,他准点爬了起来,走出矮舍准备喊上其他人去杂役房。
当他走向宋丹睿所住的矮舍时,脚步突然停住,脸色剧变,视线死死停在宋丹睿矮舍门口上的一个身影。
宋丹睿被吊在屋檐下,已经僵硬的尸身正随风轻轻荡动着。